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年輕的時候結過婚, 但那會日子不好過,戰火連天,那個男的還要養個小的, 他們就直接選擇了離婚, 然後就再也沒有嫁人,現在無兒無女, 但靠著自己的手藝不缺吃不缺穿。
陳淑梅過來的時候特意帶著衛煦寫的信,裡麵寫的有症狀, 好讓人開個方子。
梁秋花進去就先跟老太太寒暄起來, 規矩什麼的一定要到位。
陳淑敏也上前叫了人, 來就是看病的, 再把症狀一說。
老太太脾氣並不怪,反而很好說話。
“她這個病症不難治,隻是難懷孕,吃上兩副藥就好。”
陳淑敏還真是不知道會這麼簡單。
“那老太太這藥難抓嗎?還需要讓人過來讓您看上一眼不?”
老太太擺擺手。
“不難抓, 不用讓人過來,她症狀跟信上說的要是一樣,那我保準吃上幾副就好,即使跟信上有偏差,藥也不傷人, 中藥本就講個以補為本,不傷身體的。”說完就到書桌麵前拿起來筆寫了上一個方子,遞給陳淑敏。
“做女人難, 到頭來也隻有咱們女人能體會到女人的難處。”
梁秋花哎了一聲。
“誰說不是呢。”
又在老太太家裡說會話,就接著有人上門。
她們倆也不在耽誤人的事情, 拿上方子就走了。
梁秋花笑盈盈的。
“大姐, 放心這個老太太, 她從年輕的時候就看這個病,過她手裡的病人千兒八百的,看不好的就直接跟人說看不好,既然她這次這麼說,肯定有戲。”
陳淑敏也點點頭,她之前也隻是聽說過。
“行,今個耽誤你的事情了,我現在去藥房抓藥,得給衛煦寄過去。
梁秋花點頭,然後又想起來個事情拉著她的胳膊,還有些不好意思的。
“大姐,你那邊有好的媒不,老大都當兵這麼多年了,到現在一個對象都沒?”
陳淑敏還當以為是啥事呢?
“行,我這邊有好的一準惦記著他,你放心吧。”
梁秋花笑著哎了一聲,她大姐的眼光她是相信的。
“行,那我就先謝過大姐了。”
陳淑敏今天下午是忙得不停歇,不過也是趕在郵局下班之前把藥給寄了過去,寫了一個簡單的信。
衛煦還以為要耽誤上幾天呢。
傅雄建也收到了傅則寄過來的,看完之後也是很生氣,回家就發了好大的脾氣,呂英沒想到傅則還會告狀,真是養不熟的白眼狼。
衛煦是在四月底收到的藥,一開始有些驚訝,她就讓她娘打聽一下,結果她娘就直接就把藥給寄過來了,信上簡單的說了一下情況,五月份的西北還是很舒服的,天特彆的藍,高山上的雪也開始化,就會讓整個牧區開始往高海拔的地方走。
傅則今個下班比較早,回來先帶著孩子玩。
衛煦把藥拿回來先放到堂屋櫃子上,免得被碰到。
晚飯燉的白菜粉條,煮的南瓜粥,蒸的雜麵饅頭。
衛煦拿著勺子一口一口的喂傅選。
“我一會要出去一趟,你在家裡洗好碗看好他們幾個。”
傅則夾著菜點點頭。
“行,有啥事需要我做,記得說。”
衛煦嗯了一聲,他們最近相處的很好,傅則或許是發現了自己的變化,他們之間也是相敬如賓,都是聰明人,這樣也挺好的,不談感情,就像是合作生活一樣。
衛煦吃過飯就拿著藥包去了許勤家。
王餘波也在,看起來也是剛剛吃過飯。
“嫂子來了?是找許勤的吧,她廚房裡洗碗呢。”
衛煦站在堂屋裡看看。
“對。”
許勤聽到他們說話,也從廚房裡出來,身上還圍著圍裙。
“嫂子先坐,我把碗再清洗一遍就好。”
王餘波也不會那麼不識趣,給衛煦倒了一杯茶就先回到書房裡,把空間留給她們。
許勤乾活很是麻利,兩分鐘就出來了。
“嫂子喝水啊。”
衛煦斟酌了一下用詞,想好才開口。
“是這樣的,我也不知道我算不算多管閒事,前段時間你跟我說過孩子的事情,我就想起來我們姥姥那邊有個婦科的妙醫聖手,對你這個看的比較好,我就寫信跟我娘講了一下,本來是想先問問情況的,結果我娘已經把藥都給寄過來了。”
許勤先是驚訝,然後瞬間就落了淚,伸手一下子就抱住了衛煦。
衛煦知道她心裡委屈,估計也是兩邊的人都會催,她婆婆家,她娘家,壓力就都到她自己個身上,拍拍她的肩膀,讓她踏實哭了一會。
許勤才鬆開手,深呼吸幾下。
“嫂子,我當時也是憋的太久,身邊沒人能說,才跟你多說了兩句,沒想到你就上心了,孩子這個真的是我堵在心裡的大石頭,彆看我平時高高興興的。”
衛煦把包著藥的報紙拿掉。
“這是我娘在首都抓的藥,方子也在裡麵,我就是按照你跟我說的症狀跟我娘寫的信,明天你還是拿著方子去醫院裡問問,比較穩一些。”
她也是有顧慮的,藥這個東西不能亂吃的。
許勤也不是病急亂投醫的。“好,我明天去問問,真是謝謝嫂子了。”不管能不能行,都是要感謝人家的。
衛煦也沒有多待。
“好,那我先回去了。”
許勤拉著手把人送到門口,才回到家裡。
王餘波已經從屋裡出來,正在看外麵桌子上的藥。
“這是嫂子拿來的啊?”
許勤一把從他手裡抓過來。
“對啊,你可彆碰我的藥,哼。”說完就拿著藥進了裡屋。
其實王餘波也沒有很好奇,主要是老家兩邊也沒少寄偏方過來,丈母娘家,還有自家。
“管用嗎?你就當個寶。”
許勤放好藥回來坐下來喝口水。
“有沒有用,都比你妹妹強,逢年過節看到我就剩下挖苦,還不如人嫂子。”
王餘波也是沒想到怎麼就又扯到她妹妹的頭上。
“好好,我不跟你吵,洗洗趕緊睡吧。”
傅則看到衛煦回來也沒有多問,她有自己的事情,可這樣的日子已經比以前強太多。
“說個事情,明天是月末,所裡發獎勵,這次的肉是藏香豬,你看看要不要做些臘肉?”
衛煦忙點頭。
“可以的,聽說這個豬肉很香。”
傅則把熱水燒好,晚上要給幾個孩子洗臉洗腳洗屁屁。
“你們幾個過來洗洗。”盆子裡涼水加熱水。
衛煦把幾個孩子都收拾好,又安排他們到房間裡去睡覺,現在蓋得被子不那麼厚實。
“你們倆快睡吧。”
傅言是個一沾枕頭就能睡著的孩子。
傅尋睜著眼睛一直都睡不著。
“娘,您跟爹會離婚嗎?”
衛煦給他整理被子的手一頓。
“為什麼這麼問?”
傅尋抿抿嘴。
“沒有為什麼。”聲音悶悶的。
衛煦摸摸他的小腦袋,孩子是最敏感的,傅尋又不是個不懂事的,反而他知道的更多。
“可能會也可能不會。”她不想欺騙傅尋,既然他已經懂的這些,那就直接坦然一些,不會為了孩子而不離婚,兩個人的婚姻隻跟他們兩個人有關。
傅尋嗯了一聲,突然間看著情緒就好了一些。
“那我知道了,肯定不會的。”
衛煦輕笑著搖搖頭。
“你就又知道了啊?睡覺吧。”說完給他們蓋好,把燈關掉。
小選已經睡著了,傅則坐在桌子旁邊看書,抬頭看她進來。
“我前幾天寫了封信回去,說了一下之前孩子在家裡住著的情況。”
衛煦正坐下來擦臉,聽到他這麼說,回頭看他一眼。
“你一直都沒問過我,為什麼突然把孩子接過來?”之前說過理由,但為什麼這麼緊迫,是直接沒說的。
傅則把書放下來,雙手交叉,微皺著眉頭。
“咱們倆前幾年太忙,因為剛剛畢業,又被派到這裡,國家也是在缺人的狀態,我有很多做的不對的地方,以後都會努力改進的。”
衛煦聽到這番話,眯著眼睛笑了起來。
“哎,傅則,你沒有直接的回答我的問題。”
傅則淺笑著推了推眼鏡。
“隻是怕言語不當,說的不對。”
衛煦越來越覺得自己沒有了解過傅則。
“睡覺吧,明天還要忙呢。”說著站起來走到床邊。
傅則握住她的手。
“衛煦,晚安。”
衛煦是有一瞬間心動的,但也隻是一瞬間,畢竟他長得真的很好看。
“晚安。”
第二天一早吃過早飯,許勤就拿著藥材去了所裡,找了一個大夫看看。
大夫也隻是看看,從方子上看,也就是滋補的,沒有彆的傷害。
許勤拿回家就開始洗砂鍋,然後開始熬藥,她今天還特意請假。
傅則今天所裡發福利,他跟王餘波發的比較多,工資也多。
王餘波邊排隊邊跟傅則說話。
“對了,謝謝嫂子,特意惦記著我媳婦的事情,昨天晚上過去送藥。”
傅則完全不知道,但也隻是點點頭。
“好。”
王餘波伸手拍拍他的肩膀。
“一會去領工資。”
傅則隻是嗯了一聲。
領工資是在財務辦公室裡,由財務對完賬,讓他們簽完字才能拿走。
王餘波看了看自己手裡的工資。
“你說我能不能藏下來點?”
傅則不能理解。
“為什麼要藏下來一點?我們並沒有地方花這筆錢。而且我覺得這種行為應該不是很好吧?”
王餘波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你這麼說也不是沒有道理,可是你的工資你都會上交嗎?”
傅則點頭,然後一隻手插著兜。
“家裡的開銷大,比較需要錢。”
王餘波他們倆這會也沒多大的事情,他們研究所裡這一陣都忙完了,而且研究需要資金,每個季度批下來的也不多,他們都是找一些可替代的材料來做的,但終究是比不上好的。
“對了,一塊給你吧,給幾個孩子吃的。”
王餘波遞給傅則的是小塊羊腿上的肉,肉質鮮嫩。
傅則沒有說什麼不要,直接就接了過來。
“謝了。”心情大好的就直接回家了。
王餘波嘖了一聲,這人。
傅則心情很好,正走著就看到了衛延。
衛延這大半個月來家裡的次數並不多。
“衛延。”傅則在後麵叫住了他。
衛延剛剛從牧區回來,他們衛生所裡的醫生下牧區給鄉親們看病,他是隨行乾活的,一走就是七八天,聽到有人叫自己,趕緊就回頭。
“姐,姐夫,好久不見。”
傅則看他似乎是長高了一些,人也有些結實。
“今個家裡吃飯吧,所裡發了一些肉。”
衛延本來心裡還是有些害怕的,但看到這塊肉,又突然膽大了,為了這肉也得去,他這次下去人都要沒了,遵循著義診,不拿群眾的一針一線,他們也沒有在鄉親們家裡吃飯,全靠自己的乾糧,晚上就住在鄉親們家裡。
“我都好久沒吃肉了。”
衛煦下午也是剛剛下班到家裡,接了傅選回來,讓他們幾個在一起玩,自己準備做飯,院子裡種的菜都能吃了,簡單的炒個菜再烙個餅煮點粥,差不多就行。
衛延一進來就差點撞到傅尋。
“堂舅舅。”
“啊,你好,你好。”他真的是多少帶些惶恐的。
衛煦看著他,然後就看到他身後的傅則。
傅則把肉放到外麵的亭子裡麵的桌子上麵。
“衛延剛剛去牧區回來,今個把這肉做了吧。”
衛煦把摘好的青菜放到小竹筐裡,然後到桌子旁邊看看肉,這個藏香豬是本地的土豬,清香甘甜。
“行,那我把這豬肉切成小塊,醃製好再煎一下。”
衛延到壓井旁邊洗了一把臉,他自從過來為數不多的幾次吃到好吃的都是在爺爺奶奶這裡,實在是可憐。
“堂姐,那個羊肉也做了行嗎?”他已經開始大膽點菜了。
衛煦也給提了起來,看他也是比之前瘦了一些。
“行,我跟蘿卜一起燉個湯。”
傅則也沒在院子裡待著,跟了過去。“我給你打下手。”
衛延坐在院子裡跟他們幾個待著,也能順帶著看著彆摔了,但著實有些尷尬了,其實他們家到了他這一輩,數他最沒出息。
大伯家是三個孩子,姑姑家兩個孩子,到他家上麵是有個姐姐,他姐姐從小就很優秀,博士畢業之後就考了公,一路自己打拚,妥妥的女強人。
說實在話他沒見過奶奶,奶奶去世的比較早,很多跟奶奶有關係的事情都是聽他們說的,而且他從小都沒受過這麼多的苦,說真的不是人過的日子,想著就想哭,他還挺想他姐的,雖然他姐從小就揍他。
傅言拿著一本她哥哥的小連環畫過來。
“堂舅舅,給我講講好不好呀?”
衛延聽到這話就把自己的眼淚給憋回去了,原來姑姑小時候這麼軟糯啊,很難想象她長大之後變成那麼嚴肅的戰地記者。
“好,我給你講。”看她這麼可愛,說話的聲音都不自覺的變軟了。
傅言靠在他的懷裡,彆提多乖了,還能適時的提出來不懂得地方。
衛煦在廚房裡一直忙活,傅則帶回來的豬肉比較大,切下來一塊,切成薄厚適中的小塊,然後就是鹽,醬油,調味料,料酒,還有小蔥,醃製起來。
羊肉去腥也是重要的,但這邊的羊肉腥味很淺,稍微過開水加酒煮就可以了,白胖的蘿卜切成滾刀塊的大小。
羊肉煮開用笊籬撈出來過涼水,鍋裡放油,蔥段薑片,羊肉塊放進去爆炒,香味出來就可以加熱水進去燉煮,最後再放蘿卜。
傅則在燒火,這一下子開了兩個鍋,他也能忙的過來。
“這次發的工資有一百塊錢,其中五十五是獎金,還有一些票,等會我給你。”
衛煦想起來上次的事情還有些心有餘悸。
“好,最近這邊都多了一些當兵的,是因為上次的事情?”
傅則不好多說,也隻是點頭。
“這邊科研比較多,你們那邊也要注意,還有棉花廠,敵人很狡猾。”
衛煦也知道,他們上輩子過的就不太平,內裡要防,外麵也要防,大環境都不好,而且今年的十一月份馬上就是新一輪的,遭受到最大衝擊的就是他們這樣搞研究的還有學校裡的老師們,她的很多老師還有同學都被勞動教育過,還有人為此喪命。
“好,你們也是,保護好自己。”
傅則倒是不害怕這些,他心裡都有數。
“對了,今天王餘波跟我說你給許勤送藥的事情。”
衛煦也沒想瞞著彆人,隻是自己說出去不好,他們自己講就沒問題,手上和了一盆麵,準備烙餅。
“嗯,想起來我娘那邊有這方麵的專家,就寫信去問了一下。”
飯菜做得也快。
衛煦把餅烙好,爐子上也熬著粥,朝著外麵喊了一聲。
“衛延,你現在餓不餓?餅烙已經好了,可以先墊一下。”
衛延從外麵牽著傅言過來的。
“真香啊。”
衛煦已經開始煎切好的五花肉了,一塊塊的在鍋裡滋滋冒油,顏色也逐漸變的金黃。
傅言也在旁邊學說話。
“真香啊。”
衛煦給她撕了一小塊餅子。
“小心燙,你哥哥跟弟弟呢?”
傅言小手拿著,慢慢的咬了一口。
“外麵玩呢。”
衛煦把煎的差不多的都盛到盤子裡。
“端出去先吃吧。”
剩下的也沒用多長時間差不多就給做好了。
衛延連續吃了三個烙餅,還有一大碗粥,一碗羊肉蘿卜湯。
衛煦跟傅則都稍微有些驚訝。
“你晚飯吃這麼多行嗎?晚上記得出來多走走。”真是害怕他撐著。
衛延打了一個飽嗝,他從來不知道飯這麼好吃。
“堂姐,我還在長身體,沒事的。”
吃過飯,衛延主動洗碗掃地的。
衛煦總覺得他比之前懂事很多。
傅則把錢拿出來,還有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