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知道靳燎可能會找上來,但沒猜到會這麼快,所以,她隻能臨時應對。
青梅忍著恐懼,在後麵磕頭:“君上,我們小姐身子骨弱,千萬受不得驚……”
青梅話沒說哇,又“啊”的一聲,原來是四胞胎摁住青梅的咽喉,他力道一點都不輕,青梅很快就要斷氣一般。
封苒看了眼青梅,心裡一緊,道:“先放開青梅!”
青梅向封苒伸出手:“逃……”她已經出氣多,近氣少,整張臉泛上青紫。
靳燎充耳不聞,從袖子放出三隻紙儡:“這種紙儡從哪來的?”
封苒瞳孔一縮,情急之下,她默念一道口訣,“錚”的一聲,一道雪白的亮光閃過,四胞胎的手上立刻多了一道深可見骨的傷口!
四胞胎甩開青梅,青梅趴在地上拚命呼吸、咳嗽。
靳燎和四胞胎都朝半空中一看,初雪這十年飲血無數,劍鋒卻更為雪白,上麵還沾一些鮮紅的血漬。
正是初雪突然出鞘,傷了四胞胎。
靳燎一伸手,初雪乖乖回到他身邊,它沒有受任何控製,就這樣背離他的意誌飛出去。
幾十年來從來沒出現過這種事,就連他這張冰山臉,也難得露出新奇神色。
四胞胎捂著手臂,他怒目看向封苒:“你對君上的劍動了什麼手腳!”
初雪其實也是封苒的劍,她贈給靳燎後,本是給靳燎練手,等以後靳燎也會遇到他自己用慣手的劍,到時候就不需要用初雪。
封苒試著召喚初雪為自己所用,劍認主人,自然會跳出來。
但是這樣解釋起來,很難讓人信服。
沒辦法了。
封苒這輩子行事從來大大方方,不遮不掩,就是當年經常闖藏書閣,也是行不改名坐不改姓,即使這有很大的風險。
但她要賭,賭靳燎沒那麼快放下與她的師徒情。
她清清喉嚨:“靳燎!”
這一聲,在她想象中應該是十分有氣勢的,奈何韋杏兒的聲音太嬌了,好像在撒嬌似的。
四胞胎更是生氣:“反了,居然直呼君上名諱!”
靳燎卻沒有怒意,隻是疑惑地看著她。
他已經很久沒聽到“靳燎”這兩個字,它好像隨著他入魔,被冰雪塵封起來。
初雪指著封苒的脖頸,靳燎冷冰冰說:“你一個爐鼎,膽子不小。”
封苒輕歎口氣:“燎,燎原也,本是最有生氣的一個字。”
短短一句話,一瞬間,靳燎捏緊初雪的劍柄。
腦海裡忽然出現一個畫麵。
很多年前,他初識字時,寫的就是自己的名字,他覺得“燎”字很陌生,寫起來也不好寫,卻有一隻手輕輕蓋住他拿毛筆的手:
“燎,燎原也,是個很有生氣的字。”
靳燎恍惚一瞬,他這才正眼打量起這個爐鼎。
身為爐鼎,她無疑是美貌的,但這種美貌並不能入他的眼,她的聲音也有點刻意的柔軟,和封苒的清冷,是全然不同的。
但不知道為什麼,有那麼一瞬間,他以為是封苒在和他說話。
封苒閉了閉眼,說:“為什麼到頭來,你還是隻有冰雪相伴?”
她睜開眼睛,那雙眼沒有媚色,隻有如泠泠流水般的澄澈:“你今日縱容手下殺了青梅,是忘了小山派的門規了麼?”
捂著傷口的四胞胎難得崩了神色,不再和冰塊一樣,而是略帶驚悚地看著封苒。
“小山派”這三個字,是靳燎的逆鱗,這些年來,但凡在靳燎麵前提起“小山派”的,全部屍首分離。
他該笑這個女人蠢,還是該可惜君上少了一個魔氣攻心時的解決方案呢?
四胞胎低下頭,他汗涔涔的,閉眼等著噴濺到地上的血液。
然而過了好一會,不止沒有血腥味,四胞胎還聽到靳燎的聲音:
“你,到底是什麼人?”
靳燎背對著四胞胎,四胞胎看不見他的神情,但他能感覺到君上渾身魔氣不太穩定,環繞著他,以他為中心,四周蕩開一股冷風。
封苒正麵對著靳燎,親眼看著靳燎緩緩眯起狹長的眼睛,他眼神閃爍,似乎有什麼疑惑,卻不敢肯定。
但是對著她的劍尖,卻不再那麼堅定。
與他冷漠的外表不一樣,劍尖微微顫抖起來。
封苒“呼”了口氣,她手指推開劍,緩緩站起來。
靳燎還是保持著持劍對她的姿勢,封苒卻越過劍鋒,傾身朝他靠近。
因為站在床上,她比現在的他還高出一個頭,封苒一笑,她抬起手,手掌觸在他頭上。
外頭狂風呼嘯,這樣的風聲下,封苒的聲音好像有點支離破碎,但靳燎卻一字不落,聽得清清楚楚:
“靳燎,師父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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