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建洲麵部隱隱發青、嘴唇烏黑。
戚媛伸出食指,在許建洲鼻下探了探,察覺到微弱的呼吸,她扭頭對著陳柏嚴肅道,“你受過專業的訓練,快救人。”
陳柏心內愧疚。
如果不是他犯渾,也不會有眼前這一幕。
此刻木筏恢複了平穩。
陳柏三步並作兩步走至許建洲身旁,同時蹲下身,一隻手按壓在他的額頭,讓其自然向後仰,另一隻手的食指和中指放置在下頜處,保持氣道暢通。
隨後,按壓在額頭的手迅速下移,捏緊了兩側的鼻孔。
陳柏俯下身,隻猶豫了一瞬,便果斷地低頭,平穩的向內渡氣。
許建洲胸腔微微膨起,又緩緩下降。
陳柏側轉頭呼吸了一口新鮮空氣,再次重複先前的舉止。
隨著時間的流逝,昏迷的許建洲終於有了反應,他身體微側,往外吐了好幾口海水。
緩緩睜開眼,見到蔚藍的天空,沒有焦距的瞳孔逐漸回神,大腦內的記憶也陸續複蘇。
可當他見到陳柏熟悉的臉,孱弱無力的他不知哪來的力氣,一拳砸在了陳柏臉上。
陳柏吃痛地“嘶”了一聲。
因著一時不察,他身體後仰,好在是蹲著的,隻是踉蹌地坐了下來。
疼痛感讓他整張臉都褶在一起,眼裡更是泛出了生理性淚水。
“你神經病啊,我好心好意救你,你還打我。”
但顧忌著許建洲仍十分虛弱,他並未有反擊的行為。
許建洲像是受了刺激,又狠狠地踹了陳柏兩腳。
經曆過生死瞬間,他才知道自己有多惜命,所以哪怕陳柏是無心的,他也沒辦法原諒這過失。
“臥/槽,你真有病,不和你計較,你還上頭了是吧?”
陳柏火氣蹭蹭往上漲,克製的情緒瞬間爆發,他翻身,拽住許建洲的衣領,狠狠地揮拳。
許建洲雖有一身的力氣,可奈何方才的掙紮消耗了所有的體力,他伸手阻擋,但依舊吃了一記。
他冷笑一聲,像是被激起了血性,咬了咬牙,與陳柏扭打在一起。
剛恢複平穩的木筏,在這爭鬥下,再次搖搖欲墜。
蘇豔梅臉色慘白,她緊緊抓著桅杆,免得這顫動一不小心波及了她,有心想說什麼,但思來想去後,還是選擇沉默。
無論是陳柏還是許建洲,她都不甚熟悉,貿然出口,得罪了誰都不好。
思忖片刻,蘇豔梅小心翼翼地把視線投向了戚媛。
戚媛渾身上下濕漉漉的,她正把頭發絲裡的水擰出。
木筏左晃,她一時不察,險些摔倒,等維持身體的穩定後,轉頭後瞧見扭打在一起的兩人,她氣笑了。
“都給我住手。”
喪失理智的兩人根本聽不見戚媛的聲音。
蘇豔梅吞咽了一口口水,斟酌著開口道,“需不需要我去把他們分開?”
觀看直播的網友們同樣被這突如其來的爭鬥整懵了,瞧著搖擺不定的木筏,一顆心提到了嗓子眼。
“這倆人是沒有腦子嗎?如果在陸地,想怎麼打就怎麼打,可現在是在海上啊,一不小心就會弄出人命的。”
“其實我能理解許建洲的情緒,畢竟剛死裡逃生,有邪火也是可以理解的。”
“雖然都說陳柏是個潛水教練,有大量的深海常識,但人有的時候,昏頭了,的確會做一些傻事,我相信誰都有過這樣的經曆。而且他根本不是故意的,許建洲也太上綱上線了。”
“蘇豔梅不是會空手道嗎?為什麼不分開他們,以她的能力完全能夠做到。”
“今天是第二天,再有兩天就能上岸了,希望上岸後,戚媛不要和這些豬隊友一起了,看得真是我心裡有火。”
“說不理解戚媛為什麼要帶著他們的,你們難道不知道,孤獨和寂寞比死亡更可怕嗎?而且,除了這一次陳柏鬨出的意外,他們一直很配合戚媛啊。如果同伴很強悍,到時碰到了危險,兩人意見相悖,又該聽誰的?看東西不能太片麵了。”
“……依稀記得昨天,我們討論的,是戚媛能不能活下去,結果今天的主題就變成了,戚媛該不該帶著隊友,大佬果然是真大佬。”
……
戚媛眉心微蹙,古井無波的臉上劃過一抹鐵青。
在不妨礙自身安危的情況下,她能救則救,可對於主動惹事的,真是厭煩至極。
戚媛眼瞼低垂,濃密的睫毛在眼底投下一層陰影,令人瞧不清她的情緒。
她穩住重心,緩緩靠近陳柏與許建洲。
心內計算了一下力道,又是一腳,簡單粗暴把兩人踹到海裡。
許建洲與陳柏一時不察,從木筏邊滑落。
木筏再次晃動,但幅度小了許多。
蘇豔梅瞳孔驟縮,根本不敢與戚媛犀利的視線對視。
在她心內,戚媛屬於麵冷心熱的存在,她願意救下無關緊要的自己,願意帶著他們三個拖油瓶,願意給許建洲一條活路。
可萬萬沒想到,她居然也會這麼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