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向晚點了點頭:“很好,看來我猜對了。”
劉商軍趕緊否認:“沒有,你猜錯了!”
趙向晚沒有理會他的否認:“搶運鈔車嗎?”
劉商軍的心跳加快:“不是!”
【她怎麼知道的?】
【我沒有對閔成航那狗東西說過。】
【老子這邊的人還沒動手,怎麼警察就知道了?】
趙向晚微笑:“很好,看來我又猜對了。”
劉商軍不由得慘叫起來:“我明明說的是不是,你這個警察怎麼自說自話。”
趙向晚隻想知道前因後果:“搶運鈔車需要懂駕駛、懂槍械的人,對吧?你們的人手夠嗎?槍械搞到了嗎?”
劉商軍不知道為什麼審訊會變成這個樣子,似乎不管自己說什麼、做什麼,趙向晚隻是按照自己的節奏往前推進。
【我們有人,阿強、阿亮都會用槍,可是沒有槍啊。】
【阿亮說邱三勇入獄之前從邊境搞到了一批槍,但藏在哪裡隻有他知道。】
【沒有槍,運鈔車用什麼劫?隻能想辦法把邱三勇撈出來。】
啊,原來是這樣。
趙向晚終於明白邱三勇的重要性。
邱三勇趕在槍支嚴管之前從邊境買(不知道是不是買)到了一批槍,放在一個隱蔽的地方,隻有他自己知道。可能他原本是打算乾票大的,然後遠走高飛,但因為一時醉酒衝動犯下搶劫大案,槍支下落便因他入獄而成為一個謎。
劉商軍雖然不認得邱三勇,但他們有一個共同的朋友阿亮。
看到邱三勇的照片之後,劉商軍心中便生出一個歹念:讓麵容酷似的閔成航冒名頂替,把邱三勇弄出來。
像邱三勇這種懂駕駛、懂槍械,還藏匿了一批槍支的“犯罪人才”,似乎就是為打劫運鈔車量身定製。
——隻需要三個人。清楚運鈔車線路之後,在早晨運鈔車抵達第一家銀行的時候,一骨腦衝出來,揮舞著衝鋒.槍一陣突突突,打死押運員和司機,一個開車、一個殺人、一個墊後,隻需要兩分鐘就能搞定一架運鈔車,上百萬到手。
劉商軍是銀行內應,負責告知他們運鈔車到達時間、行車路線、押運人員、金額多少。另外,如何控製住閔成航、打探警方消息,這些都是他的工作內容。
趙向晚嘴角一勾,目光炯炯:“原來,邱三勇是負責槍械的。”
劉商軍再一次張大了嘴:“我沒有說!”
趙向晚搖搖頭:“不用你說,我知道你在想什麼。”
劉商軍緊閉雙唇,目光低垂,打算裝死。
可是,他是個直腸子,翻湧的想法不斷地冒出來,趙向晚想忽視都難。早知道這麼容易就能獲知到所有信息,還費什麼心思小心謹慎生怕打草驚蛇?
【我才不信你聽得到我在想什麼。】
【我們這一批人,阿強算是搶劫的老手了,聽說他年輕的時候乾過好幾票,手底下幾條人命,隻是現在年紀大了,金盆洗手,窩在火車站小商品市場賣刀為生。】
【阿亮、邱三勇的刀都是從阿強那裡進的貨。】
【阿亮和邱三勇是戰友,兩人關係鐵得很。當初邱三勇犯事入獄,他也因為一起到星市賭博而關了一年。阿亮出來之後,就一直想著把邱三勇弄出來乾一票大的。】
【邱三勇越過一次獄,結果沒有成功,反而加了刑期,估計這輩子難得再出來嘍。】
【媽的,等老子出去,第一個弄死閔成航,當著他的麵把他老婆孩子都殺了,看他以後……】
趙向晚打斷劉商軍殘暴的自嗨:“賣刀的阿強是你們的人吧?”
劉商軍下意識地“啊”了一聲,馬上反應過來,連連搖頭:“不是不是。”
趙向晚再問:“除了阿強、阿亮、龔長水,你們的人還有誰?”
劉商軍“啊”了一聲,愣愣地看著趙向晚。
【還有誰?這種事又不是人越多越好。】
【加上邱三勇一共五個,這麼多人還不夠?】
【豔苓最多算個小角色,她老公在公安局上班,探聽消息方便。】
趙向晚鬆了一口氣,站起身來,對守在門口的高廣強說:“老高,阿強還有人盯著嗎?”
高廣強點頭:“有。”
趙向晚道:“可以帶過來了。”
高廣強對趙向晚的審訊能力心服口服,言聽計從,安排人手帶阿強回來之後問:“還有人嗎?”
趙向晚抬起食指在身前比劃了一個“沒有”的姿勢。
高廣強驚喜地問:“真的?”
趙向晚點頭。
如果隻有這幾個人,那就太好了!
重案組全體鬆了一口氣。
先前一直害怕劉商軍黨羽眾多,擔心打草驚蛇,不敢妄動,現在既然趙向晚說他們人並不多,那就太好了。
負責做筆錄的祝康在一旁看得目眩神迷。
趙向晚隻是輕輕問了幾個問題,便能做出這麼篤定的判斷?她到底是怎麼做到的?
確定沒有漏掉旁人之後,趙向晚這才回到審訊室。
祝康問她:“還審嗎?”
趙向晚坐回椅中:“審,這不剛剛開始嗎?”
剛開始嗎?
那她怎麼先有了結論?
祝康心中疑惑,但沒有多問,隻將問題放在心中,打算等結案之後再來請教。
趙向晚安靜地看著劉商軍,輕笑一聲:“不打算交代嗎?一定要等我播放閔成航的錄音嗎?”
劉商軍脖子一梗:“我什麼也沒做!”
趙向晚拿出剛剛周如蘭取來的磁帶,放進錄音機裡。
播放鍵摁下。
背景音樂有一點響,那是一首纏綿的粵語。
“如何麵對,
曾一起走過的日子,
現在隻剩我獨行,
如何讓心聲一一講你知。”
歌聲裡,兩個男人的對話隱約可聞。
“你們要我做什麼?”
“你怎麼知道是我?”
“……答案呼之欲出了,還不明顯?”
“沒想到啊,你竟然是個聰明人。”
“說吧,需要我做什麼。”
“我要你去公安局自首,把他換出來。”
“為什麼?”
“讓你換就換,問那麼多做什麼。”
聽到這裡,劉商軍額頭有冷汗流下。
【他真的錄了音!】
【閔成航,老子小看了他。】
趙向晚冷笑道:“你算計彆人,讓人綁了他妻女,他錄你的音向警方舉報,很公平,是不是?”
劉商軍心虛了,狠狠地咽了一口唾沫,努力擠出一個笑臉:“我,我隻是受人之托,想要勸他頂罪。警察同誌,我錯了,我知道錯了。”
趙向晚問:“受誰之托?”
麵對警察的步步緊逼,劉商軍不得不交代實情:“阿亮,耿亮。”
有審訊經驗的刑警都知道,嫌疑人隻要心理防線一崩,所有話都會交代得清清楚楚。
劉商軍為了洗脫罪名,連與梁豔苓上過幾次床,在哪裡幫她租了套房子便於兩人幽會,她又是怎麼從警察丈夫那裡把情報哄到手,都說了出來。
祝康一邊做筆錄,一邊悄悄抬起左手抹了把汗。聽八卦聽到同事這裡,還真有些扛不住。
趙向晚看了他一眼:“彆人的醜事,你心虛什麼?”
祝康苦笑:“這不是熟人……”
趙向晚:“他隨意泄露消息的時候,可沒有想過會讓我們工作被動。”
祝康一聽,頭上的汗頓時就止住了。
對啊,這家夥嘴巴不嚴,到處打聽,活該戴綠帽子!
問完劉商軍,已經過了飯點。
趙向晚從審訊室出來,一眼便看到站在走廊等候的季昭。
季昭是市局特聘的刑偵畫像專家,進重案一組辦公室很正常。
趙向晚有些驚喜,快步走到他麵前:“你怎麼來了?”
季昭看到她微白的麵孔,想到她剛剛出院就開始高強度工作,有些心疼地伸出手幫她把散落臉頰的劉海拂到耳後。
【吃了晚飯沒有?】
趙向晚有點不好意思地搖搖頭。
剛才太過緊張,就怕漏掉一個犯罪分子,直到從劉商軍嘴裡知道所有內幕之後,她這才有心思關注自己。
季昭歎了一口氣,將一個保溫桶送到她麵前。
【我做了兩個菜,你趕緊吃吧。】
趙向晚驚喜地接過保溫桶,衝著一起走出審訊室的祝康、周如蘭揮了揮手:“你們趕緊去食堂吃飯吧。”
祝康與周如蘭對視一眼,同時歎了一口氣,隻希望這個時候過去,食堂還有口熱的吃。
祝康一邊走,還一邊對周如蘭吐槽:“你不知道啊,以前他倆談戀愛的時候,我們還能跟著混點好吃的,現在真是越來越小氣,送飯竟然隻送向晚一個人的,嘖嘖嘖。”
【晚上還要審訊嗎?】
聽到季昭的問話,趙向晚一邊拉著他往辦公室去,一邊回答:“要,今晚必須突擊審訊,沒辦法。”
【十點之前能結束嗎?】
趙向晚想了想:“還有三個人,應該可以吧。”
【那我就在這裡等著。】
“好,那我儘量快一點。”
聽到季昭這麼執著,趙向晚沒有拒絕,和他一起走到辦公室,讓他坐下之後,打開保溫桶。
飯香四溢。
不鏽鋼的保溫桶,上麵一隔是菜,下邊一隔是米飯。
麵上是季昭親手做的兩個小菜,小蔥炒雞蛋、青椒炒香乾,按照趙向晚的口味特彆放了豆豉乾椒。
和趙向晚相處久了之後,季昭知道她並不喜歡太過奢華的菜式,這類農家菜更得她歡喜,便和父親學了一段時間,終於出了師,做的家常菜很合趙向晚的口味。
趙向晚閉上眼睛深深地吸上一口,展顏一笑:“謝謝。”
季昭伸出手在她頭頂揉了揉,沒有說話。
辦公室裡隻剩下這一對小情侶,溫馨而寧靜。
等趙向晚吃完飯,重案組的人推開門,一下子都冒了出來。
高廣強衝季昭打了個招呼:“季昭來了。”
朱飛鵬衝季昭擠了擠眼睛:“大畫家來了。”
祝康、艾輝、黃元德三個一起喊了一聲:“來了?”
劉良駒搖搖頭:“連季昭都來了,看來咱們今天得加油乾呐。”
新加入的周如蘭漸漸也放開了一些,微笑建議:“要不我們分工吧?還剩下耿亮、龔長水和阿強,我們分三組平行進行,這樣效率會高一點。”
高廣強思索片刻,問趙向晚:“向晚,你想審哪一個?”
趙向晚毫不猶豫:“阿強吧。目前這四個人中,阿強是關鍵人物。”
趙向晚拿出粉筆,在小黑板上畫人物關係圖,一邊畫,一邊說:“龔長水與阿亮是老鄉,阿亮是邱三勇的戰友,劉商軍原本與阿亮不認識,卻通過阿強認識阿亮,一起謀劃銀行搶劫大案。阿強能夠將兩隊人馬捏合在一起,必有過人之處。”
高廣強點點頭,開始安排晚上的審訊工作。
“行,那最難啃的骨頭就交給向晚,向晚,你和祝康一組,祝康負責筆錄,季昭陪你們坐一坐。”
“是!”祝康搔了搔腦袋,趙向晚與季昭相視一笑。
“阿亮是複員軍人,又有前科,有一定的反偵查意識,由我負責審訊,艾輝、黃元德跟著,黃元德負責筆錄。”
“是!”艾輝、黃元德立刻應聲。
“龔長水參與綁架,擅長坑蒙拐騙,小朱負責主審,劉良駒作為老同誌在一旁把把關,周如蘭做筆錄。”
“是!”朱飛鵬、劉良駒、周如蘭同時出聲。
重案一組的辦公室裡的每一個人都忙碌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