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說乾隆要加入進來,高貴妃就更高興了:“上回荷花宴的菜式就不錯,也不知道林禦廚能不能多做幾個更特彆的菜色來。”
林禦廚再不能也得能了,他絞儘腦汁,琢磨出幾個新菜來。
然後他先做出來,讓廚房裡的人嘗了一遍,感覺味道不夠好的,再重新調整後繼續做一回。
反複做幾次之後,味道終於可以了,林禦廚才敢讓貴人們吃的。
隻費了幾天功夫,林禦廚就表示荷花宴準備好了,第二天就能辦了。
沐瑤自然親自跟乾隆說了一聲,見他的心情十分不錯,就笑道:“皇上這是知道荷花宴上多了幾個不錯的新菜,心情變好了起來?”乾隆抬手點了點她的臉頰,好笑道:“朕可沒那麼饞,不過你有句話說得對,朕這心情確實變好了。”
把先帝時候貪墨的人拿下,他哪能不痛快了?
再就是那些求情之人,乾隆派人查過後,有幾個還跟這人曾經共事過的。
哪怕當時品級不高,卻也是跟著底下打下手了。
他仔細派人一查,果然這幾個人跟著對方伸手,雖然拿的銀兩就更少了,卻也是拿了不是?
乾隆連夜派人送去密折,讓這幾個人私下單獨看了。
看完之後,這幾人一反常態,不像之前那樣幫著求情,而是開始抨擊起對方來,又數落對方的罪狀,讓其他朝臣們直接就懵了。
這幾人反水得太突然,其他人把打了個措手不及。
而且大理寺還拋出幾個人提交的證據來,證據確鑿,對方確實犯了不止一個大錯。
朝臣們這才偃旗息鼓了,然後發現之前叫得最凶的幾個人竟然辭官回鄉。
他們正值壯年,竟然紛紛辭官回家,著實有些古怪。
但是他們不但回鄉了,回去後還舉家搬遷,讓人根本就尋不著。
當然尋不著了,這幾個人和家眷都被乾隆派人送去了隱秘之地,還改名換姓了。
這是乾隆給幾人的承諾,他們犯的錯還算小,如果願意出麵的話,就勉強寬恕一二,隻換個地方重新來過罷了。
幾人能留住自己和家眷的性命,哪裡有不應的,更是內疚不已,躲在家裡都不敢出去見人了。
乾隆自然還留了人盯著他們,若是安分守己就算了,若是安分一陣子又想鬨騰,那就彆怪自己不客氣了。
好在這幾個人被嚇破膽,一點都不敢忤逆乾隆的意思,讓改名換姓就改了,以前的親戚都不敢認了,隻安安分分過日子。
朝臣們不再派人送折子來打擾他了,乾隆能心情不好起來嗎?
荷花宴的時候,就連高貴妃和嫻妃都看出乾隆的心情不錯了,高貴妃還一個勁給他夾菜:“皇上,這道荷葉香餅很是不錯,來嘗一嘗?”
這荷葉香餅用的是荷葉最嫩的部分,切碎焯水後加入麵粉和雞蛋攪拌均勻,煎成餅就是了。
吃著有淡淡的荷葉香氣,又有雞蛋的香味,既簡單又好吃,還下火了。
荷葉糯米蒸排骨是沐瑤最喜歡的,吃了好幾筷子,也給乾隆夾了一些。
還有一道荷葉蒸魚就很得嫻妃喜歡,荷葉把魚包起來,魚肚子裡塞了薑蔥和醬汁,隔水蒸了之後,魚肉裡帶著一絲荷葉的香氣,清爽又不膩人。
另外有一道炸荷花,是林禦廚想出來的新菜。
炸過的荷花色澤金黃,炸的時候得小心仔細,讓荷花還保留原來的形狀,微微翹起一點,擺盤的時候仿佛就是一朵盛開的金色荷花了,煞是好看又好吃。
吃著香脆,又清火祛燥。
再就是荷葉飯、荷葉雞、荷葉粉蒸肉、清蒸蓮子和蓮藕排骨湯,每一樣味道都是極好的,荷花宴讓眾人吃得相當痛快了。
最讓高貴妃期待的,自然是廟會了。
不是圓明園裡麵那個仿的廟會,而是真的廟會。
雖然她們不能加入到百姓的熱鬨當中,跟他們一起逛廟會,卻也能在搭起的三層高樓上,遠遠眺望底下的街道,把熱鬨一覽無遺。
高貴妃有些遺憾自己不能下去,哪怕喬裝打扮也是不行。
沐瑤就笑道:“慧娘這張臉一下去,恐怕百姓都不敢走了,以為是哪個仙女娘娘下凡來了。”
被她一打趣,高貴妃心裡那一點鬱悶是煙消雲散,紅著臉輕輕推了推沐瑤的胳膊道:“你這話彆說我,就是你下去了,也一樣被當做仙女娘娘的。”
嫻妃在旁邊抿唇笑著,高貴妃也道:“曼音你也是,彆隻顧著看我們兩個的笑話了。”
幾人笑鬨了幾句,坐在上頭繼續看著底下的熱鬨。
跟仿廟會不一樣,這裡就要熱鬨得多,賣小東西的也就更多了。
除了茶鋪之外,最多的就是賣香的,多是買了就上山去拜碧霞元君的。
另外有賣小首飾的,梳子、簪子等等,當然不是宮裡的好貨色,而是平民百姓用的,多是普通的木頭做成。
還有繡著福字的小鞋子,帶著福字的繡球等等。
高貴妃目不轉睛盯著的,更是底下耍雜技的。
他們離得有點遠,周圍卻有不少人。
高貴妃指著前麵道:“仿佛有個猴子爬上爬下,他們就不怕猴子也離開自己身邊就跑了嗎?”
嫻妃就答道:“該是從小養熟的猴子,自是不會離開,因為離開也不知道該怎麼過活了。”
從小被人養大,自然就不知道該怎麼在外邊找吃的了。
有人供養,猴子自然不願意離開的。
沐瑤也是附和道:“確實如此,這猴子隻怕都當人是自己的親人了。”
看看雜技的,大多是讓猴子爬杆子,爬得很高,然後打幾個跟鬥下來,周圍百姓就叫了幾聲好,扔了幾個銅板過來。
這著實有點小兒科了,不過遠處還有吐火的,還有人在兩根柱子中間掛著一根線,在上麵走得利落。
高貴妃一時看著左邊,一時看著右邊,都不知道該看哪裡好,恨不得後邊多兩雙眼睛了。
沐瑤看著她忙碌的樣子不由好笑,然後注意到有些之前買了香的人興高采烈過去,如今才多久,這麼快就下來了?
但是一個個神色十分沮喪,顯然沒能上山。
她扭頭看了眼小豆子,他換了一身普通的長衫,很快裝作不小心碰到對方肩膀,忙不迭道歉之後,用一張巧嘴套近乎,然後旁敲側擊問出話來了,對方卻絲毫沒察覺到。
小豆子回來後,低聲稟報道:“娘娘,上山拜祭碧霞元君的路上要給路錢。往年隻需要這個數,如今卻是翻倍了,她們身上沒帶那麼多銀兩,就被攔著,然後趕下來了。”
特意一大早從遠處趕來,就因為路錢增加不讓上山,著實過分了一點。
沐瑤皺了下眉頭,就問道:“小豆子你去打聽一下,這路錢是一直都有的?哪怕是往年那個數目,對百姓來說也太多了一些。”
這麼一筆錢,平民百姓節省點,用兩三個月都足夠了。
如今居然還敢翻倍了,簡直過分極了!
小豆子果真是打聽消息的人才,很快就在附近鋪麵找了幾個當地人,口甜叫了叔叔嬸嬸伯伯,很快問出來了。原來這路錢從宋朝開始就有了,隻是還不成氣候,等明朝的時候才被官府統一管理。
也不叫路錢,而是叫香稅,是官府的正當營收。
高貴妃在旁邊皺眉道:“皇上知道這個香稅嗎?若是知道,官府是正當營生,忽然加了價錢的話,就沒提前知會來廟會的百姓,讓人白跑一趟了?”
哪怕加價了,也得提前告訴百姓才是。
不過沐瑤也明白,一來交通不夠便利,又沒有通訊設施,要通知下去估計十分費時費力,官府估計就不樂意做了。
二來官府可能是臨時起意,畢竟乾隆前腳才上泰山參拜,今年山上還有帝王的龍氣在,跟往年不同,自然要加了香稅,才能襯托出帝王上過泰山的不凡來。
這哪裡是官府,是奸商吧!
最後這錢還是要送到戶部去的,等於是進了乾隆的口袋,官府自認沒有違規,當然就能死要錢了。
若是百姓質問一句,官府估計比他們還不樂意,覺得這錢加得太少了一點。
沐瑤就道:“不管皇上知不知情,總歸要跟他說一聲才是。”
乾隆就在樓上陪著太後呢,她就讓小豆子上去說一聲。
若是乾隆知情,那就當作她們多管閒事了一番,好歹也要說一說的。
很快小豆子上去,乾隆卻跟著下來了,臉色有些不悅道:“朕記得這香稅從明朝時候登記在冊,上麵就隻寫著一錢,如今也還是一錢!”
沐瑤眨眨眼,哦豁,當地官府竟然把這個香稅加了五倍不止,還光明正大收進自己口袋去了?
這個香稅實在太小了,跟其他稅收不一樣,著實不起眼。
因為廟會隻有春秋的時候辦,泰山又是春天廟會的時候才會開放,讓百姓上山,所以香稅每年隻有一次,持續的時間也不長。
一年就一會,每次收的雖然不少,對京城的官員來說卻不多,加起來的金額自然也不大,就沒多留意,看看賬本,核對一下就算了。
乾隆的記性極好,看過一次就絕不會忘記。
他曾經看過賬本,自然明白上麵依舊寫著一錢。
這麼點錢,對百姓來說還能承受,加上五六倍的話,那就另當彆亂了。
而且當地官府竟然把這個錢瞞下來,乾隆就更不能忍了。
乾隆轉身就吩咐李玉,讓禦林軍把當地官府直接全部拿下,另外把攔在泰山的差役也拿下,讓人守在那裡:“叫他們跟百姓說,以後香稅都不用收了。”
就這麼點錢,他還沒放在眼內。
而且今年上泰山的百姓尤其多,很多是衝著乾隆今年上泰山來的。
乾隆當然不想這些百姓失望,他們千裡迢迢趕來,竟然不能上山,簡直豈有此理!
當地官府被禦林軍團團圍住,百姓們自然是不知道的,他們隻知道上山路上的差役換了人,一個個和藹得很,告知他們今兒開始上山的香稅免了,是皇上的旨意。
這才第一天的廟會,很多趕來上山卻被趕走的人都沒走遠,消息跟插上翅膀一樣飛了出去,很多人連忙往回走,臉上都帶著笑意。
也不知道誰得知高樓上坐著的就是乾隆,於是一個個經過的時候都誠心叩拜一番,這才離開。越來越多人靠近高樓,乾隆看著底下黑壓壓的人頭,臉上帶著感激的笑意,也就笑了笑。
李玉擔心人群聚集太多,叫乾隆深陷危險就不好了,於是小聲提醒,想讓乾隆移駕回去行宮。
乾隆卻坐下了,揮揮手道:“朕這也算是與民同樂了,不急著回去。”
李玉無奈,隻能叮囑禦林軍守在底下,絕不能讓人上樓來,更彆提是靠近了。
沐瑤坐在乾隆身邊,看著底下的盛況,明白最是喜歡大場麵的他,哪裡舍得錯過這樣的場景?
比起乾巴巴的萬民傘,哪裡有萬民當場感激來得痛快了?
她發覺乾隆偶爾有點孩子氣,反倒永璋都比他來得成熟了。
等乾隆終於看夠本,準備離開,百姓們自發讓出一條路來,讓馬車能夠順利過去,更是虔誠叩拜,口中喊著萬歲。
乾隆是高興了,那些押入大牢的當地官員就鬱悶了。
他們莫名其妙被關起來,後來得知是香稅的事東窗事發,竟然懷疑是官府裡的人私下跟乾隆告發,才被發現的。
於是一個個互相懷疑,還彼此告密起來。
乾隆讓禦林軍的人去審問,沒半天就帶著一疊厚厚的口供回來。
他看了一眼,發現這些人互相攀咬,把對方的秘密都說了出來,一個比一個無恥了。
乾隆感覺多看兩眼,眼睛都要瞎了,示意禦林軍接手,這種人就不必帶回京城審問那麼麻煩,直接讓後來接手的人審問就是了。
他思索了一會,把附近的官員琢磨了一遍,最後把鄭板橋調過來了。
鄭板橋之前被提拔,後來調任到山東境內,也不是很遠的地方當知府。
乾隆索性一紙調令,把鄭板橋弄過來處理這邊的爛攤子了。
鄭板橋接到調令整個人都是懵的,也隻好趕緊收拾包袱趕過來。
不過等他過來的時候,乾隆已經把泰山遊曆了一番,也到了回去京城的時候了。
隻是乾隆還讓人留了話,打算從國庫出一筆銀子來修上山的路。
不然下個雨,這山路就不能走了,著實叫人鬱悶。
鄭板橋自是替當地百姓感恩戴德,一來給百姓多了個掙錢的營生,修路必然需要壯丁,二來山路修好了,不說乾隆以後上山容易,上山的百姓也要容易得多了。
高貴妃滿臉不舍,恨不能多留一段時間。
沐瑤倒是適應良好,畢竟乾隆多喜歡泰山啊,後邊還要來很多次呢!
她上船後看著底下滾滾河水,想到曆史上的皇後就是在去泰山的船上病逝的,如今皇後沒跟著來,卻在京城裡過得好好的。
沐瑤抬起頭來,就笑道:“咱們上回賭了舒貴人能抄多久,如今也有半年了,我們竟然是誰都沒贏了。”
高貴妃也感慨道:“是啊,舒貴人比我想象中還能忍。”
嫻妃笑笑,搖頭道:“我倒覺得她不是能忍,而是必須忍。”
聞言,沐瑤忍不住湊過來小聲問道:“曼音是知道什麼小道消息,趕緊告訴我們?”
高貴妃也湊過來了,連連點頭道:“就是,曼音話不要說一半,讓人心裡跟貓抓一樣難受了!”
嫻妃看著周圍宮人退得很遠,這才壓低聲音說道:“也沒知道得很多,就是來之前,我幫著皇後娘娘處理了一些賬目,發現鹹福宮的器物損壞比其他宮厲害一點。不過舒貴人自個出錢補上了,又不是特彆金貴的東西。”
如今嫻妃是回過味來了,鹹福宮的器物為什麼會突然壞了,還不是舒貴人可能憋得難受不能出去,卻又不能不憋著,於是開始摔東西來發脾氣嗎?
這摔的還不能是宮裡貴重的擺件,不然想補回來,光是有錢都沒那麼容易。
畢竟瓷窯開爐都是有定數的,出的必然是精品,差的都摔了。
所以後備並不多,可以說是精益求精了,不是精品是絕不會留下的。
於是想換,哪怕出錢換也換不來。
高貴妃就感慨道:“舒貴人在這種地方倒是挺敏銳的,要不是曼音厲害,估計都想不到這茬了。”
因為嫻妃說鹹福宮損毀多了一些,卻不算特彆多,隻比其他宮要多那麼一點點,說明舒貴人還是很克製的,不是整天發脾氣摔東西了。
也難為舒貴人之前跟猴子一樣到處溜達,如今隻能關在鹹福宮。
皇後還生怕她嚇著五阿哥了,讓舒貴人隻能在自己的住處呆著,不能跑去儀嬪那邊,那能走動地方就更小了。
憋了這麼久,舒貴人隻摔幾件東西,確實也夠厲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