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問過伊爾根覺羅氏,知道她也是一直沒吃東西,就讓宮女再送來一碗。
兩人一起吃完,永珹就讓伊爾根覺羅氏躺下睡一會休息。
伊爾根覺羅氏原本不願意,被永珹壓著躺下,實在累了,沾著枕頭沒多久就睡過去了。
永珹守了一會,看她睡熟了,這才起身出去洗漱,然後去禦書房見乾隆。
嘉妃的身後事還得他來處置才是,休息一天一夜已經很足夠了。
乾隆看著永珹重新振作起來,主動要辦嘉妃的身後事,也並不阻攔。
裕陵地宮在建中,尚未完成,不過旁邊的裕陵妃園卻是建好了。
嘉妃作為妃子,又不是特彆受寵,自然是不能葬在裕陵地宮之中,這一點永珹還是明白的。
而且裕陵地宮的位子有限,其中最中間門的自然是留給乾隆的,其餘一個必然是皇後的,以及最為受寵的純貴妃,再就是高貴妃。
嫻妃這些年雖然沒能生下一兒半女,輔助皇後處置宮務卻是勞苦功高,永珹猜想嫻妃以後興許也能進地宮之中。
不管如何,乾隆確實打算把嘉妃葬在裕陵的妃園,並下旨讚許了嘉妃,停靈後讓人選了個好日子,把嘉妃安葬了。
永珹和伊爾根覺羅氏都換上了素淨的衣服,開始為嘉妃守孝。
嘉妃突然離去,沐瑤不免有些惆悵。
哪怕是關係不怎麼樣的人,但是同住在一起二十幾年,怎麼都有點說不清的感情在裡頭。
高貴妃見沐瑤惆悵的樣子就安慰道:“生老病死,這樣的事是很難避免的。”
沐瑤輕輕點頭附和道:“確實如此。”
她想了想,隔了幾天就把永瑢叫了過來。
沐瑤還把宮人都打發出去,永瑢一頭霧水道:“額娘,是有什麼重要的事跟兒子說嗎?”
“是很重要的事,”她鄭重點頭,一臉嚴肅的樣子。
永瑢也跟著嚴肅了起來:“額娘請說,不管是什麼,兒子也會儘力辦好的。”
沐瑤忍不住笑起來:“我知道,你素來用心,其實就是這樣一件事……”
她一開口,永瑢認真聽著,想著究竟是什麼大事讓沐瑤那麼苦惱,還找自己過來幫忙。
等永瑢聽下去後,表情就慢慢開始掛不住了,最後還有點崩潰的樣子:“額娘說這個會不會太早了一點!”
沐瑤說的不是彆的,而是跟永瑢開始琢磨以後陵墓的機關。
她想著以後的盜墓賊實在太多了,自己可不想被人打擾清淨,倒不如在陵墓裡弄幾個複雜的機關。
難得看見永瑢抓狂的樣子,沐瑤就笑道:“這機關不是一天兩天能做成的,我知道你的機關做得最好,這才讓你幫忙琢磨的嗎?你多琢磨個十年二十年去,也不妨事。”
永瑢想想也是,機關這個可不容易做,還是不能輕易被人破解的機關,那就更難了:“額娘,隻有機關還不行,得添點利器進去才行。”
他忍不住又道:“額娘以後指不定要跟著皇阿瑪一起進裕陵地宮,誰有那個膽子竟然進地宮裡去打擾?”
沐瑤心想那可說不準,以後的盜墓賊可猖狂了,還可能把地宮弄塌,把裡麵翻的亂七八糟的,著實不堪。
“這誰說得準呢,畢竟百年後可能沒人有這個膽子,但是幾百年後呢?”
她沒說的是,到時候改朝換代了,都沒有皇帝了,大家的膽子自然也就有了,地宮沒什麼不可侵犯的。
不過下死手就不必,要是叫考古的人被誤傷就不好了,於是沐瑤就道:“可以設下警示,讓人避開。再設下內外兩層,第一層算是警告,不傷人性命,第二層就未必了。”
“還有就是,棺木躺著的地方周圍要是能護住就好了。”
哪怕是考古的人,沐瑤也不想讓人擺起來展覽的,實在有點羞恥了。
但是給考古的人留下點研究的好東西,也還是可以的。
所以內層是放她躺著的棺木,外層則是各式各樣珍貴的資料和寶物,這就行了吧!
永瑢記下了沐瑤的需求,回去琢磨了幾天後,忍不住找親哥吐槽了這件事:“額娘到底怎麼想的,竟然都想到百年之後的事,還讓我先設計機關。哪怕我設上了機關,裕陵地宮要不用的話,那也白費心思。”
言下之意,這地宮是乾隆的,他不樂意做這種機關,那沐瑤想什麼都沒用。
永璋看過永瑢畫下的圖紙道:“你這機關還挺巧妙的,不如咱們去問問皇阿瑪?”
他也是個雷厲風行的,直接帶著弟弟直奔禦書房。
永瑢到了禦書房門口才回過神來,真是親哥,這是能直接問的嗎?
他們要怎麼問,說兒子關心乾隆百年之後住的地宮要設計點機關,免得被人盜墓了?
思及此,永瑢摸著自己的後腦勺,感覺有點涼颼颼的。
永璋卻決然拉著永瑢進去了,乾隆還奇怪這兩兄弟怎麼一起來了。
等永璋仔細說完,又把手裡永瑢的設計圖遞過去,李玉都替兩人捏把汗。
當兒子的,怎麼連帝王死後的地宮都關心!
還有純貴妃會不會想得太遠了一點?
乾隆看著設計圖,原本剛開始聽的時候心裡有點不得勁,畢竟是個人聽著,都感覺兒子是不是盼著老子趕緊死啊,連地宮這事都要管。
不過聽說是沐瑤的意思,他的心情就平複了一些,還低頭認真看了一下設計圖。
還彆說,沐瑤的設想加上永瑢的機關,還真的很是那麼一回事,比原本地宮的設計防護更好。
地宮進來第一層,有些顯露在外的財物,如果是賊人拿走就是了,根本就進不了第二層。
但是如果他們還貪心,非要進第二層的話,那就有去無回了。
第一層除了明麵上的,裡頭還有暗藏的機關。
如果是考古的人,能夠發現這些機關,也能得到珍貴的資料和寶物,做研究是綽綽有餘了。
他們若是想嘗試第二層的機關,機關周圍還會有警示,說是不容許任何人打擾,估計他們就會退了。
這是沐瑤的設想,但是永瑢卻做了三層。
第二層的機關能傷人卻不會死人,永瑢不知道沐瑤還關心以後考古的問題,而是以為沐瑤想為後人著想,打算給後人留點東西。
所以第二層機關並不厲害,但是第三層的話,就是必死無疑了。
第三層還是雙層的機關,哪怕外層被人打穿,第二層還能自行啟動,根本就沒有生還的可能。
而且裡麵還算是增加了一個夾層,圍繞在最中間門的棺木。
夾層中間門是灌滿了水銀,探測的人發現後是不敢動,賊人也是不敢碰的,碰了也得死。
乾隆對這個設計相當滿意,索性讓人送去正建造陵墓的工匠手裡。
工匠對這個機關簡直驚為天人,隻是花費的時間門估計要更久一點。
這一點乾隆自然不介意,畢竟之前魏貴人斷言他是個高壽,如今還有幾十年好活,多等一些時日才建好陵墓也無所謂了。
乾隆看永瑢比自己還不自在的樣子,不由好笑道:“行了,朕明白你們的意思。隻是這事除了你們之外,朕不希望彆人知道。”
當然,這個人沒算上沐瑤。
沐瑤得知這兩兄弟跑去禦書房跟乾隆提起這件事的時候,整個人都驚呆了。
最可怕的是,這件事還是乾隆過來親口跟她說的,就絕不是傳言,真的不能更真了。
看沐瑤目瞪口呆的樣子,乾隆就笑了起來:“朕就覺得你肯定沒料到他們兩兄弟竟然敢直接跑去禦書房,跟朕提起此事來,朕也是沒料到。”
他感覺自己掌握天下已久,已經沒什麼事能讓自己料不到的了,永璋和永瑢這兩兄弟還真是給了自己一個莫大的驚喜,應該也算是驚嚇了。
沐瑤回過神來,趕緊道:“皇上,他們兩兄弟也太莽撞了一點,就該循序漸進一些……不過這也是我的一點想法,因著嘉妃突然病逝,我就想著百年之後,若是被人打擾,那就不美了。”
她輕輕一歎,乾隆就握著沐瑤的手道:“你也想得太遠了一些,嘉妃原本也病了好些年了,並不算突然。”
他手上緊了緊,又道:“所以你得好好照顧自己,陪著朕更久一些。”
沐瑤看乾隆沒介意永璋和永瑢兩個莽莽撞撞的小子跑過去跟他說地宮的事,還十分讚同,讓工匠改了原來的方案。
她這才放下心來,聽見這話,對乾隆微微一笑道:“皇上,我會努力活久一點的。”
乾隆聽出沐瑤的言下之意,似是知道他會很長壽?
不過他也沒有點破,這笑著點頭道:“好,朕得讓人盯著你,彆叫你把自己累著了。”
沐瑤有什麼好累著的,每天連畫畫的時間門都不是很長。
她每天不是跟高貴妃一起喝茶吃點心,就是叫上嫻妃一起聊一聊宮裡的八卦,偶爾再逗弄一下可愛的小女兒和盈,簡直是鹹魚之中的鹹魚了。
兩個兒子都長大了,永璋都已經出宮建府,還娶了媳婦,有了自己的小家,沐瑤都不需要太操心了。
不過兩個兒子從小就懂事,讓她也沒什麼需要操心的地方。
更彆提如今永瑢還沒出宮建府,隔三差五就過來給沐瑤請安,陪著她用膳聊天,實在貼心極了。
沐瑤有什麼事叫永瑢過來幫忙,他二話不說就會來,著實是個乖巧懂事的好孩子了。
和盈年紀還小,如今走得穩當,說話越發清晰,偶爾還會被永瑢帶著念幾句詩,跟鴨子將軍出去散步一圈回來。
她小身板壯實,笑起來可愛得跟天使一樣。
從來不哭鬨,摔倒了就是有點懵,然後和盈就會自個爬起來。
鴨子將軍這時候還會過來鑽進和盈的懷裡讓她抱一下,好像在安慰和盈一樣。
於是和盈抱著鴨子,很快又無憂無慮笑了起來。
每次她奶聲奶氣叫額娘的時候,沐瑤感覺一顆心都要化了。
這樣的日子她過得愜意,沒什麼好操心的,身邊人卻總覺得自己累。
乾隆就不說了,讓宮人時不時提醒沐瑤休息,畫畫太久也要提醒一番。
吃飯就更為注意了,小廚房被永瑢時不時去看看,要滋補的,卻不能太補的,要好吃的,還得葷素結合才行。
林禦廚有種剛來小廚房那時候被沐瑤統治的恐懼,再次從永瑢身上感受到了,痛並快樂著。
他每天開始琢磨菜式,變著花樣做菜,生怕沐瑤吃多了自己做的菜式,都開始厭煩了起來,吃得少一點,彆說永瑢,就是乾隆都要派人來敲打自己了。
林禦廚能怎麼辦,隻能隔三差五小改一下,菜式不能重複上。
哪怕沐瑤對吃食也不至於斤斤計較,林禦廚也絕不能有半點鬆懈的。
他這麼卷,讓禦膳房也不敢懶惰了,每次送差不多一樣的菜式去各宮,沒得被景仁宮的小廚房給比了下去。
於是禦廚們也是使出渾身解數,開始創新菜式,彼此試吃,可以了才會上,不行就打回去重新做。
年紀大的禦廚受不了,一批人出去了,灶頭換了一批年輕的上來,摩拳擦掌要做出一桌不一樣的好菜來,最後做得都快哭了。
乾隆對此卻是樂於見成的,禦膳房以前跟禮部差不多像是個養老的地方,菜式就反反複複上,每次都差不多。
他吃著都有點厭了,如今才感覺好多了,不至於每天重複一樣叫人都有點吃不下去了。
乾隆這麼一誇,禦膳房隻能更努力了。
但是禦廚們再努力,卻不如林禦廚努力,畢竟他是被乾隆和永瑢一起盯著的人,更不敢偷懶了。
林禦廚這邊新花樣多得很,禦膳房隻能跟上,累得心裡都在罵他。
自己卷就算了,怎麼把其他人都快卷死了!
林禦廚能怎麼辦,他收下乾隆和沐瑤送來的賞賜,隻能含淚更加努力了!
沐瑤被林禦廚喂的都胖了一小圈,嚇得趕緊帶著高貴妃和嫻妃去園子溜達了起來。
如今正是秋天涼快的時候,她們一邊走身上也不會有汗,涼風習習,實在舒服得很。
幾人去了湖中亭,宮人泡茶送上點心後都退到外邊,也就聽不見娘娘們說話,卻又能第一時間門察覺娘娘叫她們進去伺候。
嫻妃之前還有點擔心,畢竟沐瑤因為嘉妃去世有點鬱鬱寡歡的樣子。
不過如今瞧著沐瑤的氣色不錯,心情也挺好,臉上帶著笑,仿佛已經把這事放下,嫻妃也就放心了。
高貴妃見嫻妃小心翼翼打量沐瑤的樣子,就好笑道:“你之前沉默了好幾天,把曼音給嚇著了,還問我要不要好好安撫你一番才是。我想著與其開口安撫,倒不如讓你自個想明白,也就過去了。回頭咱們好好吃一頓,就沒什麼難受留下的。”
沐瑤也笑了:“慧娘懂我,確實吃一頓好的要是不行,那就吃兩頓好了。”
嫻妃也跟著笑了起來,就被沐瑤握著手道:“是我不好,一直在想彆的事,倒是叫曼音擔心了。”
聞言,嫻妃有點不好意思道:“其實也可能是我想多了,不過貴妃還是跟以前一樣多笑笑就最好了。”
沐瑤笑了笑道:“是啊,不是說‘笑一笑,十年少,愁一愁,白了頭’。”
高貴妃聽得讚同,卻又疑惑道:“這是誰說的,我怎麼沒聽說過?”
沐瑤回想了一下,似乎是後世的諺語,也就含糊過去了。
高貴妃也不甚在意,反正聽著有意思就行了,出自哪裡並不重要。
遠處的木槿花正盛開,粉色的花朵點綴在枝頭,尤為漂亮。
另外桂花也初初開花,開的不多,但是淡淡的桂花香氣順著涼風飄來,叫人心曠神怡。
沐瑤就笑著跟身邊二人說道:“聽聞木槿開花,一朵凋謝了,另外一朵立刻就會馬不停蹄地盛開,一直不停歇。而且花朵還會隨著太陽升起開放,隨著太陽落山而閉合。”
高貴妃好奇道:“這花還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了?”
說是這麼說,沐瑤也沒見過,於是就道:“不如我們在這裡等一等,日落的時候看木槿花是不是合上了?”
高貴妃也來了興致,連連點頭道:“可以啊,正好我們可以在湖邊用膳,看著這湖光山色也是極好的!”
兩人期盼的眼神看過來,嫻妃自然也不會拒絕,笑著應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