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睿王府住了幾日之後,初夏有點明白了遠在都城的老皇帝的心思。這福星,和老百姓家裡請的各路神仙差不多,好吃好喝供著,能招財進寶最好,就算不能也起個心裡安慰。
所以,這睿王對老皇帝來說,就是一個吉祥物。
讓他遠離朝堂紛爭,在一個不起眼的地方做個逍遙王爺,既引不起兄弟的忌憚,也絕了他自己的上進心,安安分分過日子,豈不美哉?
戚星衍果然很有做吉祥物的覺悟,在這個比上不足比下有餘的稽雲縣混得風生水起,很快就成了紈絝界的扛把子。
他心裡清楚,隻要自己不去搶把那龍椅,安安分分呆在稽雲,他就算把稽雲的天捅了個窟窿,老爹都不會管。不但不管,還會給他擦屁股。
比如這園子。從開工到建成,不知被言官們參了多少回,可他的皇帝老爹愣著不言語。哦,中間裝模作樣訓斥了他一回,事情就這麼不了了之了。
言官參他們的,他建他的,誰都不耽誤誰。真正做到了,蓋自己的園子,讓他們說去吧!
有時候,戚星衍走在這如畫的風景中,也覺得無趣。無論他走到哪兒,前呼後擁一大幫人,無論他說什麼,都唯唯諾諾回一個“好”字。有時候他會懷疑,這幫人是不是木頭雕刻成的?還有府裡的那群鶯鶯燕燕,也是無趣,自己還沒怎麼著,她們倒好,一個個爭先恐後爬上了他的床。誠然,他確實英俊瀟灑,器宇不凡,但畢竟是女孩子,就不能矜持一點?
現在府裡來了個有趣的家夥,整天“小人長小人短”,恨不得把自己說得卑微到塵埃裡,可言語有多卑微,那看他的眼神就有多不屑。他覺得那雙眸子裡清清楚楚印著兩個字“草包”!
以為他看不出他的陽奉陰違?
還有他身邊的那個寧九,一看也不是什麼好東西。這兩人說是主仆,可他怎麼看怎麼不像。
他定了個小目標,戳穿兩人的真實身份,要把他眸子“草包”兩個字徹徹底底清除,心悅誠服地唯他馬首是瞻。
“在這稽雲,還沒我戚星衍辦不成的事情。憑你一個災民,還敢小看我。總有一天得把你踩在腳下!”他想到初夏那天看自己的眼神,越想越氣,腳尖用力狠狠在地上碾了兩下,感覺自己把初夏給碾死了。
留香院裡的初夏打了個噴嚏,奇了怪了,自從住進這留香院之後,一天到晚打噴嚏。會不會感冒了?她摸了摸自己的額頭,沒發燒,鼻子也通暢,應該沒感冒。
“還是去藥鋪抓點藥吧?”寧九好心勸道,“可以請坐堂醫生把把脈。”
“坐堂醫生?”初夏冷笑,“我的醫術比他們可強多了。”
寧九瞥了瞥嘴角:“就因為你剖開了柳香的肚子?”
“我還治好了你呢?”
“那是我命不該絕。”
“唉,你這沒良心的!”她一拍桌子,“好好畫!”
寧九憋著笑,低頭開始作畫。
初夏往他桌子上瞥了一眼,感覺不對,畫的好像不是園子的設計圖樣,而是一個人物。“你畫的什麼呢?”她走過去,要看寧九手裡的畫。
寧九眼疾手快,將那張畫藏了起來。
“給我看看!”她攤開手,命令著。
“不給。”
“膽肥了!”說著伸手要來搶。
寧九將畫藏在身後,身子微微往邊上一歪,初夏撲了個空。
初夏見他如此堅持,大大激起了她的好奇心,她非要看個究竟不可。一手抓著寧九的衣襟,一手探到他的身後,本想來個聲東擊西,沒想到寧九不上當。身子往後一退,初夏一個趔趄,差點摔了個狗啃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