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威廉偷看虛空彈幕, 昂首挺胸,自信滿滿答題。
“經檢測,您有作弊行為,請重新回答。”
李威廉:“??”
“蘇東夏他們好狗!”
“哈哈哈, 這就是天才學生做遊樂鬼屋的騷操作嗎?愛了愛了!”
“回頭帶我家孩子來, 玩遊戲還能學曆史, 不愧是高材生。”
“請重新回答。”
驚悚紙人眼白上翻, 驚悚搞笑, 給直播間觀眾帶來前所未有的新奇體驗。
李威廉冷笑:“區區三個……”
“請回答以下三個問題, 打開門戶。”
“嶽飛是哪裡人?”
“連下12道金牌的皇帝是誰?”
“請背誦至少三句《滿江紅》經典語句。”
李威廉:“???!”
他拳頭攥緊,牙齒磨緊, 果斷更換策略。這次背好答案, 麵向門戶, 字正腔圓地背誦。
“回答正確。”
“歡迎下次光臨。”
李威廉呼出口氣,腳剛踏進門戶,熟悉的女聲再次響起:“八千裡路雲和月的下一句是什麼?”
“哈?”
李威廉驚得蹦起來:“還來?”
驚駭表情的靈魂飄出紙人, 與青白臉死去的肉身合為一體, 消失在門戶中。
聽到提問刹那, 李威廉的驚恐太靈魂,直播間觀眾笑瘋了,通通將幸災樂禍打到公屏上。
李威廉假裝沒看見調侃他的嬉笑彈幕, 他出現在山路上, 在搖擺的垂柳下回首環顧。
嶽公祠隱沒進山霧飄渺裡, 渺無蹤跡。
李威廉打量四周。
白日裡, 這裡野趣橫生,蒼巒疊翠。入夜後,渾然變了模樣。
怪奇嶙峋的石頭, 奇裝怪異的樹影,偶爾有風吹,啼哭著入耳。
李威廉通關的悠閒心情被打碎,他左右環顧,周圍無人,風聲裡他腳步越來越快,越來越匆忙。
因為他聽到,風裡隱約傳來人的呼喊:“威廉,威廉……”
聲音越發近了!
她清甜柔美,她語帶激動。
李威廉掃虛空彈幕,渾身一激靈。
本欲停下的腳步陡然加快,發了瘋向前跑。
想騙我?沒門!
那彈幕赫然寫著:“快跑,我聽過蘇冬夏的鬼故事,半夜莫回頭,背後叫你的是鬼!”
“彆叫我,彆叫,我不認識你!”
婆娑招展的黑漆樹影裡衝出個年輕女孩,她嬌俏靚麗:“威廉,你等等我,我不是鬼。咱倆一塊走,我害怕。”
“啊啊啊——”
“聽不見,聽不見……”
“這鬼好先進,都會假扮粉絲了。”
李威廉悶頭前衝,岔路迎麵奔來個身形瘦弱的中年男人。
對方臉煞白,沒注意前方,兩人隻注意後頭,驟然相撞,各自大恐。
“鬼、鬼啊——”
周倉七魂驚了三魂,連滾帶爬,換個方向繼續逃。
李威廉抓住他手腕兒,周倉:“我沒見到你的頭,我真沒見到你的頭……”
“大叔,我不是鬼!”
“休想騙我!”大叔不知道遭遇過何等荼毒,明顯更慌了:“你這惡鬼!”
李威廉慌忙指地麵:“我有影子。”
“我手是熱的,鬼沒有溫度。”
李威廉證明了自己是人,驚魂未定的周倉被他扶起。
“嚇、嚇死我了。”周倉眼淚惶惶,四五十歲的中年大叔恨不能跟李威廉抱成一團:“後頭有人跟我,我聽到了腳步聲,但尋不到人。”
“我好心帶迷路的NPC小孩回家,他居然沒有頭!一個勁兒問我把他的頭藏到哪裡去了……”周倉一把鼻涕一把淚,全是被鬼嚇過的驚恐:“我以為古東廈題材鬼屋沒驚嚇度才進來的,嚇得我頭皮都要掀開了。”
“早知道,我就去恐怖屋了。”
同是天涯被嚇人,李威廉跟周倉一見如故,繼續一起走。
“威廉,威廉,你等等……”王甜甜追得氣喘籲籲,聲音也飄忽起來。
“肯定是鬼,又追上了。”
李威廉被周倉的驚恐影響,也有些惶惶:“鬼?在哪?”
還沒追上來的王甜甜:“鬼?!在哪裡?”
三人攪和著撞成一團,慌不擇路往同一個方向跑去。
跌跌撞撞連滾帶爬,雲霧被他們撞散開。
觀眾們笑得前仰後和。
三人跑到水塘邊。
這裡怪石嶙峋,遠處水草晃動,似有什麼東西走動。
王甜甜縮到周倉二人身後,周倉想了想,縮到李威廉身後。
李威廉:“……”
李威廉腮幫子抽搐,右眼皮不安跳動。
他彎腰躬身,緊張攥住雙手,步步後退,退到山名石碑後。
“威廉,是鬼嗎?”
王甜甜和周倉在李威廉左右兩側探出腦袋,兩雙眼睛如出一轍,似被驚嚇過度的老鼠。
“噓——”
“來了。”
圓耳朵、尖鼻子的白刺橢圓形刺蝟小碎步爬出野草叢,一隻接一隻,井然有序。
李威廉:“普通動物。”
各行星生態係統會孕育出模樣各異動物,與古東廈動物相比,隻是模樣有些差異。
普通動物若能覺醒精神力,會蛻變成異獸。
王甜甜和周倉拽住李威廉肩膀衣料的手放鬆了些。
李威廉依舊半蹲著,正欲起身,忽然動作僵硬,眼裡茫然。
小碎步爬行的白刺蝟群與他們常見的刺蝟行動有極大差彆,跑動間踩著韻律,前肢後蹄同時落地,無聲無息。
數人合抱的粗大樹乾橫陳在刺蝟群背上,被扛著繞過水塘淺灘,爬過山坡,沒入竹林。
王甜甜:“刺蝟背木頭乾什麼?”是劇情線嗎?
周倉感到不對勁:“不論刺蝟智商,它們是否會有邏輯地進行集體性活動。那被搬運的木料往少了說有三四十噸,刺蝟如何能搬動?”
“這個……”
疑問被埋進三人心底,沒答案。
他們壓住疑惑,繼續走。
隻是,今夜的林子格外喧囂。
“簌簌——”
“又來了!”
路過的螞蟻背負三米多高的水缸爬行過野,水缸裡蜜色漿汁粘稠美味,清香隨風飄進鼻腔,李威廉吞咽口水。
不知道是不是他錯覺,那爬行過的螞蟻群好像看了他們一眼。
鹿角墜靈果的白鹿踏過山澗,蒼鷹抓著獵物血墜大地,它飛往北方。
大小不一、形態各異的動物掠過天空,爬過沼澤,趟過水塘。
它們行色匆匆。
李威廉好奇:“他們這是要去哪兒?”
“隻是動物,應該不會可怕?”通關周公祠的王甜甜心有餘悸:“它們背著果子、肉食?說不定是特殊劇情,有吃的?”
“我們偷偷跟上去。”
這一路來的平靜給了三人底氣,他們躡手躡腳,跟上隻最可愛無害的小雪兔。
小白兔,紅眼睛,長耳朵。
絨毛沐浴著月光,散出淺淺熒光。
“誒呦呦,這竟有三個凡人~”
肩上扛扁擔的黃鼠狼路過,它如人直立行走,不懷好意打量著闖入虎嘯山的羸弱凡人。
李威廉瞪大眼:“動物會講話?”
好像還扛東西?
尖嘴猴腮的黃鼠狼踮腳走過岔路,嗓音陰測測,尖細渾濁:“有趣有趣~”
“三爺我七八十年沒看見敢深夜上山的凡人了……”
“咱今兒個運氣真好。天爺開眼,得了隻千年人參精,能討虎君歡心,還有凡人給山君佐酒!”
棕色毛皮的黃鼠狼爪尖踩地,輕盈跳躍過數十米,落到驚訝呆住的三人麵前。
尖嘴猴腮的黃鼠狼扁擔扛著兩隻被綁的瑩白小嬰兒。
“放了我放了我!”
嬰兒啼哭,黃鼠狼仿若未聽見,似逛菜場尋到了滿意作料的客人,眼珠子含滿笑意:“來來來,好孩子,過來~”
會講話的動物很新奇,反而不似鬼可怕。
李威廉三人驚奇得很,好奇打量會說話的黃鼠狼。
凡人,指他們?
黃煙突起,滾滾而來,席卷向李威廉。
“黃三兒,你想摘老娘桃子?”
李威廉轉頭,震驚發現那不陰不陽、不男不女話語是他們追趕許久的白兔口中吐出。
白兔人立而起,死板的紅眼珠生動鮮活起來,有了人的情緒,陰厲怪異:“這下酒菜,是我的。”
“白喜,你莫要欺人太甚!”黃鼠狼眼神陰狠。
“咕呱——”
淋淋水波蕩漾,赤金蟾蜍冒出水麵,它迎風而長,池塘水被擠壓滿溢,淋了周倉滿身:“我要一隻。”
三人後知後覺,“他、他們好像在商量,要吃了我們?”
“動物都會講話?!”雖然他們看過動物會講話的動畫片,但那都是兒童片啊!
這裡是鬼屋。
“無知凡人,”黃鼠狼眼神嫵媚嬌麗,尖嘴猴腮的毛茸茸臉恍惚間毛色褪去,隱約間現出光華陰厲的秀美少年麵龐。
少年臉跟黃鼠狼的毛茸茸臉變化不定,人的講話聲與黃鼠狼的叫聲重疊:“好叫你知曉,吾是這虎嘯山上修煉三百餘年的黃大仙。會說話,那是因為我等都是大妖,已煉化橫骨,自會講話。”
“嘻嘻嘻~”
可愛無害的白兔伸長爪子,褪去毛發,變成隻人手。
它慢條斯理撫摸垂耳,愛惜愛憐地輕撫李威廉小臉蛋,眼神迷離蠱惑:“寶貝兒,你長得真可愛。”
“我叫白喜,可惜,你來得好不巧。山君開宴,我手頭緊,拿不出上等珍饈美味奉與山君,隻能辛苦你了。待你熬好湯鍋,我會把你好好安葬的。”
李威廉汗毛乍起。
鬼陰森,妖詭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