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七月,平江城內餘糧漸儘,張士誠終於率領綽號“十條龍”的上萬親軍準備突圍。
他出城後,先見城左敵軍兵隊嚴整,心生畏懼,就轉向另一邊虎丘門,常遇春主領的營壘。
也不知道他這些年安於江南富庶之地,是不是腦子也進了江南的水,竟然主動招惹猛將“常十萬”。
常遇春端坐馬背遠眺,難以置信呢喃,“那是張士誠?他怎麼胖成那熊樣!”
藍玉同樣費解,他再一次翻開情報,“明明寫得是美男子......”
咳咳......
原本的確是美男子來著,可前些年,有個名為“奶茶”的東西自應天傳入蘇州,傳入平江......
張士誠發家之前是個私鹽販子,吃多了鹽的人吧,可能跟吃多了苦一樣,驟然品嘗到糖,特彆美味的糖,他就有些停不下來。
糖是好東西,混入奶茶的糖更是好東西,每喝一口,都令人心情愉悅,欲罷不能,就是熱量太高,太令人容易發胖。
張士誠奮力睜開上下眼皮快要胖到一塊的兩隻眼睛,嘶吼著朝常遇春殺來。
常遇春很失望,沒有見到傳說中的美男,他毫不留情地調兵遣將,把醜胖版張士誠及其精兵擠逼於沙盆譚裡。
本來按照原史,張士誠本人驚馬墮水,雖幾乎被淹死,但有一親兵冒險把他救起來,抗在肩上,逃回平江城內。
但是現在,那個親兵有心也無力,他真的,杠不動呀!
於是,本來還能再堅持兩個月的張士誠,本來被抓後以絕食,以上吊自殺為結局的張士誠,提前被常遇春淹死於平江城外沙盆潭裡。
也好,戰死沙場,總比俘虜自殺要更適合作為一方霸主的結局。
張士誠既死,平江城內的廢物張士信自然翻不出來花來。
消息傳來,朱元璋很高興,所有人都很高興,唯獨常樂沒法高興......
因為她又昏過去了!
自她得時不時就暈的毛病以來,前麵的每一次,她好歹都知道自個昏迷的原因。
而這一次,她還沒來得及收到常遇春的詳細戰報,她壓根不知道自己又篡改了什麼曆史。
她覺得自己簡直太無辜了,可她沒處說理,也抵擋不住紛至遝來的暈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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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餘之後,常樂在自個閨房裡悠悠蘇醒,刷牙,洗臉,喝水,喝粥,安撫娘親和弟弟們......
一整套流程,她嫻熟的跟流水線的工人似的。
天氣有些涼了,池子裡的荷花逐漸凋零,唯餘殘黃莖葉浮於池麵。
常樂把娘親和弟弟們送回正院,自個扶著晚月的胳膊,繞著池子鍛煉久未使用而僵硬的雙腿。
她隨意搭了件月白披風,長及腰的青絲散在肩後,約莫是長久困在屋裡的緣故,原本因去臨濠而被曬黑的麵龐恢複了白皙,但本就消瘦的身形卻是愈發纖細了。
烏發雪膚的羸弱少女,枯枝敗葉的夏末荷塘,她仿佛是要消散在那片衰竭裡。
匆匆而來的朱標驀然停在院門邊,他沒來由的心慌。
常樂經由晚月提醒,遙遙朝他行禮。
朱標逼迫自己穩住狂跳的心臟,踏著規律的步伐走到她身邊。
常樂微微翹起唇角,“世子怎麼來了?”
她彎起的雙眸滿是靈動,朱標莫名覺得踏實。
常樂擺了擺手,晚月、晚星稍稍往後退開半步。
朱標隔著衣袖親自扶著她繼續繞圈,“來看看你。”
常樂莫名其妙看他一眼,“那多謝世子?”
她語氣裡是玩笑的意思,朱標卻沉默良久,“是為何故?”
他前言不搭後語,問得像是在打啞謎。
常樂剛恢複運轉的腦子反應了很久,才終於明白他在問什麼。
可她沒法回答,常樂沒想過要告訴彆人自個的神奇來曆。
尤其朱標,未來的帝國掌權人,她依然試圖退婚的未婚夫。
他倘若知曉自個未婚妻能知未來,那他兩的婚約是無論如何都退不了了。
清風拂過荷塘,帶動枯葉沙沙作響。
少女滿頭青絲飄揚,握在掌心的胳膊細得仿佛稍稍用力便會斷裂。
常家嫡女,不負病弱之名。
朱標歎息了聲,主動退讓一步,道,“可有解決之法?”
以他們現在的實力,天下名醫竟可招來。
隻是,他記得她說過,她無病。
常樂笑笑:“沒有,唯聽天由命耳。”
其實也是有的,她不再乾預任何,任憑曆史照著原來的軌跡行進,任憑老爹、舅舅壯年而亡。
可她做不到,即使是朱標,她麵前這位驚才絕豔的未來太子……
她想退婚是真,但要有機會,她也會竭儘全力助他長命百歲,造福百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