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蕪家的石頭房子保暖性特彆好。
尤其早上,無論走進哪一間房,聞到的都是一陣暖香。
廚房是食物的香味,雜物間是木頭的香味,房間裡則是一陣涼香草的淺淡香味。
南遙被推進白蕪房間裡時,還能聞到獨屬於他的淡淡香味。
外麵則是他的說話聲。
“阿父——你幫我送兩筐韭菜去部落裡唄。跟族長說吃完葉子後把根種下去,種在河邊就行,這東西好種。”
墨的聲音傳來,“還要說什麼?”
接著是白蕪歡快的聲音,“不用了,阿父你早點回來啊。亞父,哥,你們幫我曬一下麥子,曬乾到稻穀那種程度就可以了。”
岸:“知道了,你不是困?快去睡吧。”
南遙站在房間裡聽著這家人說話的聲音,聽了許久,才去睡。
白蕪的被窩果然都已經換過,新褥子,新被子,還有一個布做的新枕頭。
新枕頭染成了淡淡的綠色,像春天時,遠山的新草。
白蕪交代完才進入房間,可他睡著的速度遠比南遙要快。
他在他哥的被窩裡睡醒時,外麵很安靜。
他側耳仔細傾聽,聽了好久,才隱隱約約聽見外麵有人在說話。
語氣比較低沉,應該是南遙的聲音。
白蕪懶懶地躺在溫暖的被窩裡不想動。
南遙那低沉的聲音讓他內心格外平和,他在那聲音之下,慢慢又要睡著了。
他最後還是靠著意誌力,才勉強從溫暖的被窩裡爬出來。
家裡太舒服了。
他披上獸皮袍子,打開門打著哈欠走出去,一眼就看見在石臼旁,推著石磨磨小麥粉的父兄和南遙。
川看他走出來,笑著朝他招招手,“睡醒了?”
“沒睡醒也晚上再睡了,省得睡不著。”白蕪走過去,仔細察看略微發黃的麥子粉,還撮起一小撮撚了撚,“這些麥子怎麼樣,好磨嗎?”
“還行,不算太硬。”回答的卻是南遙。
白蕪伸個懶腰,“那我去拿個盆過來,準備和麵。”
略微發黃的麥子粉放到麵盆裡,其中有比較多顆粒物。白蕪隻是用手撚了撚,估計他們的石磨磨大東西多了,磨這些小東西就有點不夠給力。
白蕪將小麥粉倒到石臼裡,再細細研磨一遍,等摸起來顆粒感比較少之後,才端進去廚房和麵。
岸像尾巴一樣跟著他,“和麵的時候也像之前那樣,調成糊糊?”
“不,這次揉成麵團。”白蕪從廚房靠牆的籮筐裡摸出鳥蛋,“要揉成麵團再擀成麵餅。”
岸不太理解,“那你還要用酸奶嗎?”
“不了,酸奶發酵的效果不太好。”白蕪抬頭笑了笑,“提醒我了,今天要留一團麵出來做老麵。”
岸茫然。
白蕪道:“麵團能養酵母,這次留一團,下次我們要做彆的麵食,直接把它揉進去就可以了。”
酸奶裡有為數不少的酵母菌。
但是那些酵母菌可能被發酵過了,用來發麵的時候,效果就不太大。
空氣裡也有酵母菌,如果留一個麵團放在那裡,就會有酵母菌自然落在那裡,然後生長。
下次用這塊老麵揉入新麵中,就會有發酵的效果。
岸還是沒聽懂,他問:“那我要做什麼?”
“哥你幫我擇點韭菜,等會洗乾淨。我今天想做韭菜鳥蛋餡和酸蔥肉餡的餡餅。”
岸立刻點頭,“我這就去給你拿韭菜。”
白蕪特地演示了一下怎麼處理韭菜。
韭菜隻要菜葉子,切掉葉子後把根留著,等傍晚他們有空的時候,可以種到地裡去。
野生韭菜根部的沙土比較多,清洗起來比較困難,還有老葉、枯葉,白蕪特地燒了點水,讓他哥用溫水慢慢洗,不一會兒,他亞父也過來幫忙了。
南遙站在原地。
白蕪看他,看出了他的不自在。
“祭司大人,可以來廚房幫我剁一下肉嗎?”
現在天氣冷,白蕪家裡存了很多新鮮的肉類,也有味道比較鮮美的鳥類。
這些鳥類就放在雜物間外麵的筐筐裡,上麵堆了一層殘雪。
白蕪和南遙一起挑了隻味道比較鮮美的鳥,拿進廚房洗乾淨,然後將上麵的肉剃下來,加入生薑和胡椒末,細細剁成肉茸。
用石刀剁肉,非常費時間精力,白蕪將肉交給南遙,自己去炒酸蔥頭和鳥蛋。
炒到一半,白蕪忽然記起來,喊旁邊擇菜的岸,“哥,我出去那麼多天,你們幫我曬醬了嗎?”
岸頭也不抬,“那肯定啊,怎麼?”
“忽然想起來,這些醬應該差不多能吃了。”
白蕪將炒好的鳥蛋盛在大盤子裡,拿了乾淨的勺子和盤子,朝南遙招招手,“要去看我們做的醬嗎?”
南遙將剁好的肉放到盆子裡,“就是你們屋簷下放著的那口缸?”
“對!你是不是聞到味道了?”
“有點鹹。”
“第一次做,我怕壞了,特地多放了點鹽。”
兩人站在醬缸前,白蕪掀開上麵的簸箕,鹹鮮的豆醬味撲麵而來。
南遙不動聲色地往後麵退了一步。
白蕪倒是眼睛一亮,用勺子舀了一小勺放到盤子裡,自己蘸了蘸勺子殘餘的豆醬,略微舔了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