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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爺爺仍然坐在床上,不過他就是下來,地上也沒他的地方了,因為這屋子裡就三個馬紮,沒有椅子。

最近韓爺爺感覺自己的身體輕快了不少,以前一到八月,他的腿就從早疼到晚,這回遠沒有那麼嚴重,甚至他還能下地乾活。摸著下巴,韓爺爺尋思著,應該再給家裡做一個馬紮了。

不不不,還是做兩個吧,說不定哪天楚紹也過來了呢。

這樣想著,韓爺爺有點開心,因為他真的好久好久,都沒有再招待過客人了。

……

按照韓奶奶教的步驟,楚酒酒把一壇子豆角都醃好了,吃晚飯之前,楚酒酒站起來,韓生義替她抱著裝滿了水的壇子,而韓奶奶還有幾句話叮囑楚酒酒。

“半個月之內不能開壇,你可千萬彆因為好奇,就把壇子蓋掀開了,到時候長毛,我可不負責。”

“放屋子裡,彆放外麵,被太陽曬到了,也是會長毛的。”

“不許偷吃,聽見沒有?”

楚酒酒:“……”

她像是會偷吃的人?!

好吧,如果韓奶奶不說,她還真有可能被好奇心驅使著,偷偷拿一根出來嘗嘗是什麼味道。

一一答應下來,楚酒酒跟著韓生義一起出來,傍晚,雨停了,太陽也出來了,雨後的天空特彆漂亮,雲朵像是和天空分離的,仿佛一伸手,就能把它摘下來。

楚酒酒仰頭看了一會兒天,突然,旁邊的屋子走出一個女人,對她招了招手,“酒酒,過來。”

楚酒酒回過頭,發現是韓家的鄰居,肖寧。

肖寧今年四十歲上下,她就住在韓家夫妻的隔壁,她丈夫叫鄧國元,是整個牛棚唯一的一個壯年人,扶著自家的牆,肖寧臉上帶笑,“生義,我跟酒酒說幾句話,你先玩去吧。”

韓生義看看她,又看看楚酒酒,然後他點點頭,對楚酒酒說道:“我先把壇子放回你家去。”

楚酒酒看著他轉身,然後小跑到肖寧身邊,“肖阿姨,有什麼事嗎?”

肖寧笑著彎腰,輕輕摸了摸她滑嫩的臉蛋,“七夕節快到了,我準備做幾個巧果,這是我們家那邊的習俗,到時候你來幫阿姨,做出來的巧果都給你,怎麼樣?”

楚酒酒不知道什麼是巧果,不過她知道什麼是七夕節。

歪了歪頭,楚酒酒問:“可是這是情人節呀,肖阿姨不跟鄧叔叔一起過嗎?”

肖寧扶門的手差點掉了,她連忙左右看看,發現沒外人,才小聲說了楚酒酒一句,“你這孩子,瞎說什麼呢,七夕節什麼時候成情人節了,小孩子以後不許說這種話。”

楚酒酒一頭霧水,她不明白“情人節”這三個字怎麼就是瞎說了,七夕節不就是情人節嗎?

肖寧:“除了巧果,我還讓你鄧叔叔去山上找了點水果回來,到了晚上,咱們幾個坐一起,說不定還能聽到天上的牛郎織女說悄悄話呢。”

楚酒酒眼睛一亮,“真的?”

肖寧笑,“當然是真的。”

肖寧是哄小孩子,楚酒酒卻真的信了,畢竟連她都能到這個時代來,那牛郎織女說個悄悄話,聽起來也挺正常的。

楚酒酒想了想,問她:“我能帶楚紹一起來嗎?”

這裡的七夕節似乎不是情人節,更像是一個闔家團圓的時刻,肖阿姨想跟她一塊過,她則想跟楚紹一塊過。

楚紹是楚酒酒的哥哥,肖寧不用思考,就答應了下來,“沒問題。”

楚酒酒笑的眼睛彎彎,“那我能帶生義哥一起來嗎?”

韓生義和楚酒酒關係好,幾乎可以算是楚酒酒的另一個哥哥,肖寧想了想,再次點頭,“行啊,把生義也叫來,阿姨給你們做好吃的。”

聞言,楚酒酒臉上的笑容更大,“那肖阿姨,咱們把韓爺爺和韓奶奶也請過來吧,還有宋爺爺,大家一起熱熱鬨鬨的,多好啊。”

肖寧:“…………”

這也太熱鬨了吧!

然而看著楚酒酒期待的目光,她又說不出拒絕的話,糾結一會兒,她答應了,楚酒酒立刻歡呼一聲,“我現在就回去告訴楚紹,肖阿姨,我熬魚湯可好喝了,等七夕節,我要熬上一大鍋,讓大家都嘗嘗我的手藝!”

說完,她風風火火的跑了,肖寧愣了片刻,然後發出一聲苦笑。

她剛才還在擔心這麼多人一起過來,她會招待不起,而且家裡的條件也不允許她招待,下一秒,楚酒酒就主動說出要帶吃的過來了,不邀功、也不帶同情的色彩,仿佛她這麼做,一點彆的意思都沒有。

真好啊。

要是她的女兒也能像楚酒酒這麼懂事,那就更好了。

肖寧和丈夫一起下放,女兒被送到老家,他們走的時候女兒才六歲,如今就是和楚酒酒一樣的年紀,看見楚酒酒,就像看見自己的女兒,肖寧總是忍不住的想多接近她一點。

楚酒酒不知道肖阿姨是在睹她思人,她興衝衝的回到家裡,把肖阿姨的邀請告訴楚紹,一聽七夕節三個字,楚紹就皺起了眉,“那不是女孩的節嗎?你自己去就行了,彆拉上我。”

“那怎麼行,大家都去,連宋爺爺都要去,楚紹你自己待在家裡,孤孤單單冷冷清清困困勞勞淒淒涼涼,不難受嘛。”

楚紹:“……”怎麼連戲詞都用上了。

韓生義送完壇子,沒有立刻就走,而是跟楚紹一起,把他們家迷你小菜地的蔬菜架子整理了一下,之前的不結實,已經被暴雨打趴下了。他整理好架子,站直身子,和楚酒酒一起看向沉默的楚紹。

楚紹憋了半天,總算憋出一句來:“可,那也是女孩的節啊!”

韓生義垂下頭,抿唇偷笑了一下,他什麼都沒說,因為他要照顧楚紹的麵子,可楚酒酒不會管那些,她直接就把楚紹的臉麵撕了。

楚酒酒瞪著眼睛:“女孩的節怎麼啦?女孩的節你就不想過啦?跟你相處這麼久,我才發現,你居然是個大男子主義!主席同誌都說了,婦女能頂半邊天,讓你參加一個女孩的節日,難道還能影響到你的男子氣概嗎?還是說,你覺得過女孩的節丟人,如果是這樣的話,過女孩的節丟人,就等於你認為女孩丟人,還等於你看不起女人,也就是說,你不認為婦女能頂半邊天,你的思想過於落後,已經到了要挨打的地……”

楚紹目瞪口呆,再說下去,他就要變成人民公敵了,打斷楚酒酒,楚紹宣布認輸,“行了行了,我去行了吧?真服了你這張嘴,我是說不過你,我去看看火。”

說完,楚紹一溜煙跑了,楚酒酒哼了一聲,扭過頭,冷酷的小眼神瞥向韓生義。

不等她問,韓生義已經十分上道的回答:“我也去,我堅決擁護主席同誌,我認為婦女不止能頂半邊天,她們能撐起整片天。”

前後門都開著,楚紹聽見韓生義說了什麼以後,他一邊往爐灶裡扔柴火,一邊冷笑一聲。

“狗腿子。”

……

還有兩天就是七夕,這是楚酒酒來到這邊以後過的第一個節,而在這之前,她也好久都沒和家人一起過節了,楚酒酒對這個節日看的很重,楚紹原本是不得不跟著她一起張羅,後來見她這麼開心,而且把沒收到回信的事情都忘了,楚紹就認真了起來。

他配合了,楚酒酒就更高興了,開始跟他講自己爸爸媽媽是怎麼過七夕的,互送禮物,互說甜言蜜語,每次都塞她一嘴狗糧,不過,她的父母也不是太沒有人性,爸爸給媽媽買一份禮物的同時,也會給楚酒酒買一份禮物。爸爸還說,在楚酒酒沒有男朋友以前,每年的兩個情人節禮物,都由他和媽媽送,他送七夕的,媽媽送情人節的,即使不過節,也要保證他家的小公主有禮物可以收。

這樣,就沒有人可以說他們家酒酒是悲催的單身狗啦。

楚酒酒講的未來越多,楚紹對那個時代就越熟悉,從未謀麵過的兒子和兒媳婦,也好像有了活生生的形象,就是這個形象,總感覺不太正經。

……

他們在這邊溫馨的閒聊,另一邊的聶白,卻差點嚇個半死。

暈了整整一下午,楚立強才終於醒過來,聶白一直守著他,自然已經看到那封信上的內容了,聶白盼著楚立強能快點醒,可他真醒了,聶白又不知道說什麼好。

都是大老爺們,看著楚立強從英姿勃發,再到現在的萬念俱灰,聶白心裡難受的要命。

不過這種心情,在楚立強醒了很久,都還沒說過一句話以後,就變成了忐忑不安。

把護士請出去,看著楚立強沒什麼表情的臉,聶白緊張道:“政委……”

“我不是政委了,”楚立強淡淡道,“你應該叫我名字。”

他哪敢啊!

聶白張了張口,最後折中了一下,“楚哥,你也彆太難過了,人死不能複生……”

“我不難過。”楚立強打斷他。

聶白一噎。

皺著眉,楚立強望向對麵,而對麵什麼都沒有,就是一麵白撲撲的牆,“我隻是覺得不值。”

聶白呆了呆,“啊?”

他沒聽懂楚立強的話,而楚立強也閉上了嘴,不打算解釋了。他終於開了口,聶白卻比之前更忐忑,之前他雖然擔心,卻覺得楚立強的反應很正常,然而現在,他開始害怕了。

他怕楚立強被刺激到,做出什麼難以挽回的事情來。

因為這一出,聶白連家都不回了,連續好幾天,晚上都睡在另一張床上,惹得聶白媳婦還以為出了什麼事,親自過來找了一趟。

而事情也不出聶白的所料,幾天後的一個晚上,楚立強突然下了床,他在病房裡翻箱倒櫃,聶白被驚醒,問他想乾什麼,楚立強回答:“我要給我兒子寫回信。”

聽到這話,聶白一個翻身坐起來,“寫回信?你不是怕連累你兒子嗎?”

楚立強穿著病號服,手上還貼著紮針留下的紗布,從抽屜裡找到筆和紙,他坐下,一邊寫,一邊說道:“我怕不怕的,都已經連累他了,不然他現在應該還在首都上學,而不是待在那個村子裡。”

聶白:“你可彆衝動,千萬彆衝動,這事不是這麼簡單的,政委,咱好好想想,實在不行,你明天再給他寫也來得及啊。”

一緊張,他把稱呼又換回來了,楚立強拿筆的手一頓,在昏黃的燈光下,他轉過頭,望向聶白,“我好好想了,這幾天,隻要我醒著,我就在好好想,可我不管怎麼想,我的妻子都不在了,楚紹都沒有媽媽了。”

“我兒子現在隻有我了,我必須給他寫信,你明白嗎?”

聶白喉嚨發澀,他看著楚立強,忍不住低下了頭,“我現在明白了。”

聽到這個回答,楚立強把頭轉了回來,重新拿起筆,他說道:“你放心,我不會做對自己不利的事情,正相反,以後我隻會做對自己有好處的事。”

死是解脫。

活著是殘忍。

對他,更是對那些恨不得他死的人的殘忍。

作者有話要說:  這一天是個分水嶺,太爺爺的人生軌跡從這開始發生轉變

原本的他應該身體每況愈下,直到病重去世,現在的他破而後立,心態發生轉變,從此以後,他不再是楚立強

而是鈕祜祿·楚立強

再過幾年,他就要帶著雙生子回宮了呢!(狗頭)

2(爺爺比我大三歲[七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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