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皇後也看見了,她趕忙吩咐晚星、晚月抱走兩孩子。
朱元璋皺著眉走入石亭,“怎麼回事?”
他正和寶貝允煌玩得開心呢。
那小太監舉著奏報,噗通跪地,“太子,太子突發惡疾,命在旦夕!”
整座禦花園安靜一瞬,風也停了。
馬皇後踉蹌幾步,抓住朱元璋的胳膊,“重八......”
誰知,她的重八翻了個白眼,整個人向後倒去......
“重八,重八!”
禦花園裡,一片兵荒馬亂。
常樂立在原地,片刻,同樣軟了手腳......
馬皇後趕忙又撐住她,“樂兒!”
常樂在心底默默說了句對不起,沒辦法,她要不表示表示,事後肯定會被朱元璋清算。
禦花園人來人往,太子重病的消息迅速傳開,激起朝野內外,動蕩不安。
秦王朱樉第一時間進宮,主動請纓,“父皇,我最熟悉路線,我去接大哥回來!”
朱元璋已經從急火裡稍稍清醒,他靜靜盯著二兒子。
但凡標兒出事,最得益者,可不就是他!
自古以來,皇位爭奪,沒有血脈親情可言。
怒火再次灼燒理智,朱元璋爆喝一聲,“滾!”
朱樉連滾帶爬出宮,既憂且怕,憂的是哥哥身體,怕的是父皇態度。
晉王朱棡比他理智些許,第一時間關閉府門,杜絕與他人的來往。
遠在北平,初初病愈的燕王朱棣也收到了消息。
他向來健壯,藥到病除後,很快恢複了活蹦亂跳。
自然,朱棣也牽掛哥哥的身體,但牽掛過後,他請了姚廣孝入府,名為誦經祈福。
他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但第一時間就是請了張嘴閉嘴都是“王上加白”的大和尚。
大和尚姚廣孝一入書房,啥也沒說,隻道恭喜。
朱棣癱在圈椅裡,整個人懵懵的,大哥三十而已,怎麼會呢!
姚廣孝提壺沏茶,端到他跟前,“您的機會,總算來了。”
朱棣:“......”
他看看映著自個麵容的茶水,再看看喜得胡子都要翹起來的和尚,無語。
這大和尚怎麼一天天的,佛也不念,經也不讀,光想著謀權纂位?
果然一人吃飽,全家不愁,光腳就是無所畏懼。
姚廣孝循循善誘,“太孫年幼,秦王憨直,晉王向來不務正業,唯有您,最合適。”
朱棣沉默片刻,“大哥隻是生病,宮中禦醫醫術高絕。”
他捧著茶杯,喃喃低語,也不知道是給姚廣孝,還是給自己,猛潑冷水。
姚廣孝看他一眼,暫退一步,道,“那您也得做好準備,萬一......”
他點點書房懸掛的地圖,“秦王,晉王,哪怕周王,也都在京,近水樓台。”
朱棣眼裡的光慢慢聚集,萬一,萬一......
夕陽漸落,燕王府沉浸在一片金光裡。
那燦爛的,耀眼奪目的光,仿佛是來自奉天殿那把純金打造的椅。
姚廣孝在晚膳前圓滿完成誦經任務,他鋥亮的光頭,頭頂金光,自王府返回慶壽寺。
朱棣踱著步回了後院,
他眉峰緊蹙,
滿臉憂愁,
背著手走來走去,仿佛是在擔心千裡之外的哥哥。
徐妙雲默默看他半晌,問,“王爺可知何為嫡長子繼承製?”
朱棣莫名,“不就是大哥得所有,弟弟啥沒有麼。”
這他當然知道,可現在,大哥命在旦夕......
徐妙雲看他一眼,指指身邊的圈椅,示意他入座,然後道,“嫡長子繼承製的嫡長子,指的是嫡支嫡脈。”
朱棣依言坐到她對麵,似懂非懂,“嫡支嫡脈?”
徐妙雲:“也就是嫡長子,嫡長孫,嫡長曾孫,嫡長重孫一係。”
朱棣點頭,表示自己明白,“大哥,雄英,以及雄英的嫡長子,嫡長孫。”
徐妙雲讚許看他一眼,“沒錯。”
朱棣摸著自個的青色胡茬,舉一反三,“也就是說第一順位是大哥,第二順位是雄英,那第三順位呢?允熥?”
徐妙雲搖搖頭,“如今皇位是父皇的皇位,而非太子的皇位。”
朱棣撓撓腦門,“什麼意思?”
徐妙雲:“對於父皇而言,太子和雄英是嫡支嫡脈,您和秦王、晉王是他的次嫡,而允熥是太子的次嫡。”
朱棣皺了皺眉,“即使雄英......”
徐妙雲點頭,“嫡長子或嫡長孫隻屬於每一輩第一個出生的嫡子,即使他不在了,也隻屬於他。”
朱棣有點明白了,“那第三順位就是......”
徐妙雲:“有嫡立嫡,無嫡立長。父死子繼,兄終弟及。”
朱棣:“無嫡立長?二哥?”
徐妙雲再次點頭,“太子,雄英,秦王,晉王......”
朱棣瞬間耷拉眉眼,“......太遙遠了。”
徐妙雲看看他,無聲傳達“彆搞事”的態度。
無論是從父皇的喜好,還是從禮法的角度,燕王離那位置都隔著十萬八千裡。
除非,太子,雄英,秦王,晉王,全部......
但,怎麼可能!
朱棣頗有些生無可戀地扶著額頭,“即使除非,恐怕也輪不到我。”
他長長歎息了聲,“大嫂可不是吃素的,武有常家,藍家,馮家,文有劉家......”
徐妙雲微微挑眉,倒是沒想到他有那麼清晰的自我認知。
順便,“靖江王朱文正和他的妻族宋家,應當也是無條件支持大嫂的。”
也就是說,允熥的順位排在眾位叔叔之後,但實力絕對第一。
朱棣軟軟癱進圈椅,“除非......”
大嫂,連帶著常、藍、馮、劉、宋等,全部消失。
徐妙雲聽得嘴角直抽,“王爺,您何時患了妄想之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