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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從曬穀場想到現在,她誰也不敢告訴,就怕自己想錯了。趙石榴也愛裝,但楚酒酒一眼就看透了趙石榴的本質,所以不管她怎麼裝,楚酒酒都不驚訝,甚至還能當笑話看。可周小禾不一樣,她跟楚紹無冤無仇,又是村裡公認的好媳婦、好同誌,她丈夫還是趙連長呢!種種因素結合在一起,楚酒酒想不通,怎麼一點跡象都沒有,而且,全村人都看不出她的本性嗎?她就真的能裝這麼好嗎?

眼看楚酒酒大腦都要冒煙了,韓生義沉默一會兒,對她說道:“我不知道那個人是誰,也不知道她到底做了什麼。但是,酒酒,你可以對自己有自信一些,想想看,這麼多人,為什麼你隻懷疑她,她做了什麼,才會讓你冒出這樣一種你從來都沒出現過的想法。”

順著韓生義的話,楚酒酒立刻想起陳大紅這張臉來,那麼多人,就陳大紅被抹了一個工分,還漏算了一個工分,三個錯誤,出現在不同的三天,卻全都錯在了一個人的身上,巧合的過了頭了。

而且根據陳大紅說的話,她和周小禾是有矛盾的,隻是平時沒爆發出來,所以大家都不知道。

還有,周小禾當時的反應,當時看,楚酒酒覺得沒什麼問題,現在回想,她發現周小禾應對的速度太快、太完美了,兩三句就把一切都解釋清楚了,抹掉工分是因為筆不好,漏算了工分是因為她那幾天不舒服,頭暈中暑。要是換了彆人,誰能這麼快的想到為自己開脫,單是震驚,就要震驚上好一陣子吧。

更彆提,她的開脫還是隱晦的開脫,借著道歉的名義,給自己樹立一個好心辦壞事的形象。

楚酒酒越想越心驚,混亂的腦子也越來越清晰,正好這時候,韓生義又在她身邊說道:“酒酒,有句話叫會咬人的狗不叫。”

刷的一下,楚酒酒站起身來。

她攥緊拳頭,“我要回家一趟。”

說完,她飛快的跑了,跑到一半,她回過頭,對韓生義揮了揮手,“生義哥,你吃完了把碗帶回去,晚上我去你家拿!”

然後,她再度轉身,這次她沒再回頭,韓生義拿著粥碗,心情十分複雜。

所以,他就是個解答問題的工具人是嗎?

……

楚紹把糧食都轉移好了,然後就蹲在門口的迷你小菜地裡捉蟲子,一邊捉,他一邊埋怨起韓生義來,月初就說要給他們家弄小雞仔,現在都月末了,雞呢?雞呢??

就知道他不靠譜,還不如去鎮上的黑市買。

但是黑市上的雞仔太貴了,公的五毛一隻,母的八毛一隻,買回來還不知道能不能養活。而且去黑市買東西有風險,要是碰上抓投機倒把的,連買東西的都要一塊倒黴。

在這種事上,楚紹不敢冒風險,所以,他也就是在心裡埋怨韓生義兩句,事實上,這件事還是得靠韓生義。

韓生義認識公社的人,發種子和樹苗的乾事,手裡也有小雞小鴨等家禽苗,楚紹是跟人家說不上話,那就隻能仰仗韓生義了。

……

楚紹翻動菜葉,捉蟲子捉的很專注,連外麵傳來跑步聲都沒聽見,突然,一個人影跑進他家院子,拽住他的胳膊就是一頓拉扯,“爺爺,快跟我進屋,我跟你說個事!”

楚紹猝不及防,一個沒穩住,便坐在了新長出來的番茄苗上。

番茄苗哀嚎一聲,當場香消玉殞。

楚紹:“……”

“楚!酒!酒!”

“說你多少遍了,彆這麼冒冒失失的,天天瘋跑,沒個女孩的樣子!”

楚酒酒都顧不上跟他計較了,她焦急的跺跺腳,“我真有事!爺爺,咱們進去說。”

楚紹還想教訓她,但看她這著急的模樣,楚紹狐疑的看了她一會兒,然後撐著地麵站起來,拍了拍沾了一堆土的屁股,楚紹跟著楚酒酒進屋,“最好你是真有事,不然……”

楚紹陷入沉默。

好吧,他根本沒有什麼可以懲罰楚酒酒的措施,體罰他不忍心,罰她不準吃飯,他又怕楚酒酒餓出毛病來,罰她不準上學,笑死,楚酒酒本來就不想上學。

太慘了。

他這個爺爺當的真是太慘了。

……

來到屋裡,楚酒酒跑到臥室,從空空的衣櫃裡拿出楚紹之前買的筆記本和鉛筆,她把筆記本攤開放在床上,然後跪在床邊,認真的在本上寫了一個d字。

緊跟著,她抬起頭,問向楚紹:“爺爺,你看這是什麼?”

如今全國很少有開設英語課的學校,首都已經開了,但小學不教英語,上了初中,才有人生的第一堂英語課,楚紹的媽媽是高材生,她在家裡給楚紹上課,所以即使還沒上初中,楚紹也已經接觸過一點英語了。

就是還不太熟練。

皺眉看了好一會兒,他不確定的說道:“這是不是英語裡的大寫d啊。”

楚酒酒一聽,頓時蹦起來,“你也覺得像對不對!爺爺我跟你說,我在記分冊裡看到這個了,就在你名字後麵!”

楚紹不明白,“記分冊上什麼時候還有英語了?”

楚酒酒:“記分冊上哪有英語,這根本不是d,這是零,可是哪有零是這麼寫的,爺爺,你仔細看看,這個像不像是一個1,然後在旁邊加上半個圓?”

楚紹一開始還是沒聽明白,等楚酒酒全都說完,他的臉色漸漸變了,重重的擰起眉,楚紹也蹲下來,他拿過楚酒酒的鉛筆,自己在筆記本上寫了一遍,就跟楚酒酒說的一樣,給1加個半圓,就變成了0,如果學過英語,大家會認為這是d,要是沒學過,根本不會覺得這個數字有什麼問題,不管怎麼看,它不就是個0嗎。

楚紹扭頭,問楚酒酒:“這是哪一天的?”

楚酒酒:“我沒看見是哪一天,日期都在最上麵,我看不到,但我知道這是周小禾寫的,她的字跡和記分員不一樣,一眼就能看出來。”

楚紹不說話了,顯然他也沒想到,他甚至不太相信周小禾會乾這種事,但他知道楚酒酒過目不忘的能力有多強,她看到了,記住了,就絕對不會錯,彆人的記憶可能會混亂,楚酒酒不會。

好半天,楚紹才再度開口:“你怎麼不早點跟我說。”

“在曬穀場你就發現了,你發呆,就是在想這個事?”

楚酒酒連忙替自己解釋:“我那時候也不敢確定,而且我怕我告訴你了,你會去跟大隊長說。”

楚紹站起身,生氣道:“我當然要告訴大隊長,周小禾憑什麼改我的工分,對了,還有陳大紅的,她說那是鋼筆弄出來的黑點,還有她不舒服才漏算了一個工分,這兩個她能解釋,但我這個又算怎麼回事,她肯定是故意的。”

楚酒酒跟著站起身,“對呀!她是故意的,但是爺爺,你不覺得她這個人很可怕嗎?我一丁點都沒看出來她是這種人!她改你的工分,可每次她看見你,總是對你噓寒問暖的,她也太能裝了。我現在一想起她來,就覺得心裡毛毛的,我怕咱們當場把這件事告訴大隊長以後,她看見了,會更不高興,誰知道她不高興了,又會做什麼。”

隻有千日做賊,沒有千日防賊的,誰知道周小禾這個人到底有多壞,也許她最大的膽量就是給人篡改幾個工分,也許她還敢乾出更可怕的事來。楚酒酒不想讓自己家再吃虧了,況且,他們現在已經知道周小禾不是什麼好人了,以後就能盯著她,防止她再做缺德事。

聽了楚酒酒的話,楚紹也冷靜了一些,點點頭,楚紹坐到床上,“你說得對,一個工分不打緊,我就是想不明白,她為什麼要這麼做。”

一麵對他那麼熱情,一麵又在背地裡給他下絆子,如果是不喜歡他,直接走開不就行了嗎?偏偏每一次,她都要主動湊上來,拉著他各種關心。如果是為了裝好人,那她也太累了。

楚酒酒之前也想不明白,現在她想起一點彆的事來,“爺爺,你記得咱們去找趙石榴要彙款那天嗎?趙石榴對趙連長破口大罵,說他沒良心,不關心自己妹妹,隻關心太奶奶,咱們家和周小禾遠日無冤近日無仇的,非要說有點關係,那就在這件事上了,你說她是不是因為太奶奶和趙連長以前定過親,所以連帶著也討厭咱們倆呀?”

楚紹:“不應該吧,周小禾和我媽關係還挺好的,她不……”

說到一半,楚紹突然閉了嘴,因為他突然想到,周小禾能跟他偽裝熱心嬸娘,那也能跟張鳳娟偽裝熱心鄰居,沉默片刻,楚紹咬牙道:“這人肯定有病!”

楚酒酒深有同感,不僅有病,還是個隱藏的變態,正常人的喜怒哀樂都表現在臉上,哪有像她這樣,爛在自己肚子裡的,她是這個樣子,那個趙連長,八成也不是什麼好東西,夫妻一體,搞不好周小禾做的這些事,趙連長一直都知道,而且在暗中給她打掩護呢。

楚酒酒憤憤的說道:“咱們以後都離她遠一點,看見她我就繞開,幸好今天大隊長說不讓她在村裡幫忙記分了,不然以後不僅是爺爺你的,還有我的工分,也要被她改了!我工分本來就沒幾個!”

楚紹反對,“不,以後該怎麼樣還怎麼樣。”

楚酒酒愣了一下,表情瞬間變得驚恐起來,“要是她把我賣了怎麼辦!”

不是沒可能啊,她跟趙石榴是一路貨色,搞不好連腦回路都長得一樣。

楚紹:“……那你彆讓她看出來,你在躲她。”

楚酒酒疑惑的看著楚紹,頓了頓,他解釋道:“我不太放心,改工分是大事,村裡人平時鬨得再厲害,也不會在工分上做手腳,你可能不清楚,但改工分,就跟以前的抄家砸鍋一樣,是特彆不好的行為。”

“她能乾這事,就說明她沒什麼底線,以後還說不好會乾什麼,這些天你先照常對她,陳大紅不是剛把她得罪了嗎?還把她幫記分的活給攪黃了,咱們先觀察看看,看她會不會再跟陳大紅鬨起來。”

楚酒酒:“噢噢,我懂了,可是爺爺,她還想乾什麼呀,今天她在曬穀場裝的那麼真誠,可要是再跟陳大紅鬨起來,她不就把自己暴露出去了嗎?”

楚紹看了她一眼,“她改工分的事情,你一開始想到了嗎?”

楚酒酒愣了愣,然後搖頭。

“那不就得了,你是普通人,怎麼可能想得出瘋子腦子裡在想什麼,自己小心就好了,想這些又沒用,再說了,要是真讓你想出來,那你不是也成瘋子了。”

見楚酒酒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楚紹摸了摸她的頭發,“好了,彆想這麼多,興許沒事呢,我還是覺得,周小禾應該沒那麼瘋。”

楚酒酒心說,她懷疑人生的時候,也是這麼想的,後來還是韓生義點醒了她。

這一天過去,風平浪靜,第二天過去,依然風平浪靜,兩個孩子漸漸忘了周小禾的事,準備挑個好日子,去鎮上兌現那頓早就許諾好的大餐。

這兩天又開始下雨了,不過是毛毛細雨,路能走,河水也平靜,楚酒酒喜歡這樣的雨,不喜歡瓢潑大雨,看著怪嚇人的。

一下雨,楚酒酒的寶貝竹傘就隻能收起來了,假如沾了水,竹傘不僅會變形,還容易發黴,如果可以,楚酒酒想把這份禮物保存一輩子,她可不想這麼快就把它弄壞。

再過幾天,村裡就要張羅著種花生了,農閒季就這麼過去了,楚紹現在不需要玩命的掙工分,但左右在家待著沒事乾,所以他打算跟著大夥一起去。外麵是細雨如絲,裡麵則潮氣騰騰,楚酒酒和楚紹一起坐在大門口邊上,兩人正在爭論上學的事。

楚紹:“沒商量,我已經跟大隊長問過了,九月中旬學校開學,隻要開學了,你就得去上,等不下雨了,咱倆去鎮上把需要的東西都買齊了。”

楚酒酒:“可我不想去上學!”

楚紹:“不想去也得去!你不上學,難道就天天在家待著?你一個女孩,你不上學,以後你能乾什麼?”

楚酒酒穿越前,整個社會都在圍繞男女問題進行大討論,再加上楚酒酒的媽媽思想比較前衛激進,她從小就給楚酒酒灌輸女人一定要強大,女人可以沒有男人、但必須要有事業的想法。有同樣的寶媽看見她對這麼小的孩子說這種話,勸了她兩句,當場就被她懟了回去,不僅懟的那個寶媽啞口無言,還懟的她懷疑人生,半夜躺在床上輾轉反側,死活睡不著,第二天醒了,寶媽揪起自己五歲女兒的耳朵,開始灌輸同樣的女強思想。

……

有這樣一個自立自強的媽媽,她培養出的楚酒酒自然是自信心爆棚,她主意多,而且非常堅持自己的想法,都是她媽媽教育的結果。

還有懟人很猛,這也是拜媽媽所賜。

……

因為這些,楚酒酒特彆討厭楚紹總拿她的女孩身份說事,她是女孩沒錯,但憑什麼女孩就要上學?

這麼想,楚酒酒也這麼問了。

“我是女孩我就必須上學?哪家法律規定過,你是我爺爺,又不是我爸爸,再說了,就是我爸爸,也不能強迫我去上學!”

爸爸確實不能,但媽媽能。

然而楚紹又不知道楚酒酒不怕她爸隻怕她媽,他站起身,俯視著楚酒酒:“彆人家的孩子都是哭著喊著要去上學,怎麼到你這就反過來了?你是女孩你當然必須要上學,不上學的話,你就隻能在家裡洗衣做飯,你什麼都不會,沒人瞧得起你!我不上學,至少我還會種地,我會編東西,到哪裡都餓不死,你也要種地嗎?夏天熱死冬天凍死,看看村裡的女人們,你以後就想過這樣的日子?!”

楚酒酒坐在小板凳上,張了張嘴,她把兩條腿往裡縮了縮,聲音也比之前小了一點,“我……我可以學彆的,不上學,我也可以學習,我不討厭學習,我就是不喜歡……”

越說聲音越小,到最後就成了蚊子音,“不喜歡浪費時間。”

垂著頭,楚酒酒低低的說:“春花就上學,可她學的東西,我早就會了。我在自己家的時候,上學是浪費時間,到了這上學還是浪費時間,可我不想再浪費了,就因為上學,我都沒能和爸爸媽媽多相處一會兒。”

楚紹一怔,他突然不知道該說什麼了,沉默的站在對麵,楚紹搜腸刮肚,終於想出來一點合適的話,可就在這時候,外麵傳來郵遞員的聲音。

“楚酒酒!楚酒酒是這家吧,有你的信,還有彙款!”

2(爺爺比我大三歲[七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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