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戰之後, 戰場滿目瘡痍,屬於無數人族、獸類以及暗化生物的血肉散了一地,沒有了超高等能力的束縛,就像是一座高聳的肉山混雜著泥濘腥臭的鮮血, 壓倒了周邊無數搖搖欲墜的建築。
黑紅的腐血朝著城市基地的四周蔓延, 一時間場中一片死寂。
盤旋的金龍陣陣長吟嘯天,頂著渾身金燦燦的耀眼光芒驟然衝上了穹頂, 渾身的金鱗熠熠生輝, 遠處戰線之外的眾多守備軍愣愣的看著、聽著。
眼前時刻能夠威脅生命的暗化怪物驟然轟倒, 就像是一灘遇到了陽光驟然融化的汙穢,變成了一灘汙穢的死物;戰線正中, 喧囂和劍鳴寂落,微風拂過之時, 有一縷烏黑的發絲被緩緩吹拂。
有人喉頭滾動, 死死地盯著寂靜的城中區, 良久才試探著問道:
“我們是不是……贏了?”
這句話就像是一顆彈子驟然砸入了一灘死寂的湖水,瞬間在所有人之間蔓延開來, 引得人不住的心顫。
“好像沒有動靜了?”
“那隻怪物是不是死了?它已經徹底塌了吧, 那那隻超高等呢?印憶柳呢?”
提到印憶柳, 中央指揮室中的指揮官才從呆滯中猛然清醒, 所有的小型戰鬥機和大部分的進化人小隊並不是一直呆呆的等,雖然他們無法乾預到內部戰線,但從城中區到城市基地外數十裡的範圍之內, 逃亡的剩餘的暗化生物都被他們乘勝追擊、絞殺殆儘,給城中的人創造一個絕對安全的領域。
之前那隻身形巨大不死不滅的暗化生物實在太過巨大,彆說是小型的戰鬥機,就是隻鳥雀靠近戰場說不定都會被強大的吸引力剿的粉身碎骨。
此時戰場寂靜, 指揮官當即下令讓僅剩的幾架小型戰鬥機和仍然在戰線外的進化人軍重返城中區。
城中寂靜,盤旋翱翔的金龍在烈陽之下劃破一道金光,眾人隻能看到那長而結實的金色龍尾在天際繞了個弧,緊接著一頭紮向了城中下方。
天光破曉,光滑細密的鱗就像是波光粼粼的蜜水,襯的那神聖威嚴的生物豎瞳如火、威嚴不可攀附。
呼吸之間,它已經盤旋著靜靜地落在城中的廢墟中。
最後弑神一劍刺出之後,整個城中的戰場頓時被一股大力震破,薄而堅韌的赤兔刃麵發出陣陣不堪承受的哀鳴,場中地麵層層崩裂,揚起陣陣塵埃與煙塵,幾乎將所有人的身影都掩埋在底。
旭陽眾人和瀟瀟等被這股不受控製的大力震的後退十餘米,直到現在胸腔喉頭還一陣陣地腫脹劇痛,一呼吸連帶著呼吸道都是火辣辣的,像是被什麼無形的力量震的內附重傷。
這或許是因為倉央絳曲身體中的暗化生物是所有生物中能力最強的寄生者,它最後抱著怨怒和瘋狂釋放出來的攻擊,讓被節節壓抑的本源星係能量“弦”物質爆發出最後的雷霆一擊。
刹那間,一股透明的氣流驟然從戰場的中心爆炸開來,將離的最近的幾個人炸的掀飛出去,久久不能恢複。
“弦”所帶來的能量波動對人類的身體傷害極大,他們甚至快要控製不住體內翻湧的氣血,尤其是形態不穩的林佳,臉色蒼白,下身快要維持不住人形,被震的疼痛難忍的眾多黑蟲紛紛失去控製冒了出來。
但儘管如此,等稍微能動彈的時候,所有人第一時間將目光投向了逐漸平靜的煙塵之中。
那裡有距離超高等最近的人,也是她逼的倉央絳曲爆體。
沒有直麵衝擊的眾人尚且如此,想也能想到如今印憶柳的狀況一定不會太好。
瀟瀟死死咬著牙,眼眶漲的發紅,她拖著沉重折斷的雙翅想要靠近那塵土飛揚的中心,但傷腿卻拖著她的身子,一動便陣陣刺痛。
“隊長……”她抿住了唇瓣,鼻腔酸澀。
就在這時,長長的龍嘯從天際傳來,如陣陣宏遠的鐘聲震蕩著,一直傳到很遠。
所有人隻看到一條快地隻能看到一道金光的長影瞬息遁地,在混亂嗆人的塵埃中緩緩盤旋,強勁的龍息幾乎是呼吸間便將周遭的塵土破開,露出碎石崩裂的場地。
灰蒙蒙的塵土散去之後,有淡淡的金光灑在長龍之上,它貼著地麵慢慢地盤旋,最後形成了一個大的金色圓圈。
圈中小心翼翼地圈著一個人,她單膝跪地,膝蓋骨深深陷入碎石磚瓦之中,尖銳的刺破她的腿骨,絲絲猩紅從她膝下滲出;沉沉垂著頭顱隻能看到淩亂散落的發頂,有風輕輕吹動女人的發梢。
天際上盤旋的戰鬥機、以及慢慢走近城中的進化軍都看到了眼前的一幕。
一身材纖細的女戰士生死未卜,一手握緊鋒利長劍的劍柄單膝入地,以她的身子為中心,周圍三米地界下陷小半米,她一動不動就像是一塊沉寂的磐石,靜的讓人心悸。
趙啟陽的胸口破開一個傷口,止不住的咳血,“她…她怎麼樣了?”
沒人感說印憶柳是死是活,但那條威嚴的巨龍將它的寶藏牢牢地圈在懷中,金瞳緊緊縮著,帶著警告和威脅冷冷的瞥著所有人,仿佛他們往前一步、又或是感覬覦它的寶藏,蟄伏的巨龍便會奮起廝殺。
它呼吸極輕,就像是怕驚擾到死氣沉沉的女人,一雙巨大的豎瞳緊盯著圈中的印憶柳。
半晌,深深插入地底的赤兔微微顫抖著,似乎是它的主人即將支撐不住。
印憶柳眼眶充血,眼前的世界都是一片血紅色,她耳朵短暫地轟鳴著,腦海中天旋地轉。
一回頭,看到身側靜靜環繞的巨龍,從那金色的微微收縮的瞳孔,她看到了一隻巨龍壓抑的情緒。
她想張嘴說句什麼安慰金大腿的話,結果一開口,嗓子眼兒就像是破爛的漏鬥,忍不住噴出猩紅的血沫,撐著赤兔的手臂再軟一些。
啞的幾乎聽不清的聲音在靳煬的耳畔輕輕響起,“靳煬……接住我。”
輕輕地呢喃被風吹散,印憶柳兩眼一翻,意識天旋地轉。
圈著她的巨龍驟然收緊龍身,卻絲毫不敢用力,讓印憶柳疲軟昏厥的身子枕在它的龍身,再放輕了呼吸。
它能看到自己心尖上的女孩兒渾身的軟甲破破爛爛,能看到的皮膚沒有一塊是好肉,口角和鼻腔都在緩緩滲血,它這才真的慌了起來。
印憶柳受傷太重,這一站幾乎要了她的命,這般死氣沉沉的樣子實在靳煬心悸不已。
*
提心吊膽在地下基地等候的諸多幸存者從一開始的百無聊賴,到等了兩天之後開始焦躁、擔憂,上頭轟轟烈烈的在打的時候,他們聽著還能有個念想。
可是現如今,上頭已經毫無動靜一片死寂,地下的人也不知道時間流逝,也不清楚上頭的動靜,心裡又怕又煩悶。
半天一天對他們來說,就像是渡過了一年的時間。
“上頭怎麼一點動靜都沒有了?!”
“他們還活著麼?我們是不是最後的人了……”
“這他媽要在地底待多少年啊?!要是這樣子生活,倒還不如死了算了!”
“……”
興許是外頭的吵嚷聲越來越大,這種焦躁的氣氛漸漸影響到了諾亞裡頭育兒院的情緒,有睡醒的嬰孩兒瞪著小腿,並沒有看到熟悉的育兒師,儘管頭頂的機械手臂正在儘職儘責地搖晃著小玩具,可敏感的孩子依然感覺到了無措和害怕。
哇哇的啼哭就像是一個響亮的號子,頓時引得周圍的嬰兒也哭了起來,此起彼伏。
有地底的育兒師忙進來查看,手忙腳亂地哄著孩子,在這些懵懂的小天使的哭聲中,他們也萌生出一種無措感。
是不是人類就這麼困死在這地下基地了,他們還有能看到太陽的一天麼?
又等了不知多久,忽然,一直封閉的諾亞大門發出一絲機械的響扣,把所有人的目光都引了過去,一時間眾人如被嚇到的鵪鶉不安地盯著慢慢開啟的門。
諾亞基地怎麼會忽然打開?
是上頭的人勝了,還是那些暗化怪物要來殺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