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下意識伸手推門,手卻什麼都沒有碰到,整個人直接撲入門內,進入一個放了很多雜物的小房間。
易暉被倉庫裡的東西絆了一下,有點回神,可一抬眼,他又被鏡子以及鏡子映出的他頭上的黑影吸引了注意力。
現在易暉已經能清晰辨識出黑影的模樣。
這是一個長了嘴的頭發團。
它在吃他。
它已經吞下了他半個腦袋。
他的腦袋在流血。
還在流腦漿。
易暉恍惚:難怪我覺得自己無法思考,原來我已經被吃掉了腦子。
易暉一邊注視著鏡中畫麵,一邊雙手摸向自己的頭。
易暉:不痛。沒有濕乎乎的血。也沒有頭發。
易暉:啊,我知道了。被吃掉後,我的身體外表會繼續保持完好,但我的魂體死掉了。我沒有魂體可以回負司了。失去我魂體的這個殼子即使能繼續動,也與我無關。這本來就是情緒場借給負司員工的殼子,不是我真正的身體,不能真實反應我的死活。
易暉進入的正是小絨毛初入此情緒場時所在的那個小雜物房。
他進入的時間點是桂威已又把自己獨自鎖入房間、易昌雯在從小絨毛那裡了解桂威的相關信息時。
小絨毛聽見小雜物房裡傳出響動,帶著易昌雯跑了過去。
然後一人一貓便看見,易暉正對著鏡子發呆。他整個人的表情非常詭異,混合了恐懼、明悟、放棄、不甘、自得等多種情緒。
易昌雯輕聲開口:“易暉?”
完全沉浸在自己邏輯中的易暉沒有聽見。
他已逐漸說服自己接受了自己“又一次死亡”的現實,死死盯著需要借助鏡子才能看見的、剝奪了他僥幸得來的第二次生命的、還在繼續吃他腦袋的頭發團。
小絨毛輕盈無聲地跳到位於易暉身後的一個破櫃子上,看向鏡子。
首先看到鏡中自己的毛果然又更蓬鬆了,然後沒有意外地看到鏡中的易暉長出了頭發,但鏡外的真易暉還是光頭。
易暉突然露出了決絕的表情。
易昌雯心道不妙,連忙上前想要控製住易暉。
易暉這一次快速察覺了有東西靠近他。
他看向易昌雯,表情凶狠,滿是敵意。
易昌雯停下動作,還後退了一步以表達自己並無惡意,接著再次輕聲開口:“出什麼事了嗎?”
易暉:“怪物。”
他的聲音很啞,像是和易昌雯一樣處於很渴的狀態。
易昌雯一邊為著他還能交流放心了些許,一邊卻莫名產生了更濃重的不妙感覺。
易昌雯接著問:“在哪裡?”
易暉又看向鏡子,視線與鏡中的小絨毛交互,然後他突然露出一個笑容,說:“我知道怎麼破局了。”
易昌雯直覺嚴重懷疑,但理性分析又認為也不是完全不可能。
易昌雯:也許他是個特彆適合負司工作的天才新手?或者他說的是破他新手任務的局?但他這個表情……簡直比桂威還要不正常。
易暉抓起鏡子,用力砸向窗台,鏡子破碎。
易昌雯:唔,看似映出真實或者直接與鬼相連的鏡子不是各方都可用的中立工具,而是陰謀核心嗎?這解法不能說沒道理,但總覺得有點莽,而負司發布的多數任務風格是偏向於苟……
易昌雯覺得自己心中的不妙感覺簡直要溢出來了,但她並沒有切實證據指責易暉做得不對,更不好直接禁止他行動。
易昌雯:而且也有可能他真是對的。也許是我太瞻前顧後、畏首畏尾了。
就在易昌雯猶豫時,易暉俯身拿起一塊較大的鏡子碎片,看向上麵映出的、依然在吃他腦袋的頭發團。
易暉嘴角扯了扯,反手用這鏡子碎片乾淨利落地割下了自己的腦袋。
這一舉動讓他的兩名隊友都傻住了。
小絨毛是直到人頭落地所發出的沉悶聲響傳入耳中,才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
在易暉割下腦袋的前一秒,小絨毛還站在破櫃子上伸長脖子去看碎掉的鏡子片,想確認上麵映出的頭發與完整鏡子的比有沒有變化。
猝不及防的,它正盯著的那鏡子碎片就變成了凶器。
突遭驚嚇,踩在破櫃子邊緣的小絨毛腳下打滑,差點從破櫃子上摔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