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一,萬一有朝一日,朱標知道了是他的妻子毒死他的老爹......
他還能容忍她占據太子妃之位麼?
應該不能,他也會害怕,害怕他
的妻子哪天就把刀鋒對準了他。
死局,一盤死局!
常樂低低歎息了聲,翻身朝向另一側。
誰知,黑暗裡,一雙亮晶晶的眼正無聲盯著她......
常樂嚇得忙不迭往後退,手腳並用。
朱標一愣,趕緊以手為欄,阻止她往後的動作,“樂兒,是我。”
常樂止了動作,但驚魂未定,黑暗裡,她仿佛聽見自己咚咚咚的心跳聲,如雷貫耳。
朱標再一次道,“是我。”
常樂呼吸急促,真的,人嚇人,嚇死人!
朱標收回手,想要摸她的臉。
可那瞬間,常樂條件反射地抬手抵擋。
一片寂靜,靜得仿佛能聽見彼此的心跳聲。
朱標的手頓在半空,常樂張了張嘴,想要解釋......
可是,又能解釋什麼,她就是生了隔閡!
朱標是朱元璋的兒子,是個想要自己命的人的兒子。
她早知道朱元璋瘋,早有心理準備,可是......
當刀真正要落到自己的那一刻,那種膽顫比從前所有想象來得猛烈無數倍。
她做不到,她怎麼可能毫無芥蒂,繼續與他相親相愛。
哪怕是最最嚴重的戀愛腦,生命受到實質性的威脅,那也該清醒了吧!
朱標沉默著收回手,片刻,他低聲問,“樂兒不要我了麼?”
半晌,常樂抓著小被子,怯怯回,“......可,可以麼?”
可以不要你麼?
不用和離,休書就行。
朱標:“......”
他滿臉的受傷,仿佛被全世界拋棄了那般。
常樂悄悄往後挪了又挪,受傷什麼的,你爹要的是我的命!
夫妻兩個,四目相對......
良久,朱標歎息了聲,“樂兒,對不起。”
常樂:“......”
對不起有什麼用!
能抵她白日裡受的驚嚇,還是能換她日後的命?
朱標再次伸手,把她的手握進掌心,“樂兒彆怕,請相信我。”
他很真摯,語氣真摯,眼神真摯,可生死之事,常樂真沒那麼大的心。
她做不到附和他說“好的,那我就交給你了。”
因為此局唯二的解法,要麼朱元璋死,要麼朱標長命百歲。
但這兩個,朱標都沒有辦法保證。
朱元璋那身板,按照史書記載,他能比朱標多活六年,而朱標不可能手刃親父。
他是兒子,朱元璋對他既有生恩,又有養恩,他的為人,他的教養,他絕無可能有此念頭。
當然,如果他有,常樂會更害怕。
一個連親爹都能殺的人,他有朝一日真的不會殺妻麼?
所以,還是死局。
最後,唯一解法,還是朱標長命百歲。
但於常樂而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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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者十二年,日複一日,都是煎熬。
窗外冬雪紛揚,一片一片雪花仿佛落在兩個人的心頭。
朱標緊緊握住她手,“樂兒,我不會讓你有事的。”
·
洪武十九年的冬日,格外漫長。
因著皇太子病,朝野內外無不膽戰心驚,唯恐一個不小心成了皇帝的刀下之魂。
新春宮宴,自皇帝始,到百官終,無一笑臉,仿佛末日。
眾人皆都默默垂首,深怕觸及皇帝嗜血的,分分秒秒都要刀人的眼眸。
自陝西來京數月的秦王朱樉心頭憋悶,舉杯豪飲。
哥哥受病痛折磨,而他受父皇猜忌,老天怎麼就可著他兄弟兩折騰!
一杯接著一杯,宮宴人人低調,他酡紅的臉成了其中異類。
朱元璋拾起手邊的碗就砸了過去,“孽子!”
滿殿寂靜,如同被按了暫停鍵一般。
酒與鮮血混雜,順著朱樉的額頭滴滴答答,似是雨落。
朱元璋指著他罵道,“標兒危在旦夕,你竟還有閒情喝酒,你是不是就盼著標兒出事!”
朱樉懵了,徹徹底底懵了,額角破開的口子,就像在他心底砸開的洞。
朱元璋仍不解氣,撿起另一隻碗,還要扔......
“太子醒了,太子醒了!”
殿外突然傳來連綿的喊聲,門被推開,風雪撲朔。
一名宮人連滾帶爬進來,“皇上,太子醒了!”
朱元璋手裡的碗應聲而落,踉蹌跑下禦階,如一陣龍卷風般刮出奉天殿。
他的標兒昏迷數日,終於醒了!
殿內眾人一愣,迅速將那宮人圍在中間,“太子如何,太子是要好了,還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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