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彆動,還沒好。”蘇綰繼續。
陸安荀道:“這事就得出其不意,若等龔吉安反應過來,可沒那麼順利。”
蘇綰點頭,又問:“如今案子到了刑獄司,應該會順利了吧?”
陸安荀勾唇壞笑。
順利!怎麼會不順利!
祁淵跟蕭毅暗中有那麼點不為人知的“情仇”,平日祁淵自持身份不好報複,如今得了蕭毅的把柄,不把他往死裡整才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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忠勇侯府。
蘇嫻從外頭回來,入門後見仆從領著一人匆匆穿過遊廊。
她腳步停下:“那位......”
若是沒看錯,那位應該是開封府少尹龔吉安,陸安荀的案子正是在他手上。
想了想,蘇嫻問:“二爺呢?可回府了?”
婢女道:“回了,正在書房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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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房。
龔吉安進門就抱著茶盞喝儘,然後開口問:“事情怎麼樣了?”
這兩日,他探聽不到祁淵那邊的任何動靜,刑獄司上下都是祁淵的心腹,口風嚴得很。他愁得吃不下睡不著,嘴巴上火起泡。
然而蕭毅又何嘗不是?
“父親說難辦。”他道。
“怎麼難辦?開國公與祁淵是父子,他說句話,總不至於......”
蕭毅打住他:“小舅,開國公與祁淵的關係已經不是秘密,若是以前還有可能,如今祁淵羽翼豐滿,一個開國公又豈能左右於他?”
“那怎麼辦?”龔吉安後悔:“你當初派人滋事時,我就勸過你陸安荀是個不好惹的刺頭,如今倒好了,陸安荀沒收拾著反而將我倆搭進去。”
門外,蘇嫻聽到這,渾身血液凝固。
身體裡仿佛有什麼東西往上湧,彙聚在眼底酸痛而難受。
她究竟嫁了個什麼樣的禽獸!
可恨自己還傻傻地信他的話,以為他會幫陸公子。卻不想,這一切都是他策劃的。
蘇嫻氣得渾身發抖。
“夫人......”回去的路上,婢女擔憂:“這事,可要告訴老爺和夫人?”
蘇嫻努力壓下眼淚。她不能哭,不能為那個狼心狗肺的人哭,更不該為自己的愚蠢而哭。
她既知道真相,此事是該想法子告訴父母,以好做應對之策。
蘇嫻儘量冷靜下來,可才走到院門口,就見個大腹便便的婦人打扮得花枝招展地站在那。
“姐姐總算回來了。”是菀姨娘。
“有什麼事。”蘇嫻沒工夫理她。
“也沒什麼,就前日二爺說賞我三兩血燕,讓我來姐姐這領。可這兩日孩子鬨騰我沒法出門,今兒才得空過來取。”
句句炫耀寵愛,句句挑釁蘇嫻。
若是平常,蘇嫻不想與她計較,但今日......
蘇嫻走到青石花\\徑下,轉身,平靜而淡漠地上上下下打量菀姨娘。
菀姨娘被她看得全身發毛,底氣不足地問:“姐、姐姐為何這麼看我?”
“丹砂,身為侍妾,不敬主母以下犯上,該當如何?”
丹砂立即道:“杖三十板子。”
蘇嫻點頭:“杖板子就不必了,掌嘴三十吧。”
“是。”
菀姨娘不明白一直好脾氣的蘇嫻怎麼突然厲害起來,她心中害怕:“你們要做什麼?我肚子裡懷的可是二爺的種。”
丹砂道:“姨娘也說了,二爺的種在您肚子裡,夫人罰的卻是姨娘的嘴巴,關孩子什麼事?”
菀姨娘懵:“你們就不怕萬一有閃失,二爺拿你們問罪嗎?”
蘇嫻看得膩煩:“隻管掌嘴,若有閃失......”
她視線落在菀姨娘肚子上,輕飄飄道:“不就是孩子麼?回頭我再給二爺多納幾個妾室,生十個八個就是。”
菀姨娘驚恐,這回才真正害怕起來。
蘇嫻懶得再留,吩咐院門關上,然後回了屋。
屋外,響起啪啪掌嘴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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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安荀入刑獄司,事情柳暗花明,林家和蘇家皆鬆了口氣。
此時此刻,刑獄司後院廂房內,滿室飄香。
蘇綰一身男子裝扮坐在椅子上,麵前一隻金黃焦嫩的燒鴨,並一盤薄餅。
她拿起薄餅,先在上頭抹了些醬汁,然後放上蔥、嫩油油的青菜,再放兩片燒鴨包裹起來。
“啊——張口。”她遞過去。
陸安荀坐在對麵,用小刀片鴨。聞聲,一口將薄餅咬去。
“好吃嗎?”蘇綰問。
陸安荀點頭:“刑獄司不是人待的地方,夥食居然半點也比不上人家開封府,虧他還這麼威風凜凜。”
祁淵不重口腹之欲,況且平日辦案忙,三餐都不見得準時,何況吃食。整個刑獄司但凡忙起來,人人叼一個饅頭的情況屢見不鮮。
陸安荀連吃了兩頓饅頭,寡味得懷疑生人,所幸蘇綰做的燒鴨來得及時。
兩人你一口我一口,吃得香噴噴,全然沒發覺外頭站著一人。
當然,陸安荀看見了也當沒看見,繼續享受蘇綰給他包薄餅。
“富貴怎麼樣了?”他問:“我不在家這幾日,它還乖吧?”
“你兒子乖著呢。”蘇綰說:“今早我出門時,還給它吃了碟小魚乾。不過富貴近日越發嬌氣了,魚乾稍微苦澀些就被它吐出來,這挑食的毛病跟你親生一樣。”
祁淵在外頭聽得嘴角抽抽。
如此又等了會,見陸安荀故意晾著他,索性咳嗽出聲。
蘇綰聽見了,探頭一瞧,又趕忙縮回脖頸。
陸安荀問:“見到鬼了?”
蘇綰搖頭,這位可比鬼凶。
雖然聽過他大名無數,可近距離見麵還是頭一回。適才隻一眼就覺得渾身發寒。
祁淵這人冷硬孤傲,仿佛世間除了辦案沒什麼令他感興趣的東西,穿衣不是紫就是黑。
他今日一身漆黑長袍,人高馬大立在院中。眉目疏離犀利,那雙褐眸永遠壓在薄薄的眼皮下,不像來談事,像來尋仇。
蘇綰趕忙收拾東西:“祁大人來找你了,我先回去。這隻燒鴨給你留下,你若還想吃彆的讓人傳信給我,我都給你弄來。”
陸安荀舒坦,頭一回覺得蘇綰溫柔賢惠。
蘇綰收拾好,抬腳出門,經過祁淵身邊時,福了福。
暗忖:
這人好冷,看誰都像看犯人,也不知以後哪個倒黴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