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綰默了默,改口道:“沒什麼,算了。”
“什麼算了?”
也不知出於何種心理,蘇綰這會兒瞧陸安荀不大順眼。
沒好氣道:“我今早見富貴趴在牆頭,肚子咕嚕嚕叫。你幾日不歸家,兒子不管了?”
陸安荀的兒子是一隻貓,瘸了隻腿。他小時候行俠仗義,從幾個混混手中救下的,之後便順手養起來,一直養了這麼些年。
陸安荀這人桀驁不馴,但私下裡有個不為人知的小愛好,那就是擼貓。殘腿貓兒被他擼得皮毛油亮光滑,蘇綰笑稱那是他親兒子,取了個名字叫富貴。
彼時陸安荀嫌棄這名字太土,但蘇綰說這名字喜慶好聽,富貴富貴喚了這麼些年,陸安荀也認了。
“你來找我就是為了說這個?”陸安荀酒氣微醺,說話時一陣陣灑在蘇綰臉上。
“難道不重要?”蘇綰氣勢洶洶懟過去:“你天天在外頭鬼混不歸家,兒子死活也不管,渣不渣啊?”
路過的人聞言,對陸安荀投去幾分鄙夷的目光。
陸安荀瞪回去,轉頭對蘇綰道:“你先幫我喂著,我這幾日忙確實不得閒。”
“又不是我兒子。”
“你沒擼?”
“我沒養?”
“行行好。”陸安荀湊近,討好地商量:“回頭我告訴你個秘密。”
“什麼秘密?”
“就上次你碰到的,這幾天我托人查,如今查到了點眉目。”
“你快說。”
“這裡不方便說,你先回去照顧好我兒子。”陸安荀推她,還沒臉沒皮地笑。
陸安荀長得好看,這一笑帶著幾分春風化雨陽光明媚的意思。但此刻蘇綰不待見他,越發覺得這笑討嫌得很。
當即懶得再多說,轉身出了酒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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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安荀有心上人了,還是京城第一美人。
那第一美人蘇綰也見過,往回隨柴氏出門做客時,總能在宴會上瞧見她,正是成安伯府的嫡女宋詩音。看著是個溫婉端莊的女子,有才氣,長得也漂亮。不過蘇綰總覺得她在學一個人,那便是她大姐蘇嫻。
蘇家嫡長女蘇嫻,可是京城貴女中的模範,滿腹經綸氣度芳華,而且端莊大方、秀外慧中。琴棋書畫樣樣精通,憑借一身才華嫁入豪門忠勇侯府。儘管已經為人婦鮮少出來交際,但京城貴女圈中還流傳著蘇嫻的神話。
蘇綰覺得這個宋詩音就是在學她大姐,但她空有表象卻沒有蘇嫻的氣韻。她大姐蘇嫻端莊善良真實不偽,可這個宋詩音私下會嫉妒、會刻意排擠比她優秀之人,宛若東施效顰,空有形而無神。
沒想到陸安荀喜歡這種假模假樣的人。
蘇綰嘖嘖兩聲,散漫地喂貓。
富貴就躺在她膝上,此時嘴裡啃著蘇綰特製的魚乾。魚去頭、鱗、內臟和骨刺,火烤兩刻鐘後曬乾,原汁原味,富貴愛吃得很。
須臾,她抱起富貴,一人一貓對視。
“你爹想給你找個美人娘親,你要不要?”
“喵嗚-”富貴心情愉悅地甩尾巴。
“你剛吃了我的小魚乾,這麼表態不合適吧?”
“喵嗚-”繼續甩尾巴。
“......”
算了,這父子倆都是隻看臉的膚淺之人。此路不通,她另想法子。
沒多久,張媽媽又來了。
“四姑娘,夫人打發我來問您準備好了沒。”
“哦,好了。”蘇綰放下富貴,起身接過雲苓的籃子:“我這就去。”
二月初二是挑菜節,這一天,上至王公貴族下至小老百姓都會挎著個籃子出門挖野菜。①
這樣做有什麼意義?
沒什麼意義,就是為了好玩。
今日柴氏心情好,打算帶四女兒出門挖野菜。
蘇家靠近東城門,出城二裡地就有一片野菜地,往年都是蘇綰和三姐蘇泠陪柴氏去挖。但去年蘇泠定了人家後就鮮少出門了,是以,今年隻有蘇綰陪同柴氏。
蘇綰走到門口時,柴氏已經坐在馬車中等著了。待蘇綰上車後,她問:“這兩日都在做什麼?”
蘇綰乖巧回應:“上回母親派人送了些賬本來,這兩日學著看賬呢。”
柴氏正在給她尋親,為了讓她以後嫁入婆家不被嫌棄,忙裡抽閒教她打理中饋看賬冊。前兩日著人送了兩本賬冊來給蘇綰,意在考考她學得如何。
實際上看賬這種事怎麼能難倒蘇綰,兩本賬冊一個下午的工夫就搞定了。
柴氏聽她如此作答,心中滿意,鼓勵道:“我知你天資聰明,若你肯下功夫,何愁比不上三個姐姐。”
蘇綰眼觀鼻鼻觀心,也順著這話點頭:“明白,女兒一定多加努力。”
這是母女倆數年不變的相處模式,一個不厭其煩鼓勵,一個老實表態卻死活不知上進。
“過幾日王夫人設茶宴,她給我下了帖子,屆時帶你一道去吃茶。”柴氏又道。
蘇綰明白,這是打算帶她去給王夫人相看了。
“怎麼,不願去?”見她不吭聲,柴氏問。
“沒有,母親為女兒的事費心了,女兒一切聽母親安排。”
嘴上這麼說,蘇綰心裡開始盤算怎麼推掉王家這門親事。陸安荀那邊是走不通了,可換個什麼法子好呢?
她思索著,突然瞧見個熟悉的身影,立即掀簾子打量。
巷子口,一名男子扶著個女人小心翼翼進了處宅院,那男子轉身時露出側臉。
不正是她大姐蘇嫻的丈夫蕭毅嗎?可身邊那個女子是何人?
“看見什麼了?”柴氏問。
蘇綰若有所思回神,搖頭道:“沒什麼,看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