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4 章(1 / 2)

洪武十九年春,帝命太子巡撫陝西,意在遷都。

群臣自然各有意見,其中多為反對之聲,但,那又如何?

開國之君向來強勢,何況是憑一己之力由草莽登頂的朱元璋。

常樂翻著一道道從最初的強烈反對,到如今隻字不提的奏折,感慨,“還得是父皇的威懾力。”

違令者斬的口諭一出,誰敢多言?

哪怕禦史,也默默閉了嘴。

畢竟,朱元璋不是說說而已,他是真的會動刀子!

朱標抬眸,笑問,“樂兒是在誇父皇?”

常樂理直氣壯,“當然是誇。”

朱標揶揄看她一眼,“我還以為是諷刺。”

常樂立即否認,臉不紅心不跳,“本太子妃的孝心,天地可鑒。”

朱標:“哦。”

常樂:“......”

洪武十九年初秋,帝改大宗正院改為宗人府,任命秦王朱樉為宗人令,詔其返京。

朱樉帶著王妃樂顛顛回來,他是土生土長的江南人,實在不太習慣深處內陸的陝西。

既然他喜歡,朱元璋難得爆發愛子之心,允他多留些時日。

次月,皇太子標出發陝西。

未幾,燕王朱棣患疾,府醫久治未愈,帝命禦醫戴思恭前往北平。

京杭大運河自春秋始建,至今千餘年,在沒有飛機、動車的時代,水路是最便捷、快速的交通方式。

皇太子巡撫陝西的車架至半途時,戴思恭已入燕王府。

燕王飽受病痛折磨,行銷立骨,實在無暇顧及封地的諸多事。

北平福樂酒樓已有近二十年的曆史,客來客往,川流不息。

自三樓包間往外,北平城風光一覽無餘。

常升在此停留已有半年,但還是頭回如此嚴密地查探四周,從過往行人,到桌邊吃食,事無巨細。

他對麵帶著張麵具的男人,倒是輕鬆自在的狠。

常升終於忙完,舍得入座,壓著嗓子問,“您怎麼來了?”

朱標端著盞茶,“想來就來了。”

常升:“......”

他那張俏似太子妃的臉,滿是無可奈何。

朱標笑了,離京多日,他難得展露一絲笑顏。

常升愈加莫名,丈二和尚摸不著腦袋。

朱標輕啜口茶,斂起笑,問,“交代你的事,如何了?”

聞言,常升正色,自袖兜裡抽出張紙,“人口、糧食、氣候、都是問題。”

北平雖是前元都城,可經過數次戰爭,早已破敗,瞧瞧來往行人,與京師完全沒法比。

朱標攤開紙來細看,片刻,皺眉感慨,“至少十年......”

常升點頭,若要遷都,無異於重建一座城池,需要巨大的時間,精力。

“但您正年富力強,十年而已,彈指一揮間。”

朱標:“......”

麵無表情,

無聲抬眸,

睨他一眼。

常升眨了眨眼,反複回憶,他說錯什麼了嗎?

年富力強,十年而已,哪裡有問題麼?

朱標邊把紙按照原來的紋路折疊,邊問,“見過那人了麼?”

他話題跳得有點快,常升略作思忖,“那人極擅謀略,但非治世能臣。”

所謂治世,即能處理公務,能提升百姓生活水平,是國家安定後最需要的人才。

而擅謀略麼,適合用在起紛爭之時,比如,最典型的爭奪皇位。

朱標細細摩挲茶碗邊沿,“可比劉先生?”

劉基,劉伯溫,也是擅謀之人。

常升:“自是不及,劉先生曉經史,知兵法,通陰陽,無所不能。”

太子竟拿那人與劉先生比?

未免也太高看那人了吧!

瞧眼他滿是驚詫的模樣,朱標失笑,“是你有所偏頗。”

常升略略蹙眉,想要否認,可餘光瞥見個鋥亮的光頭......

他趕忙指著街邊,道,“來了,來了,他又要去燕王府了。”

朱標順著他手指的方向望去,隻見一個和尚緩步行來,身穿袈裟,生著雙奇異的三角眼。

光看麵向,的確與劉先生差了一截。

且他眉宇之間,似有股壯誌難酬的鬱悶?

姚廣孝稍稍側身,避開一過路行人,心有所覺,忽然仰頭抬眸......

但目光所及,沒有任何異常之處。

他皺了皺眉,默默加快腳步。

早已挪開視線的朱標,手指無意識敲著桌麵,“劉先生年事已高,是該給他找個聰明的跑腿兒。”

常升半天沒回神,“跑腿兒?”

他指那大和尚?

前腳還將兩人放在一起對比,後腳要人做跑腿兒?

朱標稍稍閉眼,隨即睜開,令道,“你繼續留在北平吧。”

·

十月伊始,秋高氣爽。

禦花園裡,朱允煌小朋友邁著短腿抓了一把又一把的菊花。

朱元璋巴巴跟在她後頭,“允煌真棒,一抓一個準!”

常樂默默彆開眼,熊孩子什麼的,都是家長慣出來的。

馬皇後邊逗著允熥,邊安慰兒媳婦,“等允煌再大點,自然會懂事的。”

常樂無奈點頭,她還能怎麼辦?

忽得,禦花園入口匆匆跑來個小太監,他滿臉的驚慌失措。

常樂心頭一跳,終於要來了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