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酒酒:“……”誰知道。
把最後一口米飯也扒拉到嘴裡,咽下去以後,楚酒酒看到溫秀薇在她手邊放了一杯水,她趕緊端起來,給自己順了順喉嚨,期間,她看見溫秀薇手裡的信封,便問了一句,“這是什麼?”
溫秀薇也沒瞞著她,“你爸爸給我的見麵禮。”
見麵禮?
楚酒酒懵了一會兒,然後才想起來,好像是有這麼一個規矩,新媳婦第一次見到男方家人,男方家要給點錢,這不算是彩禮,卻也是必不可少的一個流程。雖然溫秀薇早就跟楚家全員認識了,也不能省去這一道。
楚立強應該是把這錢攥在手裡好長時間了,然後才借著過年的機會,送了出去。
這麼一想,楚酒酒頓時興奮起來,她伸出手,“讓我看看讓我看看!這麼厚,裡麵有多少錢啊。”
溫秀薇:“我自己還沒看過呢。”
說是這麼說,但她還是把信封遞了過去。
楚酒酒把裡麵的錢全都抽出來,發現還有布票,她先把布票扔到桌子上,然後,她用手指比了一下這些錢的厚度。
目測的話,可能有兩厘米?
這裡麵新鈔舊鈔都有,應該是從剛取出來的,楚酒酒撚撚手指,特彆熟練的開始點起鈔票。
溫秀薇看著她手指刷刷的動,那些錢也一張張的翻過,數到最後,楚酒酒鎮定的說:“一百五十張。”
“也就是一千五百塊。”
溫秀薇看著她的表情,總覺得她不應該這麼淡定。
果不其然,下一秒,楚酒酒嗷的一下跳起來,“這麼多錢!我爸爸果然是發財了啊,他都不說的!今年過年,也隻是給我跟楚紹一人二十塊的壓歲錢,天呐,他現在工資到底多少啊,薇薇,你是富婆了!”
溫秀薇:“……”
楚酒酒太激動,差點把錢都灑了,從她手裡把錢拿回來,溫秀薇一邊收起,一邊說道:“這就算富婆了呀,以後家裡事事都要用錢,行了,先放著吧,說不定哪天,就需要用到了。”
楚酒酒複雜的看著她:“都說情侶在一起以後,會變得越來越像,這話果然不假,你看你現在,都跟楚紹一樣愛存錢了。”
溫秀薇:“你又瞎說!誰跟他一樣了,我本來就喜歡存錢。”
楚酒酒吐吐舌頭,“好好好,是是是,你說的都對,行了吧。”
溫秀薇:“…………”
想打人。
……
之前溫秀薇和楚立強,隻能算是相敬如賓,現在捅破了那層窗戶紙,楚立強有立場去關心溫秀薇了,兩人的關係就開始突飛猛進,溫秀薇一開始還繃著,不會多說什麼,後來慢慢的,她把楚立強當做了自己真正的長輩,某一天,他們就提到了當初那個女人,還有給楚立強介紹對象的事情。
楚立強當場噴了一地的水。
他都顧不上擦衣服,隻驚愕的看著溫秀薇:“誰?誰說要給我介紹對象?”
溫秀薇有些無措,她指了指外麵,“就是一個胖胖的、短頭發,說話聲音特彆尖的大娘。”
楚立強回憶了一下,知道這是誰了,他臉上表情變了好幾回,想到一個更關鍵的問題,他趕緊問溫秀薇:“楚紹看見了?”
“沒有。”
楚立強剛鬆了一口氣,就聽溫秀薇又說:“隻是酒酒看見了。”
楚立強:“……”
接著,他又聽到溫秀薇跟他說,楚酒酒現在已經想通了,她覺得楚立強想找一個新媳婦,這是很好的事情,說明他想追求新幸福了,她支持,絕對支持。
越聽,楚立強的表情越麻木。
他覺得自己不該叫楚立強,應該叫楚竇娥。
……
這個大娘,不是第一個給他介紹對象的人,自從回了首都,哪怕是他家還沒平反的時候,就一堆人想給他介紹對象了,但是那些人都被他擋了回去,就沒出現到自己家來。這個女的,是特彆執著的一個,她多方打聽,還請彆人吃飯,才找到了楚家的大門,楚立強以前隻覺得她煩人,沒想到她還這麼可恨。
不僅給他找事,還影響他們家的家庭關係。
楚立強跟溫秀薇說完,然後就找到了楚酒酒,兩人關起門來談心,楚立強一再表示,自己不會再娶彆人,他這輩子,就隻有一個妻子,她叫張鳳娟。楚酒酒聽了,表示依然支持他的想法,假如他有一天改了主意,她還是會支持的。
這句話把楚立強的肺管子都氣疼了。
孩子是好心,隻可惜,實在不開竅,根本不清楚人活一世,除了需要陪伴,更需要的,是那個有緣有分、且唯一的人。
楚酒酒都十六了,按理說,女孩比男孩早開竅,十四五的時候,她就該有這些意識了,然而現在看來,她好像還是什麼都不懂的樣子。
楚立強有點著急,也不是特彆的著急。
因為現在女孩子一般都是二十歲出頭結婚,早的十□□,晚的二十四五,現在不開竅沒關係,隻要到時候開竅了就行。
可問題是,到時候也不開竅,怎麼辦啊!
……
發現了楚立強的惆悵,楚酒酒卻不覺得自己這樣有什麼不好的。
是,她還沒有喜歡過什麼人,但這種事,本來就講究天時地利人和,等喜歡的人出現,她自然而然就會喜歡上了嘛。
楚酒酒一點都不著急,反正她自己看自己,渾身上下都是優點,肯定不愁找對象。
自信就是好,卑微和緊張的情緒,根本影響不到她。
開學以後,這是楚酒酒在高中的最後一個學期了,班裡氛圍卻沒有多少變化,那種現代社會恐怖如斯的高三生涯,也不會出現在這個班級裡麵。
考試就是那麼回事,考完了就是拿著畢業證去廠子裡上班,所有人的路線都是一樣的,大家感覺不到差距,自然也就不會產生競爭感。隻是,到底還是同窗三年的同學,說要分開了,大家還是不舍得。
分離的情緒漸漸蔓延,在某些細膩的同學心頭生根發芽,當然,那些同學裡,不包括楚酒酒。
周五下午,馬上就放學了,最近天黑的越來越早,楚酒酒撐著頭,無聊的等老師宣布放學。
鑒於齊寶珠情況特殊,高中三年,她和齊寶珠一直都是同桌,晚上本來她們應該是一起回家的,但今天齊寶珠要去參加一個飯局,就不能跟楚酒酒一起了。楚酒酒也無所謂,家這麼近,這幾年來,她不知道走了多少遍同樣的路,就是閉著眼,她也能好好的走回家裡去。
放學以後,楚酒酒跟齊寶珠說再見,今天輪到她打掃衛生,拿起那把沒剩幾根的掃把,楚酒酒耐著性子掃地。
在家的時候,她都是不掃地的,楚紹在家有楚紹,楚紹不在家韓生義會來他們家一起打掃,即使很小的時候,楚酒酒還乾過家務,這麼多年下來,她體內名為做家務的技能,也差不多被清零了。
老師看她覺得自己是在看奇葩,這年頭,哪有不會做家務的人。
沒辦法,還真就有這麼一個。
好不容易把地掃完了,楚酒酒出去倒垃圾,拿著空空的簸箕回來的時候,突然,她被班裡的一個男同學叫住了。
看起來,他似乎有事要跟她說,隻是支支吾吾半天,都沒開口。他把楚酒酒帶到樓後麵,楚酒酒覺得奇怪,但這是校園,她也沒防備對方,就這麼跟過去了。
“楚、楚同學,我、我我……”
楚酒酒納悶的看著他,等他完整的把一句話說完。
“我、我給你傳的紙條,你看見了嗎?”
紙條?
楚酒酒回憶了一下,“是請我去家裡吃飯的那張,還是念詩的那張,還是約我去看電影的那張?”
對麵的男孩漲紅了臉,聲似蚊蠅:“是……是請你吃米花糖的那張。”
楚酒酒:“……”
她有些尷尬的說:“不好意思,紙條太多了,有的我沒看。”
男孩:“……”
最後,他沮喪著走了,人民含蓄,所以一旦的把心裡想法直白的說出口,就會被定義成小流氓。而男孩子想表述自己的好感,就隻能用送東西,或者更加含蓄的詩文來暗示,要是碰上彆的女孩,這招肯定管用,但碰上楚酒酒,就是碰釘子。
楚酒酒非常疑惑,這人怎麼話還沒說完就走了,她還沒說謝謝呢,他就特彆失落的說了一句,我懂了,然後就離開了。
他懂什麼了?他懂了,可她不懂啊。
楚酒酒覺得這人真是奇怪,她聳聳肩,轉身就要回班裡去,然而剛轉過來,她就看到有個高大的、靠著牆的軍綠色身影。
愣了一下,楚酒酒立刻飛奔過去,她的聲音非常開心:“楚紹!你怎麼來啦!”
楚紹恨鐵不成鋼的看著她,覺得她這個情商,實在是丟老楚家的臉,然而真的跟她說上話了,他又舍不得這麼久不見,第一句跟她說話,就是批評她的重話。
最後,無聲的歎了口氣,他接過楚酒酒手裡的簸箕,“我也放假了,我就從軍區回來了。”
“噢噢,那你這回放幾天?”
“三天。”
“居然多了一天!你回家沒,見到薇薇沒?”
“沒,我搭車回來的,剛回來,就找你來了。”
楚酒酒嘴角都快咧天上去了,卻還口是心非:“找我乾什麼呀!我又不會跑,對了,你怎麼知道我在那邊的?”
楚紹指了指他們班的方向,“你同學說你倒垃圾去了,我就過來看看,然後看見你跟那個人一起去了後麵。”
說到這,他看著楚酒酒,想看她有什麼反應,一點不出乎楚紹的意料,她什麼反應都沒有,“那行,我書包還在教室,把簸箕放回去,拿了書包,咱們就能回家了。”
楚紹攔住她,“不回家。”
楚酒酒愣了一下,“不回家,那去哪裡,咱們也有飯局?”
楚紹停頓半秒,點點頭,“對,你跟我的飯局,我發津貼了,今天晚上請你吃飯,也請你出去玩。”
好家夥。
這可真是難得。
他倆上一次單獨出去玩,已經是一年前的事情了,楚酒酒不知道楚紹怎麼突然想起帶她出去玩了,她也不打算問,萬一楚紹就是心血來潮,被她問煩了,改主意了怎麼辦。
那可不行,她聽見了,就一定要作數的。
楚酒酒的書包可不輕,楚紹看見以後,主動的拎到了自己背上,看著這一幕,楚酒酒不禁笑了笑。
楚紹問她:“有什麼可笑的?”
楚酒酒摸摸鼻子,有點不好意思的說:“你都好久沒幫我拎過東西了,還是小時候,在青竹村,你才會這麼乾。”
楚紹抿了抿唇,心裡也有點微妙的感覺,背著包往外走,楚紹小聲為自己辯解,“那是因為每回韓生義都搶在我前頭。”
楚酒酒笑笑,沒跟他爭辯。
是有韓生義代勞的原因,但究其根本,還是因為他覺得楚酒酒大了,不需要像小時候那樣照顧了。
道理也確實是這樣,孩子和長輩之間的隔閡,就是這麼來的,小時候會摟摟抱抱,這些動作長大就沒有了,孩子會意識到,自己也是個成年人,可以獨立的生活,自然也會遠離那些曾經軟弱時才會依賴的人們。
任何時候,任何事,都是有利有弊,也沒什麼好傷感的。
出了學校,兩人來到楚酒酒最喜歡的那家飯館,晚上六點,飯館裡的人特彆多,明天就是周末,好多人都過來下館子,國營的飯店也禁不住高門大嗓的熱鬨勁,服務員想嗬斥他們,卻壓不住這麼多人的聲音。
楚酒酒和楚紹就在這種環境裡吃飯,大家都是在這長大的,對這種情況已經很熟悉了,楚酒酒不僅不覺得吵,還能一邊擦筷子,一邊問楚紹事情。
“咱們晚上不回去吃飯,家裡人知道嗎?”
楚紹回答:“知道,我爸跟我一起回來的,他會告訴韓奶奶他們。”
楚酒酒又問:“那他怎麼沒一起來?”
楚紹很無情的回答:“我說我隻請你一個,如果他要來,他得自備糧票。”
“哈哈哈哈!”
楚酒酒毫不留情的笑出了聲,看她笑的這麼歡快,楚紹不禁也跟著勾了勾唇,掏向口袋,本來是打算明天再給她的東西,楚紹改了主意,準備現在就給她。
他也穿著軍裝,這是部隊發的,他穿不穿無所謂,但對楚紹來說,這就是一套衣服,既然是衣服,乾嘛不穿。
前兩年特彆流行穿軍裝,不是軍人也穿,這些年不怎麼流行了,所以穿著軍裝的,肯定都是軍人。
旁邊桌的人看見楚紹從口袋裡拿出一張紙,遞給了對麵的女孩,那女孩接過來一看,頓時就站了起來,而且喊道:“電視機票!”
這女孩聲音也不低,一下子,周圍人的目光都被吸引過來了。
被楚紹說了一句,楚酒酒才訕訕的坐下來,但是坐下來了,她仍然很激動,“電視機票啊!你從哪弄到的?”
楚紹回答的雲淡風輕,隻是翹起的嘴角泄露了他得意的心思,“部隊發的,隻發給研究員,一共三張,我得了一張。”
楚酒酒驚呆了,這是研究了什麼東西,竟然還給發電視機票,要知道楚立強都沒有一張啊!
楚酒酒心緒轉動,她頓時壓低聲音,神秘的問:“這麼說,你應該是立功了吧,是不是研製了特彆厲害的東西?”
楚紹湊近桌子,同樣壓低聲音,神秘的回答:“我不告訴你。”
楚酒酒:“……”
楚紹的工作都是保密的,他不說,不是因為他不想說,而是因為他不能說,楚酒酒雖然鬱悶,卻也懂事,沒有追問。拿著電視機票,她既高興又發愁,“有票了,但是沒錢啊,一台彩色的好貴呢,我這些存款根本不夠。”
楚立強又剛給了溫秀薇一千五,找他要,估計他也沒有吧。楚酒酒正惆悵著,楚紹詫異的看了她一眼,“怎麼沒錢,我存的那六千多,不是一直放在我房間裡嗎,明天都帶著,去百貨大樓看看,買一台大的回來。”
作者有話要說: 楚紹方嚴正聲明:本人隻是愛存錢,並非一毛不拔的鐵公雞,本文所有有關發言,均是謠言!楚紹先生保留對作者的追責權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