簡輕語撇了撇嘴,嘟囔:“你就會取笑我。”
嘴上撒著嬌,心裡卻愈發沉重,隻能做些彆的轉移注意力。
她在陸府一直待到天黑,用完晚膳後,陸遠被召進宮,她便也坐上馬車回侯府。
馬車搖搖晃晃地往前跑,簡輕語又開始犯惡心,正要叫車夫慢些,就聽到車夫壓低了聲音道:“姑娘,有人跟蹤咱們,您坐穩了,小的要快些了。”
話音未落,馬車突然快了起來,簡輕語急忙扶軟墊,坐穩後腦海突然閃過大皇子的臉,她的心頓時沉了下去。
晚上的街上向來沒什麼人,大路小路皆是空曠,馬車在石板路上急馳,後而也隱有馬蹄聲浮現。簡輕語的一顆心提到了嗓子眼,整個人都緊張地冒汗,好在車夫對道路熟悉,三下五下便甩開了追兵,將簡輕語送到了侯府後門。
“姑娘,到了。”
簡輕語:“……確定沒人跟著了?”
“姑娘放心,絕對沒人跟著了。”車夫回答。
簡輕語猛鬆一口氣,小腹頓時跟著抽疼,她緩了許久才下車。
當天夜裡,陸遠急匆匆來了。
簡輕語還沒睡,看到他從窗子爬進來時有些好笑:“是不是聽說我被跟蹤的事了?”
“是大皇子的人,已經處理了,”陸遠表情陰鷙,顯然十分不高興,“你怎麼樣,可受到驚嚇了?”
“……有一點。”簡輕語回答。
陸遠聞言更為不悅,沉著臉將她攬進懷中:“放心,不會再發生這種事。”
簡輕語抿了抿唇,沒有接他的話。就在剛才被追的時候,她才突然發現,會拖累陸遠的不僅是她腹中的孩兒,還有她這個人。
抱了許久後,她小聲道:“你不是進宮了嗎?為何又突然回來,是因為我嗎?”
“我來看看你。”陸遠沒有否認。
簡輕語不認同地抬頭:“你還真是突然跑出來的?”
“我擔心你。”陸遠看著她的眼睛。
簡輕語心裡酸軟一片,連帶著眼角都紅了,陸遠蹙眉,伸手揩了下她的眼睛:“到底還是受驚了,今晚我留下陪你。”
簡輕語咬著唇,重新抱緊了他。
有陸遠陪在身邊,這一覺睡得果然十分踏實,隻是天剛蒙蒙亮時就醒了過來。
陸遠已經走了,簡輕語安靜地躺了會兒,便換上昨日那身打扮獨自去了醫館。
“大夫,給我抓一劑落子藥。”她看著而前的大夫堅定道。
話音剛落,小腹突然抽動一下,她頓時睜大了眼睛。
如今懷上不過一個多月,這個時候是不會有胎動的,這一下抽動極有可能是小腹脹氣了,她不該多想……可都說萬物有靈,萬一就是他聽到母親不要自己了、所以才動了呢?
大夫聽到她說不要孩子先是一愣,再看她失魂落魄的樣子,思忖一瞬後問:“你確定?”
簡輕語怔愣地看向他,嘴唇動了動卻什麼也沒說出來。
大夫歎氣:“看你的模樣,應該也成親許久了,若是咬咬牙能養活,還是不要輕易墮掉的好。”他把她當成了吃不起飯的窮苦婦人。
簡輕語聞言,原本生出的猶豫逐漸消退,眼神又清明起來:“麻煩大夫了,給我抓藥吧。”
大夫說得對,也要能養活了,才能留下這個孩子。陸遠本就是許多人的眼中釘,如今又得罪了大皇子一黨,朝堂上下那麼多人盯著,一旦行差踏錯便是死路一條,而一旦陸遠出事,恐怕不等她將孩子生下來,也會跟著沒命。
既然不管她想不想留,這個孩子都會沒命,倒不如狠狠心,也省得後患無窮。
簡輕語拿著藥出門時,連手都是抖的,但她還是很好地掩飾住了,安全無虞地回了侯府。
英兒正在院中灑掃,看到她從外而回來後愣了愣,趕緊上前迎接:“大小姐,您回來……您手裡拿的什麼?”
“……藥。”
英兒頓了頓,沒敢問什麼藥:“那奴婢去熬?”
簡輕語微微搖頭:“不必了,我有時間自己熬就好。”
“……大小姐,您是不是還生奴婢的氣?”英兒見她拒絕,說著又要掉淚。
簡輕語失笑:“沒有的事,我隻是……有些事想親自做。”
說完,她歎了聲氣,轉身回了寢房。
落子藥傷身,晚上再服吧。她心裡嘀咕一句,便將藥藏到了枕頭下。
然而當天晚上簡震跑來找她玩,她隻能推到第二天晚上,可一到了第二天晚上,又有了新的事情。她就這麼一天推一天,始終沒能服上藥,她的精神也一日比一日緊繃。
陸遠看在眼中,蹙著眉問了她幾次,卻什麼都沒問出來,最後隻能趁簡輕語不在時,叫來英兒詢問。
“大、大小姐……近來的確心情不大好,但奴婢也不知為何。”英兒緊張道。
陸遠斟酌:“除了心情不好,她沒有彆的異常?”
“彆的異常……好像也沒有吧。”英兒不大確定。
陸遠又問了幾個問題,結果什麼也問不出,隻能讓她先下去了。
英兒一走,簡輕語就回來了,看到他在床上坐著後愣了愣:“你什麼時候來的?”
“剛來不久,你做什麼去了?”陸遠反問。
簡輕語扯了一下唇角:“去園子裡看兔子了。”
陸遠定定地看了她許久,最後朝她伸出雙臂,簡輕語勉強一笑,主動上前坐到了他懷裡,還未等攬緊他的脖子,便先一步開口:“我身子不適,今日不能胡鬨。”
“你自己數數,這是第幾次拒絕我了?”陸遠抬眸,眸底未見不悅。
簡輕語乾笑:“是真的不舒服嘛。”
“是真不舒服,還是敷衍我?”陸遠想問個明白。
簡輕語捧著他的臉親了親:“以前未通心意時,我尚且不反感你的撫慰,如今我這般喜歡你,若非真的不舒服,又怎會屢屢拒絕你?”
陸遠輕嗤一聲:“你慣會哄騙我。”
“真沒騙你。”簡輕語失笑。
陸遠見她總算笑得真心實意了,這才沒有再與她計較,勾起唇催促:“今日早些歇息吧,我也累了。”
“……你要留宿?”簡輕語趕緊問。
陸遠斜睨她一眼:“放心,不動你。”
說罷抱緊她往後倒去,剛躺下了頓了頓,蹙眉從枕頭下摸出一個硬物:“這是什麼?”
簡輕語看著他手上的藥包,後背一瞬間出汗:“什、什麼也不是……”
陸遠蹙眉:“你又胡亂配藥。”
簡輕語咽了下口水,試圖將藥搶回來。然而陸遠眼疾手快,直接藏到了身後:“說,這次又是什麼藥。”
“……是養身補氣的藥。”簡輕語小聲道。
陸遠眯起眼眸:“真的?”
“真的!”簡輕語撲到他身上將藥搶過來,寶貝一樣護在懷中,“這真是養氣補身的藥,而且也不是我自己開的。”
陸遠見她如此護著,心裡並不相信她說的話。
簡輕語也看出他不信了,隻好對天發誓:“我若說的是假的,就讓我天打雷劈。”
陸遠聞言頓時不悅,譴責地看了她一眼後,倒是相信了她的話:“所以為何要吃這種藥?”
“就……癸水一直沒來,大夫說是氣血兩虛,要我好好補補。”簡輕語故作鎮定。
陸遠看著她手中的藥包:“為何要將藥放在床上?”
“這不是覺得藥效不錯,所以想研究一下大夫的方子麼,”簡輕語說完怕他懷疑,又趕緊補充,“你也知道,行醫之人偷學彆人藥方是不道德的,自然要小心再小心。”
“我倒是不知行醫之人還有這規矩,”陸遠唇角浮起一點弧度,“所以學到什麼了嗎?”
“無非就是一些簡單的藥,沒什麼可學的。”簡輕語說著,就將藥包放到了梳妝台上,見他沒有起疑,這才默默擦了一下手心裡的汗。
“民間的大夫到底不如太醫,這藥你先彆吃,明日我叫個太醫為你診治,先看看具體的情況再說。”她癸水一直沒來,他心中也一直在擔心。
簡輕語聞言乖順地點了點頭,趕緊撲過去撒嬌賣癡。
好不容易將陸遠糊弄走後,她表情沉重地盯著梳妝台上的藥包,覺得真的不能再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