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9 章(1 / 2)

春去秋來,時光飛逝。

京杭大運河貫通南北,北平新宮也已落成。

史書記載,永樂帝因前期朝臣反對,遷都北平耗費十年。

而今,朱元璋強勢,朱標強乾,父子同心,滿朝敢反對者寥寥無幾。

兼之國庫豐盈,百姓安樂,隻用四年,北平新都基本萬事俱備,隻待搬遷。

可惜,四年過去,已是洪武二十四年秋,史書裡的朱標出發巡撫陝西的時間。

史書記載,洪武二十四年九月初九,皇太子朱標巡撫陝西,當年十一月二十八返回京師,重病。

五個多月後,也就是洪武二十五年四月二十五,朱標病逝,享年三十八歲。

這段曆史,常樂背得滾瓜爛熟,任何可以查詢到的細節,全部爛熟於心。

為此,她特意請戴思恭和戴杞父女兩人每隔三日入宮,專門給朱標請平安脈。

數年以來,朱標的身體都極為健康,理當是健康的。

但到底隻是最原始的望聞問切,再高明也比不過現代化的各種檢測儀器。

時間一天天的溜走,北平飄起冬雪。

常樂明顯的焦慮起來,幾乎恨不得每時每刻跟在朱標身邊。

朱標瞧著倒完全像個沒事人,依舊每日處理政事,未有絲毫懈怠。

反正他的兄弟、臣子們一點兒也沒有覺察到有什麼不同。

實際,彆人不知道,常樂很清楚,如今的他,每日特意留出許多時間陪伴家人。

最興奮的莫過於允熥和允煌,每夜都要纏著他們爹爹講睡前故事。

雄英到底年長些,他觀察數日之後,忍不住問道,“爹爹,您最近是又提高了效率?”

奏本什麼的,是絕對沒有可能減少的,或者,爹又找到了合適的“奴役”對象?

朱標瞧眼困惑的大兒子,“雄英不喜歡爹多些時間陪著你們?”

他語氣裡滿滿的傷心失落,眼角眉梢也都帶著明顯的難過。

朱雄英略顯無措地眨了眨眼,“當然,當然喜歡......”

好奇怪呀,他們父子終於要走溫情路線了麼?

朱標勉強壓住蔓延到嘴邊的笑意,“小孩子早點睡才能長高,免得同你皇爺爺似的。”

朱雄英:“......”

果然,溫情什麼的,那都是錯覺。

冬夜靜謐,三個孩子進入夢鄉,朱標順著廊道返回寢房。

寢房外間的書桌,數盞煤油燈烘托起暈黃的光。

常樂滿頭青絲鬆鬆紮在腦後,身裹大髦,正襟危坐,奮筆疾書。

她近些時日來的焦躁,他都看在眼裡,但沒有任何可緩解的辦法,因為他也不知道自己命途幾何,

常樂聽到聲響,抽空抬眸瞧他一眼,“孩子們睡著了?”

朱標合攏門扉,踱步至書桌對麵,“睡著了。”

他提起爐子裡冒

著熱氣的茶壺,給兩人都倒了杯熱茶,“辛苦了。”

常樂搖搖頭,接過茶杯,真正辛苦的是他。

朱標和朱元璋有三十多年的父子情誼,相當深厚,如今他為了她的命,不得不站在他父親的對立麵。

他要以最陰暗的思路,把他的父親往最惡毒的方向推測,然後預備解決方案。

於他而言,最難的或許不是方案,而是可能會發生的父子相殘。

當初全家搬至北平,或許可以解釋為他是為了遷都做準備。

而今,如果正到那一刻,他們父子之間或許會反目成仇。

他現在要考慮的,做的每一個決定,對他都是煎熬。

相比而言,她所作的,不過是將腦子裡所有的知識默寫出來。

萬一,萬一朱標病逝,而她難逃殉葬,她要把從六百年後帶過來的知識留給這個世界。

常樂垂眸看著茶水,裡麵映照出個模糊的麵容,毫無神采。

這麼一想,她好像也挺辛苦的,她得克製著自己的害怕、恐慌,她的求生本能。

殉葬什麼的,朱元璋真的是個徹頭徹尾的瘋子!

常樂飲口熱茶,看眼對麵瘋子的兒子,“北平冬日,風景獨好,我想請我娘她們過來遊玩些時日。”

當然,遊玩是假,她隻是不想留任何軟肋在京師,在瘋子的眼皮子底。

東宮最最核心的勢力基本全都遷移來北平,若非常、藍兩家女眷和孩子的目標太大,難以成行,也不至於拖延至今。

如今京師雖有藍玉和常升在,但萬一到時候,怕是難以兼顧。

當初藍玉升任梁國公和中軍都督,本打算調常茂回去,但北平守衛實在重要,最終還是調了常升回去。

常升做事比之常茂,更為妥帖細致,更適合回京師照應舅舅和家裡。

事實證明也是如此,藍玉在朱元璋恨不得帶了放大鏡的眼皮子,整整兩年,愣是沒被挑出一點問題。

常樂翹了翹嘴角,暗自為弟弟驕傲。

朱標看著妻子難得的笑顏,“那嶽母大人得儘快啟程,免得河水結冰。”

按照計劃,如果自個能平平安安的,當然最好。

倘若老天棄他,生了意外,他會同爹請求,把他的陵墓建在新都。

這樣,他無需拖著病體返回京師,常樂自然也無需跟著回去。

那爹和娘,他們應該會因擔心自己而趕來北平。

到時候,他會以重病之身請求,請求爹允許常樂活著,代替自己看顧孩子長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