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你這回,當真過了!你的女兒才十四五,婚事便已定下,還是禦賜的好親事。而我的婧兒,十六歲,再不定親,便成老姑娘了!現在是她最重要的時候,偏在這樣的時候,你的女兒,我的好侄女,竟害得婧兒險些毀容!”寧逸勉說得激動,臉頰通紅。
“她是什麼心思?是見不得婧兒好嗎?她們還是堂姐妹啊!哪有這樣惡毒的堂姐妹!”
“夠了!”寧大學士聽到這裡再也聽不下去,“二弟,你說誰惡毒?你這個做叔父的,口口聲聲說侄女惡毒?你還有一點長輩的仁慈嗎?”
“仁慈?若是她沒有害我婧兒,我仁慈一點也無妨。”
“二弟,你捫心自問,婧兒當真是嘟嘟害的?”
寧姒悄悄捏緊了薑煜的袖口。
她占著理,也知道怎麼反駁寧逸勉。但她覺得荒唐,親叔父與親堂姐,一個將她咬成“惡毒”,一個總也見不得她好。
親緣的意義是這樣的麼?連陌生人也不如。
薑煜反握住寧姒的手,捏了捏,“放寬心,事情會解決的。”哪怕是這樣爭執最激烈的當口,他仍舊氣定神閒,從容地告訴她,會解決的。
寧姒輕輕點頭。
薑煜鬆開寧姒,信步走入花廳,無視了寧逸勉,隻對寧大學士與常氏行禮,“伯父伯母,今日不便帶姒兒妹妹出去,可以留待下回麼?”
仿佛一道琴音混進了戰場,硬生生將劍拔弩張的氣氛打斷。
寧大學士緩了麵色,“罷了,下回你再來便是,我不攔你。”
“多謝伯父成全。”薑煜起身站直,隨即狀似好奇地問,“這位是?”
寧逸勉氣哼一聲,“我是嘟嘟的叔父。”
“親的?”薑煜笑得有禮。
“自然是親的!”
“對不住,晚輩一時也瞧不出來,這才有此一問。”薑煜眉眼帶笑,說出的話卻辛辣無比,“畢竟沒有哪一家的親叔父會咄咄逼人至此,叫晚輩大開眼界。”
“你!”寧逸勉本不願得罪薑家人,但眼見薑煜對他態度嘲諷,且又是晚輩,便逐漸囂張起來,“現在你也知道我是她叔父了,為何不行禮?”還記著方才薑煜對他的無視呢。
薑煜麵色不改,“既然你沒有了身為長輩的寬厚,那我們便按照同僚的規矩來,你是七品,還得向我行禮才是。”
寧逸勉氣得麵色漲紅,見寧姒跟在薑煜身後走進來,立馬邁出一步來抓她。
薑煜麵上笑容全無,將寧姒護在身後,“奉勸你,不要動手動腳。”
瞧了眼寧大學士暴起青筋的手,薑煜道,“伯父與你動手,外頭要說兄弟鬩牆,可我卻是不怕的。”
說著,又將矛頭指向寧婧,“寧大姑娘,你敢不敢說那日發生的事?”
寧婧身子一顫,不說話。
寧逸勉便斥道,“逼她作甚!她已經夠可憐了,還要接受你的盤問不成?”
“好,寧大姑娘,是你自己不願說。那便由我來說。”薑煜往花廳中央走了一步,對寧大學士行了一禮,“伯父,且聽晚輩細細道來。”
“請說。”寧大學士道,隨即伸手將寧姒招了過去。
“我頭一回見到寧大姑娘……”這個開頭叫寧逸勉與寧大學士都詫異地看過來。
“她便直直往我身上撞,晚輩嚇得立馬躲開。可她後來自稱寧大學士侄女,晚輩便以禮相待,沒想到,她說起姒兒妹妹卻是一句一句的壞話,說她不學無術、虛榮愚昧,連相貌也不堪入眼。晚輩實在聽不下去,這口口聲聲的詆毀,哪裡是堂姐妹說得出來的?”薑煜笑看寧逸勉一眼,“當真惡毒。”
寧婧急於辯駁,“我沒有……”
“寧大姑娘不是可憐到說不出話來麼?”薑煜說了這句便不再理她,“隨後晚輩又收到了詆毀姒兒妹妹的字條,經比對,正是寧大姑娘。這也叫晚輩覺得稀奇,惡毒也就算了,竟還沒有腦子,一揪一個準。”
薑煜笑得愉悅,“晚輩從未見過如此拙劣的手段。”
寧婧身子一顫,卻什麼也說不出來。
寧逸勉張口便斥,“你胡謅!”
“既然寧大姑娘不肯說,你又不明真相,由晚輩來說有什麼不對?”
薑煜續道,“這事自然是姒兒妹妹揪出來的。姒兒妹妹大概想給她一個改過的機會,誰知寧大姑娘非但不知錯,還惡意報複,用姒兒妹妹給她買的簪子刺了馬臀。”
說到此處,薑煜停了一下,“哦對,你們還欠姒兒妹妹八十兩銀子,彆忘了。”
寧姒在一旁聽得好笑,卻隻能克製住。
“鬨市驚馬,想必各位都知道其中的危急。”薑煜頓了下,“幸而河西郡王世子出手相救,才沒有生出更大的事端。至於寧大姑娘的臉,自然是世子打的。”
“也許世子怕臟了自己的手,是命下人打的,這個晚輩就知之不詳了。”薑煜一本正經地羞辱寧逸勉父女。
“總而言之,打人的不是姒兒妹妹,受害的反倒是姒兒妹妹。我知道了,你們來此處定是來賠罪的?”
薑煜笑了聲,“若不是,便有兩個字正合你們用——”
“無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