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粵式茶餐廳裡,楚酒酒新奇的看著周圍的環境。
這裡裝潢風格和彆的地方不一樣,看慣了千篇一律的國營飯店,突然來到充滿了香港複古風的茶餐廳,楚酒酒感覺挺好玩的。
馬所長去點菜了,他讓楚酒酒坐在這休息一會兒,這一上午,楚酒酒除了看書,就是跟人說話,哪裡需要休息,不過,她看著馬所長一百八十度大轉變的態度,眼睛眨了眨,沒有拒絕他。
上回馬所長請她和韓生義吃飯,一頓飯也就花了一塊五毛錢,但在這裡,一杯奶茶就是兩塊錢,馬所長給楚酒酒點了一杯,自己則要了不花錢的白開水。
等馬所長回來以後,楚酒酒和他坐在靠窗的位置上,麵對麵的望著對方。
楚酒酒啜飲一口奶茶,敵不動,我不動。
馬所長:“你也看到了,我們研究所目前,是真的非常缺少人手。我知道,酒酒你對曆史研究非常感興趣,如果你來我們研究所幫忙,研究所內部的所有資料你都能接觸到,既能學習,還可以充實暑假生活,何樂而不為呢?”
楚酒酒輕輕思考一下,然後問他:“給錢嗎?”
馬所長:“……”
談錢多俗氣。
他那張長著皺眉的臉抽了抽,片刻以後,他放低聲音,“這個……研究所的經費不富裕……”
他語速很慢,楚酒酒聽出他的為難,不禁歎了口氣,“梁室長說如果我去他們研究室,他能給我爭取到一天三毛的工錢呢。”
呸!姓梁的肯定是打算偽造楚酒酒的名字或者年齡,讓她變成研究室的助理!
這種違反規定製度的事,他才不會乾!
心裡想的義憤填膺,但看著楚酒酒那雲淡風輕,仿佛一點都不在乎的表情,馬所長咬咬牙,還是妥協了,“來我們這,我也能給你一天三毛的工錢,到時候我把你的名字寫成一級助理,每個月發福利的時候,也能給你一份。”
本以為這樣楚酒酒就願意接受了,哪知道,她端起奶茶杯,慢條斯理的晃了晃,好像她喝的不是白花花的奶茶,而是高貴冷豔的紅酒。
“梁室長也是這麼說的,既然都一樣,那我為什麼要去您的研究所呢,我本來就更喜歡咱們自己國家的曆史呀。”
馬所長:“……咱也彆兜圈子了,你還想要什麼,直接說吧。”
聽到這話,楚酒酒眼中精光一閃,看的馬所長心臟一抽,生怕她連自己的家底都要過去。
……
經過一番談判,楚酒酒成功拿到了自己最想要的東西——文物檔案館的長期出入證。
從一開始,她就想跟馬所長要這個,至於工錢,那是錦上添花的東西,馬所長給的話,她就接著,他要是不給,也不會影響她的決定。
馬所長哪知道這些,他隻覺得自己被打劫了。
算了,看在研究所馬上就要添一員猛將的份上,他就彆再犯小氣的毛病了。
研究所的同誌是每周上六天班,楚酒酒名義上是助理,自然也要跟他們一樣按時到場,他們約定的是從明天開始,吃完這裡的飯,楚酒酒跟馬所長道彆,然後不顧高溫酷暑,一路飛奔回了家。
到家以後,她推開大門,中氣十足的向整棟房子宣布:“我找到工作啦!”
三秒過去,依然安靜如雞。
……大家都出去了。
楚酒酒默默收回興高采烈的表情,然後轉身去了韓家。
幸好,韓奶奶和韓生義都在,楚酒酒跟他們說了這個消息,兩人均是一臉的驚訝,問清楚事情的原委,韓奶奶和韓生義對視一眼。
怎麼說呢,本來是挺令人震驚的事,但發生在楚酒酒身上,似乎就很正常了。
去研究所幫忙是個體麵的事情,而且放假了,也不需要上學,去研究所給自己找點事做,也省的天天在家懶到長毛。
韓奶奶還是不怎麼會誇人,於是,楚酒酒的重點輸出對象是韓生義,她坐到韓生義身邊,一下午這嘴就沒停過,說的全是跟研究所有關的事情,韓生義也不嫌煩,就麵帶微笑的聽著,時不時的還附和兩句。
韓奶奶坐在客廳縫衣服,楚酒酒嘰嘰喳喳的聲音和電扇轉動的聲音混在一起,鬨得她耳朵嗡嗡的,連腦子都跟著漿糊了。晃晃發蒙的腦袋,韓奶奶看了一眼坐在不遠處的楚酒酒跟韓生義。
酒酒這張嘴啊,實在是太厲害了,目前為止,她隻見過韓生義能招架得住,其他人聽她說上半小時,就已經受不了了。
韓奶奶覺得,這是因為韓生義小時候總聽韓爺爺說廢話,於是,小小年紀就產生了廢話的抗體。
……
又縫了幾針,韓奶奶站起身來,準備去廚房給自己倒杯水,休息休息自己的眼睛,還有耳朵。
韓奶奶這一走,就再也沒回來,她回自己房間睡午覺了,而在她走了以後沒多久,楚酒酒和韓生義都聽到門外傳來彆人的叫喊。
來人是個男的,他叫的是韓生義的名字。
韓生義聽見,往大門口看了一眼,然後他告訴楚酒酒:“是我朋友,他姓王,以前也住在這一片,我出去問問他有什麼事。”
他沒有說讓楚酒酒也跟他一起出去,認識認識門外的這個人,楚酒酒也沒這樣要求他,乖乖的點了點頭,目送韓生義出去。過了兩秒,楚酒酒站起來,同樣來到廚房,韓家的暖壺常年都是滿的,裡麵裝著還在冒熱氣的開水,楚酒酒倒出一杯,等它涼的時候,她悄悄走到廚房的窗戶邊,順著窗戶,看向外麵站著的兩個人。
那個姓王的男人看起來年紀不小,最起碼也得二十出頭了,他長得虎背熊腰,和芝蘭玉樹的韓生義根本就不是一個風格,他看起來挺高興的,說到激動的時候,還用力拍了一下韓生義的背,韓生義背對窗戶,楚酒酒看不到他的表情,也聽不到他說了什麼,她隻看見那個姓王的男人露出了訕訕的表情,他收回自己的手,之後就沒再碰過韓生義了。
楚酒酒靠著窗戶,一臉的若有所思,而就在這時候,客廳的電話響了,鈴聲震天,楚酒酒嚇一跳,手裡的熱水差點被打翻。
她在偷聽偷看,本來就很心虛,心裡總有一根弦繃著,突然鬨出這麼大動靜,她還以為跟自己有關。
發現隻是電話響了,楚酒酒趕緊把水杯放下,然後跑出去接電話。
拿起聽筒,楚酒酒輕快的問:“喂,是哪位?”
“你……”
啪的一聲,對麵掛了。
楚酒酒愣了一下,她下意識的看向聽筒,這時候,睡午覺的韓奶奶,和在外麵說話的韓生義都走了進來。
韓奶奶:“有電話?”
韓生義問:“是誰打來的?”
楚酒酒懵懵的看著他們,“我也不知道,我剛問了一句是誰,對麵就把電話掛了。”
*
楚酒酒很錯愕,韓半天也沒好到哪去,她手裡聽筒突然被彆人奪走,一下子扣在電話上,她還有點沒反應過來。
過了一秒,她抬起頭,看向自己身邊的中年男人。
“爸,你怎麼這就掛了?”
韓繼彬:“不是你爺爺奶奶接的電話,那就沒必要繼續說了。”
韓半天仍然不解,但她還是乖乖的哦了一聲,過了一會兒,她又問:“那爸,剛才接電話的人,是不是就是那個楚酒酒?”
韓家和楚家關係好的事情,現在差不多整個首都圈都知道了,在外人眼裡,這就是兩個經曆過傷痛的小家,共同組成了一個大家,過去的他們共患難,如今的他們同甘甜。
可看在韓繼彬眼裡,那就是又來了幾個鳩占鵲巢的晦氣家夥。
剛才韓半天打電話的時候,韓繼彬就在她旁邊聽著,發現對麵的聲音不對,韓繼彬眼疾手快,立刻掛斷了電話。
他讓韓半天給韓家打電話,接起的人必須姓韓才行,不然的話,韓半天發揮不好,到時候不僅得不到想要的效果,還會弄巧成拙。
想起剛剛聽到的清脆女聲,韓繼彬沉默一會兒,然後對韓半天笑了笑,“應該是,除了她,好像也沒有彆人會在這個時候出現在那裡了。”
韓半天皺皺眉,她平時很聽韓繼彬的話,隻是現在,看著韓繼彬臉上勉強的笑,她忍不住替自己爸爸心疼起來,“爸,你直接去找二爺不行嗎?你把當年的事情都說清楚,二爺他會原諒你的!”
韓半天焦急的看著韓繼彬,然而韓繼彬聽到她說了什麼以後,表情頓時垮了下去,“你叫他什麼?”
韓半天愣住。
韓繼彬站起來,他俯視著自己的女兒,神色極冷:“他是你爺爺!叫爺爺,記住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