雞鳴天亮, 霧色遮掩晨光,朦朧中,有沃野茫茫, 河聲濤濤。
李威廉悵然若失, 久久不肯離去,似真得大夢一場,夢醉了心神。
他依依不舍轉身,極目遠眺, 突地跳起來:“你們看對麵,是不是有座城?!”
王甜甜三人向迷霧蒙蒙中的古城又去。
土路難走, 約莫十幾分鐘後, 周倉汗流浹背地抱著啤酒肚:“還走多久?道長, 你在不在啊?給我們使個輕身術唄?”
曠野茫茫,無人應答。
“啊……”李威廉張口回話,卻嗆了滿嘴土。
他慌忙捂住口鼻,身後土路揚塵漫天, 沙卷黃土中, 有數人飛馳打馬過。
“啊……阿嚏!”
打了數個噴嚏, 王甜甜鼻頭發紅:“嗆死了!”
甲胄在身的騎兵居高臨下, 好似在看臟東西, 嫌棄掃過人,高高揚起馬鞭,向遠方馳去。
王甜甜生氣跳腳,李威廉打著噴嚏踮腳:“咱跟著馬蹄印走。”
金陽上到地平線, 黃土路上,行人漸多,大家行色匆匆, 向古城而去。
“開、封?”
巍巍城牆下,李威廉仰著頭,未進城,就有說不上來的奇異感受。
古樸厚重的城池曆經歲月打磨,斑斑痕跡清晰可見,甚至,有刀砍過的戰火痕跡。
它不似鬼城中的金碧樓閣,輝煌燦爛。不似現代城池高樓林立,五光十彩。
它古老陳舊,如巍巍山嶽,厚重且滄桑。
難以想象,這樣的巍峨壯麗城池是古老年代裡,人們用牛馬車拉造出來的。
東京城前,甲胄裹身的守門兵士腰挎長刀,斜眼檢查入城隊伍,呼呼喝喝:“哪兒來的,進城乾嘛?”
挑擔簪花的年輕貨郎滿麵堆笑,彎腰拱手:“小的田耕,是五裡外田家鎮人,挑了些飾品進城販賣。”
守門兵掀開蓋布,隨意翻撿兩下,起身時,毫不客氣地捏了花簪揣進懷,不耐煩擺手:“去去去,下一個。”
排隊進城的百姓點頭哈腰讓檢查隨身貨物。
李威廉清楚看見這些兵士拿了許多東西,他根本不給錢,百姓們依舊賠著笑臉。
王甜甜義憤填膺:“怎麼這樣?!太過分了!”
周倉皺著眉頭,但很快輪到他們,對城內的好奇壓過了那點子不舒服。
那兵士懶洋洋伸手:“憑證呢?”
入鄉隨俗的戲精李威廉學著其他老百姓的模樣,賠上笑臉,拱手:“我們是進城遊玩的,城外田家鎮人士。”
“沒有路引憑證?”
李威廉猜測,憑證是類似身份證明的文件。
他擺手搖頭,兵士橫眉冷對,趕蒼蠅似的擺手:“滾滾滾。”
“沒憑證的刁民,也敢進東京城?”
周倉人被推搡到一邊,王甜甜握緊小拳頭,憤憤不平:“這場景的NPC太凶了。”
周倉想了許久,歎氣:“封建時代製度混亂,官府上下處處都貪,貪汙腐敗嘛,很正常。這應當是道關卡。”
李威廉盯著來來往往的人群,觀察四分鐘,再次又擠到城牆前頭,憤憤不平:“為什麼不檢查剛才那些人?”
兵士嗤笑,懶得理會蠢貨。
人群裡有大娘歎氣勸說:“小夥子,那是官駕,上頭坐著的都是食公糧俸祿的貴人相公,豈是我等升鬥小民能比?”
“你若是真想進,”大娘扯過李威廉,壓低嗓音:“一貫錢就夠了。”
被大娘拽住,李威廉突然一機靈,本能看地麵。
有排排影子搖晃拉長。
他們都是人。
李威廉鬆口氣。
雖然路上看好多回,他還是不敢懈怠。
晴天白日,這座城應該是真正的大宋東京城。
“一貫錢?”
王甜甜跟周倉湊上來,“大娘,一貫錢有多少?”
大娘張開口,聲音未出,黃土路又響起了銅鑼。
人群忽的騷動起來,懶洋洋的兵士眯眼看遠方,天老大地老二的死人臉忽地變了。
銅鑼開道,差役高舉回避字樣的警示牌,府尹的儀仗管架隊伍緩緩行至城牆前。
百姓自動向後退去,分成兩列。
還有百姓從城內奔出,口中大喊,“包公回來了。”
“包公包府台回來了!”
李威廉猝不及防被擠到後頭,幸好他人高馬大,勉強能看清前頭。
剛才的鼻孔朝天兵士渾似換了個人,點頭哈腰,躬身為車架引路:“小人恭迎包府尊。”
“包公?”
王甜甜眨巴著好奇的大眼睛:“是誰?”
疑惑的話聲落下,人周圍的呼喊聲突然安靜了。
七八個腦袋豁然轉過來,目光炯炯瞪著他們。
“你這小丫頭片子,竟連包公都不知?!”
“他很出名嗎?”
出口提點過李威廉的大娘怒眉,似有些生氣,嗓音洪亮,手指差點戳上王甜甜腦袋:“包公乃當朝龍圖閣大學士,任從一品開封府尹兼禦史中丞,包龍圖包青天是也。”
王甜甜耳朵被震得轟隆拽了,拽李威廉袖子,小心翼翼:“這個龍龍學士很牛嗎?”
大娘生氣:“是龍圖閣大學士,真是沒見識的小丫頭!”
周倉沉思:“聽起來很牛。”
古代官名好帶感,好有文化,他都聽不懂。
“那是。”大娘得意洋洋,好似那大學士是她自己。
周圍人也七嘴八舌:“包公曾任司使,權知禦史中丞。”
“包青天之名,天下無人不知。”
“你們這群小子,竟不知包青天!哼!”
李威廉訕訕笑,探頭去瞧馬車。
一麵黑如炭、身著滾金邊官袍的壯碩中年人踏步行出馬車,拱手向四方致意。
他寬臉濃眉,雖不英俊,卻極是威嚴,眉心墜著一輪彎月印記,行禮姿態一板一眼,很是到位。
短短一小會兒功夫,靠近西北城門的百姓似水湧出來,將小門圍了個水泄不通。
“包某謝諸位鄉親前來相迎,還請大家儘快散去,妨礙旁人進城,引起騷動,都是包某的錯。”
“展護衛,”包拯轉頭,向一著紅衣官袍,官帽垂綹的年輕人囑咐:“樞密院案子事關重大,我先進宮請見官家,麻煩你替我往丞相府一趟。”
“是。”紅衣冠袍的青年灑脫而笑,身形在空中騰挪。
紅衣官袍翻卷,他淩空踏步踩過李威廉等人頭頂,向城內而去。
“我去!”
李威廉聽到了青年官員踩踏空氣的破風聲,見他靴底帶起了泥沙,散落過眼前。
王甜甜:“這個好帥,我喜歡這個。”
包拯官架進入東京城,李威廉踮腳,隱約看見城內人影幢幢。
青磚瓦舍陳列,有男男女女走過,端的是熱鬨非凡。
隱約的,還能聽見一些叫喊聲。
“東街來了幫大食人,似乎在賣新鮮玩意呢。”
“黑衣大食好東西多!”
“……糖葫蘆,糖葫蘆!”
“……”
熱鬨叫喊聽得人心癢癢,奈何,他們止步於城門前,不得其門而入。
李威廉人抓耳撓腮地研究遊玩說明,想找漏洞進去。
一坐在甕城外,穿著打扮頗貴氣的管理官員手背於身後,慢條斯理向他們行來:“包相公回了東京城,爾等若想進城,不若等上半月,屆時自有文書吏員在城外登名造冊,開具憑證。”
李威廉再追問,確認要等現實的半個月,聚集在此處的一群遊客麵麵相覷。
心癢癢的周倉突然反應過來,咬牙切齒:“我懂了,這就是個假的!官方壓根沒建好!”
“官方隻做了半張布景圖!這是甩胡蘿卜出來吊我們胃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