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嫂子, 大哥。”
衛洲做人做事都是很老練的，餘鳳也個風風火火的，但對家裡人是很好的, 並不會計較那麼多。
於鳳手裡提著一條魚。
“我跟你們大哥一早就趕緊去市場，早上的菜新鮮，這魚買的時候還活蹦亂跳著呢。”
衛成伸手自然的接了過來, “嫂子最好了，我也喜歡吃魚。”
衛洲瞪了他一眼, “那真是對不起了, 這條魚跟你可沒啥關係。”
衛成哼了一聲，也不管不聽的, 就提著魚進了廚房裡。
一家人坐下來說話, 倒也是其樂融融的，算是都到齊了。
傅則本身就是個話不太多的人, 也就是簡單的打過招呼。
衛洲覺得自己跟這個妹夫沒啥共同話題。
於鳳已經到廚房裡開始準備動手做飯了, “你們剛剛下火車肯定又冷又餓的, 彆把這幾個孩子給餓著了。”
衛煦也站了起來，都說姑嫂是天敵, 但她們家倒還算是和諧, “嫂子，我打個下手。”
於鳳擺擺手，“不用, 你好好歇著吧。”
衛洲也開口讓她坐下來, “你嫂子自己能行的，你還是歇著吧。”
衛煦沒有再堅持。
“爹, 娘, 衛盛安呢, 出去玩還沒回來？”
衛樹林笑嗬嗬的點點頭，“大過年的，我給他兩毛錢，讓他去買東西玩了。”
衛盛安是衛洲的大兒子。
陳淑梅也得空的拉著閨女到裡屋去說話。
衛煦拿出來一百塊錢，“娘，這是我們的一點心意，我不在身邊，照顧不上家裡。”
陳淑梅瞪她一眼，又要塞到她的衣服兜裡，“你三個孩子，以後用錢的地方多著呢，給我乾啥，我可不要，我養著倆兒子，我跟你爹的工作都給他們了，就得讓他們給我們養老。”
衛煦聽著這話笑了起來，“娘，這話要是讓嫂子聽到，肯定心裡不舒服，嫂子對咱們家裡多好啊。”
陳淑敏點點她的腦袋，“你啊，不用管我們的事情，說說你跟傅則，咋樣？有沒有吵架，他欺負你不？”
衛煦噗呲一聲笑了出來，她娘還當她是剛剛結婚的小年輕嗎？孩子都三個了，成年人怎麼可能還吵架，可能生氣都不超過一天。
“娘，沒事的，您放心吧。”
陳淑梅就這一個閨女，當初生她的時候還難產，拚命生下來的，她有個同事也是生閨女的時候難產，結果沒想到因為這個還記恨閨女，她不理解，那不是她拚命生下來的，更應該加倍看重珍惜嗎？
“那你們今天是要回去住啊？”
衛煦點點頭，“本來就應該回去住的，而且咱家裡也沒地方，衛成能住在堂屋裡，那大哥大嫂一家呢，而且我已經出嫁了，不說這些，我去給嫂子打下手，她自己一個人會忙。”現在過年這幾天，她大哥大嫂都會回來住的，也好團聚走親戚啥的。
陳淑梅總覺得自家閨女更懂事了，也更有人情味，之前多少都是一頭紮進到工作裡。
中午煮的餃子外加燉的魚，又炒了幾個菜，滿桌子也都坐下的滿滿的。
衛盛安已經上二年級了，是這裡麵最大的一個，也很是懂事。
吃過飯又閒聊了一會。
衛成對於衛延耿耿於懷。
“姐，衛延是不是腦袋被磕壞了，他絕對有問題。”越說越皺眉頭，然後拉過來傅尋，“你跟舅舅說實話，他在那邊對你們好嗎？”
傅尋被問的時候看看他娘，因為回來的路上他娘一直說不能跟家裡說那件事情。
“很好啊，堂舅舅會去家裡乾活，還會給我們帶好吃的。”
衛成又仔細看看傅尋，總覺得他在騙自己。
衛煦站起來無奈的看他一眼。
“咋的，還不能人家自己揪變好了嗎？”
衛成撓撓後腦勺，也不是，就是覺得很奇怪。
衛煦站起來把兜裡的一百塊錢悄悄的放到她娘睡覺的枕頭下麵。
“爹，娘，大哥，大嫂，我們就先回去了，那邊還沒見過呢。”
陳淑敏跟衛樹林有些不舍得，但又不能攔著不讓回去。
“那要不把幾個孩子留下來，你們倆回去。”
衛煦理解他們的心情，“不行，總得給他們爺爺看一眼吧，這還有好幾天呢。”
傅尋帶著妹妹弟弟乖乖的揮揮小手。
傅熊建也知道大兒子一家回來的事情，讓呂英多做了很多菜。
傅尋其實不是很想回到奶奶家，他不喜歡奶奶。
傅熊建本來是等著兒子到家的，中午菜也做上了，但左等右等也沒有等到。
呂英氣的直哼哼，她兒子兒媳婦也在家裡呢，怎麼就想著那個大的。
“你們倆吃，不用等了。”
傅申看看他爹。
“娘，要不再等一會大哥吧……”還沒說完就被媳婦在下麵掐了一下。
“爹，要不咱們吃吧，可能大哥跟大嫂回了那邊，咱們也不能一直等著。”劉畫在政府工作，也是個會說話的。
呂英聽見她說這話，心裡也挺舒服的。
傅熊建歎了一口氣，擺擺手，就讓他們開始吃飯，自己穿上外套沒啥心情的走了出去。
呂英都快氣死了。
“彆理你爹，吃吧，傅慶都餓壞了吧。”
傅申看了看他媳婦，“你掐我乾啥，大哥好久沒回來。”
劉畫是真的不懂他是個傻的嗎？
“吃飯吧，彆說了。”
跟衛家和傅家都不一樣。
衛延回家之後，就遭到了前所未有的溫馨照顧。
張鳳芳把特意燉的排骨湯端上來。
“快，兒子，喝一碗湯，去去寒，都瘦了，心疼死我了。”
衛楊樹想插嘴都沒說上一句。
衛延著實有些不習慣。
“我，我自己來，我先去澡堂洗個澡吧。”
張鳳芳聽到兒子的話，就趕緊去收拾換洗衣服。
“衛桌，衛桌，你去給你弟弟收拾衣服。”
衛桌一直在廚房裡忙碌，聽到她娘的話，又連忙擦擦手出來。
“哎，我自己去收拾。”
衛延深吸一口氣，他家的優良傳統可不能這麼結束。
“娘，大姐，我自己來，不用你們幫忙，我已經十六歲了。”
張鳳芳聽到這話就瞪了眼睛，“十六歲還小著呢。”
衛延知道一時半會想改變他們的想法很難。
“娘，其實我離開家去到那麼遠的地方當知青，就是為了想鍛煉自己，我現在什麼都會，還有娘，對大姐好些，現在可是新社會，男女平等，不然到時候讓鄰居啥的知道，說你思想老舊。”
衛桌本來就不愛說話，這次的結婚的事情，還是他幫自己說服爹娘的，說實話她在此之前真的很厭惡他。
張鳳芳為數不多的優點就是，願意聽兒子的話。
“我知道了，我不是聽你的話把婚都退了嗎？”
衛延點頭。
“我知道，所以娘是個勇於改變的人，很了不起。”
張鳳芳聽見兒子的話，立刻就得意的笑了起來。
衛楊樹無奈的在旁邊站著，一句話都沒插上。
衛延在家裡喝了一碗排骨湯才收拾了換洗衣服去澡堂。
衛桌在院子裡喂雞。
衛延想起來自家姐姐，她從來不會這樣，向來都是強大的，逮到到自己都是一頓說教。
“這是我在那邊當知青的時候發的工資，給你，過年做身新衣服。”
衛桌手裡拿著瓢，都愣住了。
衛延沒有放在心上，“還有，他們對你不好，你也有權利不給他們養老，不要自己困住自己，不管怎麼樣我都支持你。”
他沒有理由去責怪那對父母，也可能在這個環境下麵，很多家裡都會這樣，但他能做的都會做。
衛桌鼻子酸了酸，眼淚也在眼眶裡打轉。
衛延看她也沒接錢，講真的，從小到大他熟悉的差不多大的女孩子就隻有他姐，看她哭有些手忙腳亂，把錢放到她手裡，然後才趕緊轉身離開。
衛桌手裡拿著錢心裡有些難受，她不應該因為衛延的一兩句話心軟的，畢竟自己受了二十多年的委屈。
衛延去澡堂的路上還在想剛剛的事情，他真的挺厲害的，那一番說的有水平，要是爺爺奶奶知道，肯定會誇獎自己的，今個真高興啊。
傅則跟衛煦也提著行李到了傅家。
傅家的房間確實多。
傅熊建中午沒吃飯，溜達了一圈才回家。
呂英在院子裡陪著孫子玩，看到傅則他們站在門口還有些驚訝，然後就帶上了笑意。
“傅則衛煦回來了啊，快進來。”
傅申在屋子裡也聽到了聲音，從屋子裡掀開門簾就大步走了出來。
“大哥，大嫂。”笑著過來把行李接了過來。“屋子裡都收拾好了，我直接放進去。”
傅則跟傅申的關係還算是不錯，他們差的年齡也就兩歲。
“辛苦了。”
傅申搖搖頭，然後提著進去。
傅熊建也從堂屋裡出來，看到大兒子也挺感歎的。
“回來就好，回來就好。”然後就又看到幾個孩子。“來，爺爺抱抱。”
傅言跟傅選都沒動。
傅尋倒還是記得，爺爺對他很好，乖乖的跑過去，“真好，快進屋。”
衛煦其實之前是不想再登傅家的門的，但當一切都說過去之後，其實也沒那麼難，來這裡就是住幾天，也沒什麼，隻要自己不受委屈。
衛煦牽著兩個孩子進去。
傅則走在前麵。
因為是軍區大院，空間也大。
劉畫隻見過衛煦一麵，就是她生傅選的時候，後來也都錯開過，隻是知道她是大學生，跟大哥一樣都是搞科研的。
衛煦進到堂屋裡坐在一邊，傅則隻是簡單的點頭算是打過招呼，倒是傅熊建一直問他話，現在倆人的完全顛倒過來，莫不知聲的就是衛煦。
呂英看著傅言想起來上次傅則寫信回來，她被說了一頓的事情，想著也得表現一下自己，拿起來一塊糖遞過去，“小言吃糖，奶奶記得以前你最愛吃糖了。”
傅言有些記得，但好像又有些不記得，糖沒有接。
“不能吃糖，牙會壞壞的。”
衛煦隻是抱著傅言站在自己身邊。
呂英多少有些尷尬，手上的糖收了回去，“那跟傅慶玩吧，他正好在家裡就自己沒人玩呢。”
傅言轉頭看他一眼，又往衛煦的懷裡靠了靠，“不玩不玩。”
呂英被拒絕了兩次，臉上的尷尬更加明顯了。
傅則跟傅熊建說話沒有注意到這邊的動靜。
衛煦全程跟呂英沒交流，她沒有那麼大的胸懷。
劉畫倒是替婆婆尷尬，她就說吧，到底中間隔著一層，不是親生的兒子，還是不行，白養。
“嫂子，你們這一路上可辛苦了？中午還特意做了一桌子飯菜，爹就等著你們回來吃呢。”
衛煦跟她並沒有仇，“我弟弟去火車站接我們，就回去吃飯了。”
劉畫嗯了一聲，她沒想到衛煦這麼實在，什麼理由都沒找，客氣話也不說。
傅尋過來帶著傅選跟傅言在堂屋裡玩，大院裡的暖氣確實足，三個人把外套就都脫了，胳膊腿也就沒那麼捂的嚴實了。
傅尋把他們玩具從包裡拿出來，三個人一起玩就跟在家裡一樣，這個玩具是傅則在家裡給他們做的，上麵加了軸承轉的，但需要他們自己組裝起來，每次都能打散，再重新組裝，最近三個人都很迷，所以是回來也帶上了。
傅慶站在旁邊眼巴巴的看著，他也想玩。
劉畫看著兒子跟個小可憐一樣，心裡特彆難受，當娘的心疼啊，笑著跟傅尋說話。
“小尋，你是哥哥的，可以把玩具給弟弟玩嗎？”
傅尋手裡拿著玩具，“可是我們就隻有這一個，我弟弟妹妹也要玩。”說完又指了指桌子上，“那不是傅慶的玩具嗎？他有很多。”
他說的是真的，就一個，當然是緊著自己的弟弟妹妹，如果他們不玩，那可以給傅慶玩。
劉畫也沒想到傅尋也這麼的不好相處，一點禮貌都不懂。
“大嫂，你看這？”她想著衛煦多少會說兩句吧，什麼讓著弟弟這樣的話。
衛煦疑惑的嗯了一聲？“怎麼了？”
傅慶這會已經很委屈了，他平時基本要啥沒有，癟癟嘴就想哭，平時大人不給買，反正就哭一哭。
呂英跟劉畫都被衛煦這軟硬不吃的態度給頂回去了。
劉畫生氣的看著傅慶，“你給我過來，人家不讓你玩，你就那麼想玩啊？有啥玩具沒見過啊，就巴巴的瞅著那幾樣。”
衛煦就聽著她在這裡陰陽怪氣。
傅慶被這麼一訓，哭的就更厲害了。
傅熊建跟傅則傅申也都聽到，看了過去。
傅熊建不耐煩的開口，“又怎麼了？”
呂英趕緊就站了起來，“這不是孩子因為玩具鬨了起來嗎？傅慶想玩傅尋的玩具，傅尋不讓。”
衛煦冷冷的看過去，正準備開口呢。
傅尋就站起來了，“不是的，奶奶說的不對，是嬸嬸讓我給傅慶玩，但是傅言和傅選也要玩啊，我就給我弟弟妹妹玩，這難道不對嗎？”口齒伶俐，不怯場，清楚的表達自己的意思。
衛煦很是欣慰，傅尋這半年成長的不錯。
呂英臉都白了，這個小兔崽子，之前在家裡帶著的時候也不會這麼說話，基本故意激怒他，都是動手打人的，雖然她都會攔著，但這樣給傅熊建告狀，一般都會告贏 ，小孩子腦子沒那麼好用，現在到好，走了才大半年，這麼會說話，肯定都是衛煦教的。
傅熊建沒想到人剛剛到家才多久啊，就能又生氣。
“傅尋，沒事，你做的對，爺爺支持你。”
衛煦這幾天也沒好好休息，“走，娘帶你們回屋裡歇著。”
傅尋立刻就把玩具收了起來，然後就帶著妹妹弟弟走。
傅選一點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他隻看到一個小朋友哭了，在托兒所裡經常有小朋友哭，他也不好奇，隻是玩的正好就被大哥收走了。
“大哥，我還要玩。”
傅尋抓住他的小胖手，“回屋裡玩。”
傅選哦了一聲蹬蹬的就跑走了。
傅慶看到自己想玩的玩具被收走了，又開始哭了起來。
劉畫聽到兒子哭的聲音心裡就難受。
衛煦也是沒經常回來過，這個房間還是她跟傅則結婚的時候收拾出來的，屋子朝南，房間也大，床做的挺大的。
“我去打盆水，咱們洗洗臉，我休息一下。”
她說完正準備出去，傅則端著盆子就進來了，裡麵的水還冒著絲絲熱氣。
衛煦跟他對視笑了一下。
“傅老師果然很聰明。”
傅則把盆子放在洗臉的架子上，“你先洗吧。”
衛煦洗了一個熱乎乎的臉，才覺得有些舒服。
傅則坐在凳子上看著幾個孩子玩，“以後幾天如果遇到這樣的事情，不用留麵子，直接說出來就可以。”
傅則牽著傅言過來洗臉。
衛煦笑了笑，“你不知道的時候，我已經沒有留麵子了。”
傅選也湊過去要洗臉，聽見他爹娘說話，“什麼麵子啊？”特彆會接話。
傅則看他一眼，“麵能包肉包子。”
傅選眼睛都變大了，“真的嗎？我想吃。”
衛煦伸手給傅言重新紮了一個小辮，“你啥都想吃。”
傅言也趕緊嗯了一聲，“弟弟什麼都喜歡吃，跟我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