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取晴忍著身上的劇痛站起身,真糟糕啊,看來即使離開了那個地方,他依舊還是過著那個女人所說的‘亂七八糟’的生活,沒有變成一個‘普通的好人’。
畢竟隻要是用腦子想想,就知道‘普通的好人’是不會渾身是血的出現在這種像是被炮/彈轟炸過的廢墟裡吧。
先離開……
香取晴猛地向後仰頭,厲風從眼皮上掃過,一枚子彈緊接著釘進旁邊的牆裡,他如果反應再慢上半秒,現在這枚子彈就是嵌在他腦袋裡了。
香取晴幾乎是瞬間就把早就握在手心的石塊,原路飛了回去,那邊傳來一聲沙啞的輕嘖聲。
不過香取晴選擇用僅剩的右手扔石頭的後果,就是沒有手支撐身體,再次跌坐在牆角。
同時又是一顆子彈,這次擊穿了他的右手。
即使身上的傷足夠多,也還是掩蓋不了新的傷口。不過好在他臉上足夠臟,即使臉色慘白,對方也看不出破綻。
在終於確認香取晴沒有反抗能力後,那個謹慎的家夥才終於從掩體後麵走了出來。
是個帶著黑色禮帽的銀發男人,那雙沒有感情的森綠色眸子正在打量他,像是在評估一件貨物的價值。
男人的嘴角有處崩裂的傷口,應該是被他剛才的石塊砸到。他扔出去的石塊有多大的力度他自己最清楚,如果是毫無防備,砸掉幾顆牙齒也不是問題。但即使是這種程度的乾擾,男人也很快射出了第二顆子彈,並且精準命中了他的手。
這家夥很強。
“你是誰?”
男人皺眉:“你不是日本人?”
日語?香取晴有些驚訝的挑眉,他原來已經來到日本了嗎?這個男人看起來並不像是日本人,以至於他剛才沒有發現這點。
不過日語他真的不太好,雖然有人很認真的教過他,但他說起來總是有口音。
“我……不記得。”
“失憶了?”男人的聲音中浮現出一絲趣味。
香取晴不再說話,隻警惕地看著他。
男人上前一步,用槍挑起香取晴的下巴,緊盯著他的眼睛肯定道:“你不是條子。”
條子?即使是這種情況,香取晴還是忍不住想笑,他如果當了警察,那日本大約要完蛋了吧。
“你也不是安炸/彈的那兩個蠢貨。”男人問:“你是從東南亞那邊來的?”
真見鬼。香取晴心想,他的日語已經差到一下子,就能聽出他是從哪裡來的了嗎?
然後這男人就把他帶回了這個屋子裡,期間他當然也沒怎麼好好配合,不然也不至於被鎖起來,後來更是讓伏特加以為他是啞巴。
不過這一個多月的時間,他也終於知道了這個男人的名字。
琴酒(G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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琴酒拔掉手掌上的塑料尖刺,看起來卻並不惱怒,低啞的聲音中帶著絲滿意:“看來你恢複的很好。”
香取晴站直身體,卻並沒有回答對方的話,他的直覺告訴他對方來者不善。
“你比我想象中的更適合這裡。”琴酒像在評估某件工具的價值,這種目光讓香取晴有些不爽。
琴酒繼續說:“聽伏特加說,你已經想起來一些過去的事情了?”
香取晴剛想點頭,對麵的琴酒卻突然向他接近,兩人之間本就隻有幾步的距離,香取晴身後又是隔斷牆,根本無處可躲。
香取晴目光猛然狠戾,不管琴酒掐向他脖子的手,隻抬起肘部去擊打對方的頸窩。被掐住脖子窒息後,還有幾秒的活動時間,但如果被擊打頸窩,力量得當可以瞬間讓人失去行動能力。
但下一秒,琴酒的手繞過了他的脖子,最後按在了他後頸略靠下的位置上,那裡的一枚金色的金屬薄片。
他怎麼知道?!
劇痛從薄片處迅速蔓延,香取晴狠狠跪了下去,這種直達神經的痛感,既讓人熟悉又讓人厭惡。
琴酒隻是一觸即離,他看著青年在他腳下蜷縮成一團,心想這種裝置也有可取之處,如果組織中也能大範圍應用,那麼叛徒的數量也會大大減少。
可惜這種技術他們還沒有掌握,他也隻是在調查的過程中有所了解。
把長釘從脊椎穿刺,這是東南亞流傳多年的秘術,據說是用來控製人的神誌。
這種技術琴酒最初聽到的時候覺得荒謬,不要說在東南亞條件惡劣的小診所,就算是在日本最頂尖的醫院,也不可能讓人的脊髓被穿刺後,仍舊能活蹦亂跳的下床走路,不死就不錯了。
但現在活生生的例子躺在他麵前,他也不得不相信。
香取晴把自己翻了個身,四肢展開躺在地上,劇痛後四肢酸麻的感覺讓他想笑。
到頭來,和那時候也沒有任何的區彆啊。
琴酒在旁邊耐心地等他緩過來,才把一張紙丟到他身上:“第一次任務完成的不錯,這是獎勵。”
香取晴瞟了一眼,上麵有個和他眉眼間七分相似的少年照片,這是他六歲時候的照片,也是被送到那個地方之前拍的照片。
能找到這個,就說明他們已經找到了那個地方,也算是有點厲害。
香取晴:“我讓你滿意了,但你用來交換的資料,我可不滿意。”
琴酒皺眉:“那你想要什麼?”
香取晴衝他勾勾手指:“你過來,我告訴你。”
琴酒不為所動:“你就這樣說,我能聽見。”
香取晴指指自己後脖頸的那處:“你自己來看,我要找一個女人,那女人的名字刻在你剛才按的金屬薄片上了。”
琴酒這才走過來,彎腰要拉他起來,就在這時香取晴一把抓住琴酒的衣領,用頭照著琴酒的鼻子就撞了上去。
“白/癡!誰會把名字刻在那種地方。”
……
十分鐘後,琴酒麵色陰沉地捂著鼻子坐在沙發上,香取晴當著他的麵把那張紙折好墊了桌腿。
琴酒看著他的目光裡分明寫著‘這條狗不乖’,這個家夥到了現在這步,也沒把他當作人來看待。
香取晴看在他勉強算是給自己介紹了一份工作的麵子上,可以暫且忍耐。
“止血了嗎?”香取晴看他:“止血了就趕緊走。”
“以後我會留在這裡,我們的交易依舊不變,我在你手下做事,你幫我調查過去這些年的事。”
琴酒看向墊桌腳的那塊紙,直接戳穿他:“你不在乎過去的事。”
“你就當是我好奇吧。”香取晴笑道:“你們不都有好奇心嗎,我也有。”
屬於人類的好奇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