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尋這話一問出來,傅言跟傅選也都直勾勾的看著衛煦。
衛煦跟傅則有商量好怎麼跟孩子們說。
“醫生說他受傷到腦袋,所以對我們可能記得不是很清楚了,以後我們就當個正常的親戚走動就可以了。”
傅尋何等聰明,他聽到這個借口瞬間就猜到,肯定有彆的事情,但不能說。
“好,我們知道了。”
傅選是信了的。
“啊,娘,那他沒辦法好起來嗎?對我們的印象怎麼就突然間變了呢。”
衛煦把肉餡給順著一個方向攪拌,“是的,醫生說儘力了,不過傅選,人跟人之間的緣分,有時候就是這樣的,很淺很淺,不要強求,順其自然就好。”
傅選不想順其自然,他還是很喜歡堂舅舅的,為什麼會發生這樣的事情?
“那好吧,我知道了,娘。”
傅言沒說話,她知道娘已經很儘力在說一個謊話騙他們了,所以她不會拆穿,也不會問,因為娘也是真心地對待堂舅舅的,她心裡一定也很難受,起碼也是跟他們一樣難受的。
陳淑梅是下午知道的,還嚇了一跳。
“盛安,你說的是真的嗎?”
衛盛安點點頭,“我中午去給傅尋送書,他跟我說的,奶奶,我們要去醫院看看不?”
陳淑梅肯定是要去的,“這大過年的,怎麼就碰上這樣的事呢。”說完歎了一口氣,“去院子裡叫上你爺爺,帶上東西,咱們去醫院。”
陳淑梅衛樹林到醫院的時候,他們還正好有個記者過來采訪,這樣的好人好事,是值得宣傳,完全不管什麼過不過年了。
衛延隻覺得二嬸對自己很好,也很喜歡自己。
“二嬸好。”
陳淑梅哎了一聲,“好好躺著,千萬彆亂動,傷口深不深啊?”
衛延抿嘴點點頭,“還好,是有點疼。”
張鳳芳拉著陳淑梅的手,“這還是要好好的謝謝你家衛煦呢。”
陳淑梅還在想跟衛煦啥關係啊?
“衛煦跟傅則在街上碰見的,傅則把人背著送過來的,還在醫院陪了一宿,這不是上午回家休息去了。”
張鳳芳是真的感謝。
陳淑梅完全不知道,“那也是應該的,衛延沒事比啥都強,而且見義勇為這是要是上報紙的,光榮。”
張鳳芳笑嗬嗬的,這也算是為數不多的好事了。
陳淑梅跟衛樹林在醫院裡待了一會才準備一起回家。
“你說這衛煦也沒跟咱們說一聲。”
衛樹林背著手,走在她身邊,“這有啥好說的,人都忙成這樣,估計在家裡還沒休息好呢。”
病房裡,龐朵朵頭上的戴的就是衛延買的那兩朵。
龐朵朵還剝了一塊糖遞給他,“舅舅吃。”
衛延看著她頭上戴著的花,“謝謝你,真好看。”這是他買的,但又好像不是他買的,他自己現在也不是很確定。
龐朵朵還是很喜歡他的,伸手摸摸自己戴著帽子的花,“謝謝舅舅,漂亮。”
衛桌把孩子抱到一邊,“彆在這裡玩,萬一碰到你舅舅的傷口怎麼辦?”
龐朵朵還吐吐舌頭,她才不會呢。
衛延出院是在一周後了,傷也好了不少。
傅尋他們幾個這一周也都沒有見到衛延,沒去醫院裡。
傅則跟衛煦也沒再對這件事情有什麼彆的解釋,而且他們倆已經開始去上班了。
傅尋也開始給傅選出題,本來在家裡也沒事乾,三個人也不出去。
傅選看著這本子上的題目。
“大哥,你們學校什麼時候開學來著。”趕緊開學吧,彆在家裡折磨他了。
傅尋根本不理他這個,“你趕緊寫你自己的題目,是有時間限製的,你不要妄圖是有彆的捷徑可以走。”
傅選趕緊拿起來筆開始解題,他大哥在拿捏自己方麵,永遠都有自己的方法。
傅言是不需要人多管,她自己有安排,什麼時候要做什麼。
衛洲跟餘鳳這兩天因為過年,總是去家裡吃飯,衛盛安躲是躲不開的。
陳淑梅也跟他們兩口子沒話說,一般都是在廚房裡做飯。
李巧巧的肚子已經顯懷了,坐在堂屋裡陪著餘鳳說話。
衛盛安一會到廚房裡幫忙,一會在旁邊坐著摘菜乾活。
餘鳳也心不在焉的,看看他,想跟他說話,又不知道怎麼開口。
李巧巧是能看出來的,但她也知道,這事情是家裡的長年積怨,她什麼都不能說。
“嫂子,我到廚房裡去看看那個燜的肘子,娘這個菜做的沒我做的好吃。”
她說完自己站起來就去廚房,“嫂子坐著先嗑個瓜子啥的。”
餘鳳的心思本來就沒在跟李巧巧說話上,見她走也不著急,看看在旁邊坐著低頭摘菜的衛盛安。
“盛安,你把菜拿過來,我來摘,你去玩吧。”
衛盛安頭都沒抬,“不用了,這點活我一會就乾完。”
餘鳳有些尷尬的抿了抿嘴。
李巧巧站在廚房門口還往外麵看了一眼。
陳淑梅炒著菜還看看她,“你瞅啥呢?”
李巧巧完全沒聽到有人叫自己。
衛成在燒火,“媳婦,你乾嘛呢?”他又叫了一聲。
李巧巧啊了一聲,轉過去身,“我過來看看燜的肘子咋樣?”
陳淑梅已經都給上蒸籠了,“應該能成,都是按照你說的做的,對了,衛成,等到下午給傅尋他們幾個送過去一份,這傅則跟衛煦開始上班也太早了,都沒在家裡休息幾天。”
她說完還歎了一聲氣,幸好這孩子現在是已經長大,也用不著他們在身邊天天盯著,而且孩子還都很聽話。
餘鳳也不可能掀開蒸籠看的,畢竟蒸籠裡的氣不能散了。
“我剛剛坐在那裡跟大嫂說話,就看她心不在焉的,我就找個借口過來了,給她點時間跟盛安說兩句。”
衛成聽見他媳婦這麼說,趕緊使眼色,這事在他們家千萬不能多說嘴。
陳淑梅把這一盤菜盛出來,“你彆擠眉弄眼的,巧巧是好心,你沒看我現在也不攔著嗎?盛安長大了,一切事情都他自己做主,我們就不要管。”
李巧巧抿嘴笑笑,“娘,你說盛安心裡還恨著他們沒?”
陳淑梅是把衛盛安帶大的,對他多少還是了解的,“小時候估計是恨的,現在應該沒了,隻是不想跟他們說話,聯係。”
李巧巧也是這麼覺得,她也跟盛安接觸了這兩年差不多。
“剩下的就看他們自己了。”
餘鳳又看看衛盛安身上的衣服,“這是新的啊?”
衛盛安點點頭,“奶奶做的。”
餘鳳想問自己送的那套。
衛盛安明顯知道她想問啥,“你送來的那套,不適合,以後不要再做了,我不缺衣服穿。”
他沒打算穿,因為不喜歡,沒彆的原因。
餘鳳雙手握在一起,一時也不知道說什麼。
“好,我知道了。”
衛盛安拿起來摘好的豆角到廚房裡去,“奶奶,豆角好了。”
陳淑梅伸手接了過來,“行,正好我把排骨給燉上,你最喜歡吃的。”
衛盛安笑著點頭。
下午吃過飯,衛盛安提著飯盒給傅尋他們幾個送過去。
傅尋今天在家烙的餅,燒的紅薯粥。
傅選正在埋怨午飯,“大哥,你就不能做點肉嗎?現在可還在過年呢。”他中午都沒怎麼吃飽,現在寫了兩道題就餓。
衛盛安一進門就聽到他埋怨的話了。
“我來給你們送好吃的了。”家裡的門也沒關他直接進來的。
傅選聽到聲音就知道是誰,“盛安表哥,你來了,可真是救星啊,是不是姥姥又做什麼好吃的了?”
衛盛安把飯盒放到桌子上,“對,燜的肘子,還有個豆角排骨,下麵是炸的紅薯丸子,是嬸嬸炸的,特彆的軟糯。”
傅選立刻就把飯盒給打開了,還熱著呢。
“盛安表哥,我明天也要去姥姥家吃好吃的,堅決不能在家裡受我大哥的折磨。”說完就用手拿了一塊排骨。
傅尋看他一眼,“用筷子。”
傅選啃著排骨才到廚房裡去拿筷子。
傅言喜歡吃那個紅薯丸子,“傅選,給我拿一雙。”
傅選哦了一聲,他拿了兩雙筷子,還有兩個小碗。
“姐,給你的。”然後就開始坐下來好好的吃飯,其實沒去姥姥家,也是因為怕碰到堂舅舅,他還是很想念的,但如果堂舅舅看到自己一點都不熱情,還很陌生,他會很難過,所以就一直堅持著沒去,或許就跟姐說的一樣,等到都各自上學工作就好了。
傅言也是不想去,同樣的道理,但她知道原因肯定不是這樣的,既然爹娘不說,她也沒問。
“小舅媽的手藝真好,這個丸子好好吃。”
衛盛安坐下來看他們吃的那麼香,“要是嬸嬸知道你這麼誇,她肯定特彆高興,畢竟她平時就最疼你。”
傅言抿嘴笑笑,還夾了一個給傅尋。
“大哥,嘗嘗。”
傅尋才吃了一個,“好吃的。”
衛盛安下午就乾脆沒有著急回去,就在傅家跟他們待在一起,還挺好的。
一直快到元宵節。
陳淑梅張羅著讓他們都回家一起吃湯圓,還包了元宵,想吃啥樣的都有,湯圓還有肉的。
不過衛延是在十四的時候還過來了一趟。
傅則跟衛煦剛剛上班走。
傅選在埋怨著還要刷碗,提著桶到院子裡壓水,就看到他站在門口。
“堂,堂舅舅,你怎麼過來了?”
衛延看著這個地方,他之前一直在這裡住著過,記憶中是很熟悉的,還有麵前的人,應該關係也很好,但他現在的心完全感受不到。
“剛剛吃過早飯嗎?”
傅選聽到他這麼一問,就感受到了不一樣,往常堂舅舅這會過來肯定就大搖大擺的走進來,還會要點吃的,一點都不會客氣。
“嗯,剛剛吃過,你過來有什麼事情嗎?”
衛延點頭。
傅選喊了一聲,“大哥,姐,堂舅舅來了。”
傅言正在掃地,傅尋擦桌子,倆人對視一眼,然後走到門口。
“堂舅舅。”
衛延點點頭,他傷口是好了,但還是不能有大的動作,所以走路的時候也會小心一些,慢慢的走進屋子裡,這裡的一切他都很熟悉,非常熟悉。
傅言給他倒了一杯熱茶。
衛延伸手接了過來,“謝謝。”
“不客氣。”傅言也沒有再說什麼。
傅選快速地把碗刷好,也進屋裡坐在一邊看他,看他這麼客氣的,眼神裡看他們像是看陌生人一樣,他們一起生活了十幾年。
“堂舅舅,你真的不記得我們了?”
衛延抿嘴笑笑,“記得啊,我在豫中的時候也一直住在你家的。”
傅選就更不能理解了,為什麼記得還能是這樣?
“那你為什麼會這樣啊?”
衛延也覺得有些困惑,問了醫生,醫生說可能是跟他後腦的淤血散開的原因。
“我能記得所有的事情,但沒有辦法在心裡體會到對你們的感情,我娘也跟我講了很多,但我一直都感受不到,醫生說我可能會永遠這樣。”
傅選覺得就跟聽天書一樣。
“那好吧。”他也沒有在一直糾結,這幾天自己已經跟自己做了很多的心理暗示了。
傅言跟傅尋一直沒說話,雖然這是麵前的衛延說的,也是醫生作證過的,但肯定還有彆的原因,他們一點都不信。
“堂舅舅你這次來是拿行李的嗎?”傅尋直截了當的問了出來。
衛延點點頭,“是的,我記得我應該是小年的時候想要收拾東西走,但沒帶,就回去了。”
傅言其實已經收拾好了,“堂舅舅,我去給你拿,已經都疊好裝好了。”
傅選不敢置信的看著他們兩個,怎麼會這樣?
衛延站了起來,“好,那正好我也不用收拾了。”
傅言從屋子裡把包袱拿出來遞給他,“都在這裡了。”
總共也沒幾件,衛延接過來也就沒彆的事情。
“那我就先回家,今天還要去醫院複查。”衛延沒有想要多待,他還是覺得跟他們非常親近的那些記憶像是不屬於他一樣。
傅尋跟送客人一樣把他送到門口。
傅選坐在椅子上捂著臉哭,哭的特彆的委屈也很大聲。
傅言伸手拍拍他的背。
傅選還躲開,“你不要碰我,我再也不喜歡你了。”
傅言坐在他的旁邊,遞給他擦鼻涕的紙,“彆弄衣服上。”
傅選哼了一聲接過來,擦完還接著哭。
傅尋從外麵回來,就看到他哭的上氣不接下氣的。
“你哭好了,就聽我跟你說。”
傅選抬起來頭,“堂舅舅一走,就再也不會回來了,你們還收拾東西,真是太冷血了。”
傅尋皺著眉頭看著他。
傅選本來還想說的,但是看到他這樣太像爹,又閉上了嘴,隻會哭。
“我再給你三分鐘,你最好哭好。”傅尋看看自己的手表上的時間。
傅選覺得他大哥真的是很過分,沒有看到他很難過嗎?但是他也是真的害怕。
傅尋看他慢慢停下來,“好,現在冷靜的聽我跟你說。”
傅選還哭的都打了嗝。
“你說就說唄,還這麼凶。”
傅言洗了一個濕毛巾過來,給他擦擦臉。
“你哭的真醜。”
傅選自己拿過來擦,“我哪裡醜啊。”
傅尋看著他,“你沒覺得那麼不對嗎?用你的腦袋好好想想,如果堂舅舅真的是這個原因,那爹娘怎麼會就輕易放棄呢,爹娘多疼他你這些年沒有感受嗎?”
傅選當然感受到了,爹娘就差拿他當兒子養,不對,比兒子還好。
“那是為什麼啊?”
“應該是發生了完全不可逆轉的事情,又或者現在的堂舅舅已經不是過去的那個堂舅舅,即使做再多事情,也不會有什麼改變,所以爹娘就直接放棄。” 傅尋想了很久,才大膽的得出了目前的結論,但完全無法證明是真是假。
傅選驚訝的瞪圓了眼睛。
“那,那剛剛的堂舅舅他記得啊,記得發生的事情。”
傅尋沒辦法解釋這個問題,很難說的通。
“我能理解就到目前這樣,這應該是最接近真相的一種猜測。”
傅選當然是相信自家大哥的,“那真是的,白害我流了這麼多的眼淚。”他剛剛是真的好難過的,就知道堂舅舅不會不理他們的。
傅言看看他,揶揄的開口,“怎麼,我們不冷血?你不是不喜歡我了嗎?”
傅選搖搖頭,“姐,剛剛那話不是我說的,我不是故意的,你彆生氣。”
傅言沒理他。
這件事情其實以後都沒人再提起來過。
大學是在二月份開學的,傅尋也忙碌了起來,衛延更是去了一個新的大城市,時代一直在發展。
傅則更是忙的腳不沾地,還會經常出差,一走都是好幾個月。
衛煦也會經常去到大西北,倆夫妻都不會經常見麵。
陳淑梅見天的在嘮叨,操心的不完的家裡事,誰的都要說上兩句。
傅選在家裡跟傅尋鬥智鬥勇,不過因為害怕請家長,他也隻能在每次考試的時候要考出來好的成績,到後麵慢慢發現,其實好好學習也挺好的,沒那麼複雜。
傅尋隻要周六日有時間,就會回家,他現在的課程還沒那麼的忙碌,而且他現在學習的很多知識,其實他爹都有教過,越了解這個專業,他越能理解他爹的那份心,為了國家更加強盛的心。
傅則在西安參加一個新的研究,跟衛煦之間也就用信件維持聯係。
他覺得這輩子總是圓滿的,所有的願望都實現了,看了看天上的滿天繁星,在信上寫下最後一句話。
“傅選結婚的對象不能變。”不為傅選,隻是為了衛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