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物共存(1 / 2)

“你說什麼?”本在整理著出行名單的李鎮江忽然聽到身前女性說的話, 一時以為自己聽錯了,愣愣抬頭望著身前的印憶柳。

此時印憶柳已經全副武裝,她身上包裹著嚴嚴實實的軟甲, 腰間掛著李鎮江遣還來的赤兔,肘和膝關節處用高級暗化者最柔軟補分的皮質。

她摸了下鼻尖, 有些心虛地小聲道:“靳煬說他要跟著一起去。”

“不行,他現在狀態不穩,誰知道出去以後會不會發生什麼意外。”李鎮江微微蹙著眉拒絕。

他們何嘗不想讓這個殺手鐧出場, b市那邊就是這個意思。一旦九級進化人前往,再加上靳煬特殊的進化能力, 平複東部基地的混亂隻是時間問題。

但靳煬現在並不是擁有完全意識的人類,從他的生理和心理來看,其實更接近獸類。

除了對印憶柳態度特殊, 對其他人類都處於抵抗的狀態,就像一個不穩定且威力巨大的榴彈。

在這種情況下,他不敢讓這個不穩定的因素出了科研院的觀測氛圍。

可李鎮江話音剛落,頓時脊背生寒, 像是被什麼猛獸驟然盯住, 他抬頭一看,張了張嘴有些啞然。

隻見印憶柳的後背有一點金色緩緩地浮現,一顆小小的頭顱逐漸攀升, 額頂的一對小角很是袖珍,顯得有些可愛。

緊接著,細細的柔軟的金色身軀漂浮起來,徹底暴露在李鎮江的眼中,儘管金龍的身影驟然縮小許多,可那雙細的像金絲一般的瞳線正緊緊的盯著李鎮江。

很顯然, 剛剛他拒絕的話已經被這隻小龍崽子儘數聽了,此時半是威脅半是不滿,有毫無威懾力的輕吼聲從小龍的喉中擠出。

這倒不是印憶柳想把這龍崽子放出來的,而且他以一種非常強烈的情緒波動,再次表達了自己一定要去。

小龍的聲音通過特殊的波動穿送到印憶柳的腦海中時,和她印象中靳煬沉穩低沉的嗓音有些不同,像是一個青少年,又傲嬌又惹人牙癢。

“你攔不住我的,如果不肯,那我就破了這層罩子。”

雖然這話就像一個得不到糖果就耍賴打滾的小孩兒,但是他確實有這個實力。

對於剛剛返祖成功的靳煬來說,特殊材質的擋板還可以阻擋他一段時間,但是隨著體型和能力的恢複,這層玻璃便不是關住他的枷鎖。

正相反,如果他想,隨時隨地都突破。

而之所以他還老老實實的呆著,是因為科研院有一根牽著他的線,線的另一頭在印憶柳的手裡。

李鎮江意識到這一點後,儘管有諸多顧慮,但隻能選擇相信印憶柳和靳煬。

最後協商數次約法三章後,印憶柳的手腕子上多了一條細細的鏈子,鏈子的另一端牽引著一條浮遊的滿臉不耐的金色小龍。

約法三章的第一條就是沒有生命危險時,靳煬的存在不要暴露在暗化者的眼中。

第二條便是不能在同上的情況下,不能掙脫印憶柳牽引的鏈條。

第三條,便是儘量控製住自己的情緒,哪怕對隊伍中的人類有不喜之情,也不要引起擾亂和動蕩。

最終小龍崽子的身形變得更細了一些,已經到了靳煬能幻化的極致,就像一條金色的細軟的小蛇,輕輕的貼著印憶柳的手腕內側圈了好幾圈。

乍一看去,就像是有一條蛇形手環在袖口若隱若現。

午後的陽光是最灼目的時候,基地外的一片空地被烤的滾燙,數架直升機伴隨著陣陣轟鳴聲從z市基地新建立的城牆之上緩緩升起,頓時打破了基地的安寧。

基地之中留守的進化人和聽到動靜的普通人紛紛抬頭,逆著光望著朝著遠處不斷飛去的直升機隊伍。

他們知道,這是前往支援東部基地的一群人,也是衝在最前線的一批人。

李鎮江披著的軍大衣隨著螺旋槳轉起的驟風微微飄揚,當最後一架直升機騰空而起,整片基地逐漸歸於平靜。

空曠的城牆上,隻有一個中年男人的身影久久矗立,他視線深邃定定的看著已經變成一群小點的飛機群,眉心就未曾鬆開過。

身邊的助手並不是吳先嶺,因為吳先嶺也作為救援的第一線人員跟著前往了東部基地,現在跟在李鎮江身邊的是一個臉圓圓的青年士兵。

此時那兵士默默地看著一臉嚴肅的領主,覺得自己應該說些什麼緩解一下沉重的氣氛,於是他撓了撓頭道:

“將軍,各大超級基地和人類聯盟都派出了強者前往支援,東部基地一定會沒事的,他們也會安全回來的。”

李鎮江輕輕呼出一口氣,沉聲道:“但願如此吧。”

如此大規模且有組織的進攻是人類遭遇到的第一場大型抵抗戰爭,和全員怪物的暗化者不同,人類的大基數依舊是普通人,這場戰爭的結局還不能預料。

但是可以預見到的,一旦東部基地全線失守,那麼人類的第一道防線便徹底崩潰。

暴風雨的前夜,是隱藏在平靜下的洶湧。

在這個下午這個夜晚,華國各地派出的支援者從四麵八方朝著東部基地飛速趕去。

而與此同時,在東部基地之中,地麵上能夠看到的城市建築中幾乎沒了活人的蹤跡,斷壁殘垣下埋藏著乾涸的血跡和破碎的殘肢。

有身負重傷的幾個進化人此時喘著粗氣,逃到了一棟空曠的樓中,為首的一個男性進化人麵色蒼白,他的左邊手臂被直接撕扯斷裂,裂口此時還在流血。

他咬著牙用把身上的衣服一把拽下來,顫抖著咬著牙讓身邊的同伴給他包緊了傷口。

和他一同逃亡的還有兩女一男,此時多多少少都負了傷,看起來很是狼狽。

其中一個女人一邊默默的落淚,一邊咬著下唇用衣服把傷口裹住驟然係緊。

隨著她的動作那斷臂男人又倒抽了一口冷氣,他嘴裡咬著自己另一條手臂,模糊不清道:“快點,把酒精拿出來!”

身邊沉默的男□□從身後的背包掏出來一瓶工業酒精,這是廢土時代進化人們必備的用品,用來掩蓋自己身上的氣味便於逃命。

要知道暗化者對血腥的敏感程度要比變異生物高的多。

“忍著點隊長。”

他說著,用牙齒拔開了瓶塞,隨著“啵”的一聲輕響,一股劣質酒精的衝鼻氣息衝的他鼻尖酸澀。

他一股腦將酒精倒在了隊長被包裹住的手臂上,頓時那液體滲透到衣服裡,往男人的傷口裂口裡浸。

一種劇烈的幾乎讓人昏厥過去的疼痛讓男人死死地咬住了自己的手臂,牙齒深深陷入血肉。他臉漲的通紅脖頸青筋凸出,陣陣悶吼從胸腔中擠出。

短短的幾秒鐘對於他來說,就像是一場無儘的折磨。

等手臂上混著血液的衣服被完全淋濕,男人的臉色也白的像紙,他身邊的隊友又在來的路上撒了一地,把他們的蹤跡掩蓋。

就在他剛剛收回手,一聲隱隱的震顫從不遠處緩緩靠近,幾人頓時縮在牆壁之後,靜靜的屏息。

那震顫聲越來越大,就像是有什麼龐然大物正在這座城市中經過,一個女性進化人心臟狂跳,她知道一旦他們暴露了,那就必死無疑。

窗外有一個巨大的影子緩緩壓過,蹭著幾人藏身的樓棟經過,那是一隻體型巨大的暗化者,四肢長且細,中間的軀乾大的出奇。它雙目很長,眼皮裡擠著滿滿當當的眼珠,鼻孔處是兩個空洞。

幾人藏身的樓原本正麵陽光,但隨著這生活緩緩經過,陰影又重新壓了上來。

他們隻能聞到刺鼻的酒精氣味,一片空白的大腦之中除了那巨大生物的腳步聲,什麼也想不起。

不知過了多久,陽光逐漸照射進來,外頭也變得平靜。

幾人屏息等了許久,確定那可怖的巨大生物沒有發現他們,才脫力似的坐在地上。

心態最差的女性進化人已經淚流滿麵,她靠著牆壁坐著,用雙臂環住了自己的膝頭已經淚流滿麵。經過了這幾天地獄一般的逃生,她已經徹底崩潰了,連哭泣都是無聲的。

另一個男性進化人和她是戀人關係,此時慢慢地從另一邊挪動到她的身邊,“彆哭了,我們不是好好的麼。”

這句話就像是一根□□一般,頓時讓女人情緒波動更大。

“我們哪裡好好的?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被那群怪物撕裂,我甚至感覺……感覺我們就是被它們玩弄於股掌間,我們的逃跑有什麼意義?!”

她小聲啜泣著:“反正……我們都是被領主拋棄的,沒有人會來救我們!沒有人……”

惶恐和絕望是會傳染的,在低聲的哭泣之中,其餘三個人都沒有說話。

為首的隊長沉默著看著自己的斷臂,忽然有些恍惚。

他們的逃亡和抵抗是有意義的麼,現在整個東部基地都是暗化者,活過了今天,不知道明天一睜眼會不會被開膛破肚。

所有人,不僅僅是他們,所有被留在基地上的人類都看不到明天的希望。

他永遠也忘不了地下基地就在他眼前關閉的那一刻,他有多麼的絕望。

裡頭的人帶著劫後餘生的狂喜,癲狂大喊著:“快點把門關上!不要讓那些怪物進來!”

他們深深信任的領主——段克滿臉痛苦和愧疚,但還是將地下基地的通道徹底封閉。

那一瞬間,所有被留在上頭的人心中除了絕望以外,還有深深地怨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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