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前進沒搭理他們幾個,他先看了一眼站在對麵的楚紹,好巧不巧,楚紹也在看他,一個是成年男,一個是未成年、卻被迫扮演成年的男,跟楚紹對視以後,趙前進扭頭,問趙石榴:“收據在哪。”
趙石榴:“哪有什麼收據……”
收據早就被她撕了,碎片扔到鍋灶裡,現在已經化成了灰,她又不傻,錢留著有用,幾張沒用、以後還有可能帶來麻煩的收據,她自然是一拿到手,就全都毀了。
反正沒有證據,她看這幾個小崽子能把她怎麼樣。
至於張婆子和張老頭,到時候隨便拿幾塊錢打發就算了,兩個睜眼瞎,連字都不認識,還不是她說有幾塊,便是幾塊。
韓生義看著蓬頭垢麵的趙石榴,突然說:“沒有收據沒關係,拿著介紹信去郵局查彙款記錄,最近一年的都能查到。”
趙石榴抹眼淚的動作一僵。
彙款一共就來了五個月,當初張鳳娟剛死沒多久,張慶收和趙石榴就搬到了張鳳娟的房子裡,有一天,郵遞員突然上門,說有張鳳娟的彙款,趙石榴聽見有錢,想都沒想,就急吼吼的衝出去,說自己就是張鳳娟。地址沒錯,年齡也對得上,郵遞員又不是農村,不知張鳳娟的事情,就這樣,他稀裡糊塗的把錢送到了趙石榴手上。
隻有第一個月,趙石榴是通過郵遞員領的彙款,再之後,趙石榴怕被發現,每個月都是和張慶收一起到郵局去蹲等,不等郵遞員派送,他們先把錢領了回來,就這樣,他們天衣無縫的瞞了整整五個月,直到現在又搬回張家,他們才露出了端倪。
要是真能查,這可怎麼辦啊!
楚酒酒最矮,她抬頭的時候,恰好能看見趙石榴低頭的表情,發現她的神情中閃過心虛和害怕,楚酒酒心裡便有數了。
她小跑到楚紹身邊,把介紹信塞回楚紹手裡,“咱們現在就去郵局查,把他們私吞了多少錢全都算出來,《中華民共和國繼承法》上寫的清清楚楚,遺產第一順序繼承是配偶、子女、父母,第二順序才是兄弟姐妹,按這個法律,除非楚紹和我都死了,還有張婆子、張老頭,他們兩個也死了,這筆錢才能被趙石榴拿走,她現在越過這麼多,這是犯法,而且是特彆嚴重的違法行為!”
楚酒酒說的很大聲,在場所有都聽見了,她說的頭頭是,而且這麼專業,沒認為這是瞎編的,尤其趙石榴,她想起如今生死不知的張慶國夫婦,心臟都快跳到嗓子眼了。
所有都相信楚酒酒說的是真的,隻有韓生義,稍微疑惑了一下。
中華民共和國繼承法,國家什麼時候頒布過這項法律?
楚酒酒拉楚紹的手,楚紹稍微猶豫了一下,然後便點了頭,“好,走,咱們現在就去查。”
楚紹看了韓生義一眼,然後才邁開步子。
楚酒酒拉著楚紹,往前走了一會兒,經過趙前進的時候,她突然停下來:“趙連長,麻煩您把我二舅娘看好了,等我們把郵局給的單據拿回來,這就是物證,還有郵局的紅袖標阿姨做證。趙石榴不僅強占我家財產,還汙蔑我媽媽張鳳娟的名聲,我們楚家跟她不共戴天,到時候一定把她也送進勞改農場去!”
趙石榴聽得心驚肉跳,看楚酒酒要走,她連忙攔住她,“等等,你不能去!”
看她的手要落在自己身上,楚酒酒立刻厭惡的躲開,“彆碰我!”
“我憑什麼不去?你剛剛還說我是私生女呢,你問問彆,誰受得了被這麼說,你搶我家錢、欺負我媽媽、還欺負我,我們憑什麼不去!”
楚酒酒的表情相當認真,楚紹牽著她的手,雖然不說話,也是一樣的態度,趙石榴急了,她轉過身,開始跟趙前進求饒,“二哥,這事、這事沒必要鬨那麼大,咱們先進屋說,好好商量一下,行不行?去郵局乾什麼呀,這麼遠,再把孩子累著。”
楚紹:“為了這事,我們不怕累。”
說完,他就要帶著楚酒酒繼續離開,趙石榴連忙用身體擋住他們的去路,同時,她拽住趙前進的胳膊,“不行不行,二哥,凡事好商量,你看,我還是你遠房的堂妹呢,當初你和張鳳娟的婚事,也是我娘幫著張羅的,你看在我娘的麵子上,咱們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二哥……”
張慶收忍了一會兒,到底沒忍住,把她從趙前進身邊撕開了,“拉拉扯扯的,乾什麼呢!”
外麵的周小禾也在看著這一幕,自從趙石榴提起當初的婚事,她看向趙石榴的目光就沒什麼溫度了。
趙前進本就想把她推開,張慶收倒是幫了他一個忙,皺著眉頭,趙前進公事公辦:“我不止是你二哥,還是咱們村的民兵連長,村裡的事,不分大事小事,你做了就是做了,沒做就是沒做,不是你叫我一聲二哥,就能改變的。”
說完,他四下看了看,從圍觀的村民裡叫過來一個,讓他去田裡找兩個,都是他們民兵連的成員,等他們過來以後,好把趙石榴看管起來。
趙石榴一臉的不可置信,似是沒想到他會這麼冷血,眼看著要壞事,趙石榴急火攻心,竟然開始口不擇言:“你、你——”
“我呸!說的比唱的都好聽,你就是還惦記著張鳳娟!”
趙石榴的表情變得扭曲起來:“當初我嫁到張家來,你給我送嫁,才見了張鳳娟一回,你就看上她了,為了能離她近點,你還報了青竹村的民兵,那時候我就該看出來,你是個眼睛掉在女褲腰帶上的孬貨!她沒死的時候你惦記她,她死了,你還惦記她的兒子閨女,我是你妹妹,咱們才是一家!你的良心都被狗吃了啊!”
她指向旁邊的楚酒酒和楚紹:“你不幫我,反倒幫這兩個來曆不明的小崽子,你知他們兩個連爹都不是同一個嗎!”
楚酒酒:……我的暴脾氣。
雖說趙石榴沒說錯,她和楚紹確實不是同一個爹,但並不耽誤她想把趙石榴的臉撓花。
楚酒酒氣不過,剛要上前,突然,一聲暴喝響在空中。
“閉嘴!!!”
這兩個字跟炸雷一樣響在眾耳畔,趙石榴嚇一跳,其他也嚇了一跳,除了最外圍的周小禾,她攥著手,臉色無比難看。
楚酒酒懵了一瞬間,然後連忙後退,直到挨上楚紹,她才恢複了安全感,而趙前進死死盯著趙石榴,他的呼吸有些粗,似乎在強力忍耐著什麼,好幾個呼吸以後,他才再度出聲:“看在一家的份上,我給你一個提醒。現在就把你吞的錢都還給楚紹,這樣,興許你就沒事了,要是等楚紹他們帶著郵局的證明回來,誰也救不了你。”
趙石榴渾身僵硬,她離趙前進最近,現在耳朵都麻了,也是趙前進這兩年脾氣好了一點,她才忘了,這是拿槍的民兵連長,根本就不是她能惹得起的。後悔自己的失言,也後悔昨天一時不慎,竟然被楚酒酒看到了,趙石榴眼神閃爍,手指哆嗦,卻還是不說還不還錢。
倒是張慶收,看出他們已經無力回天了,他沉默半晌,突然轉過身,開始在大庭廣眾之下解自己的褲腰帶,有小媳婦看見這一幕,呀了一聲,連忙害羞的捂住眼睛。老太太們不忌諱這個,眼冒精光的看著他從自己褲腰帶的褶皺裡拿出四張十元錢。
把這些錢拿出來以後,張慶收泄憤一般扔到楚紹麵前的地上,“就這些!拿走,我們本來也不稀罕!”
不稀罕你還塞褲腰帶裡麵,楚酒酒特彆想翻個白眼,隻是這裡多,她強行忍住了。
楚紹皺眉看著地上的錢,張慶收這個動作有羞辱的成分在,不管楚紹還是楚酒酒撿,都感覺不舒服,韓生義沒這個壓力,他從容的彎下腰,把錢撿起來,一邊遞給楚紹,他一邊說:“郵局會把每個月的明細都記錄下來,包括彙了多少錢,什麼時候到的郵局,又什麼時候被取走,如果數目對不上,你們夫妻還是逃不了乾係。”
說最後一句的時候,他轉過頭,望著張慶收,後者臉色鐵青,四十塊錢都給出去了,可他們還是要去郵局查,家裡本就情況不好,要是連趙石榴都被送到農場,這個家裡就剩他和爹娘,還有七個孩子,他可不想單獨養這麼多!
再說了,當初大哥就是什麼都沒乾,卻因為知情,也一起被帶走了,他不僅知情,他還去了郵局好幾回,萬一連他也被帶走……
張慶收咬著牙,對趙石榴吼:“還愣著乾什麼,把錢還給他們!”
作者有話要說: 中華人民共和國繼承法是八十年代才頒布的,酒酒不知道這些
2(爺爺比我大三歲[七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