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約會是什麼感受呢?蘇綰隻能用“倒黴”形容。
想看的歌舞沒看著,想吃的美食沒吃到,等了一個時辰等得肚子咕咕叫,最後被陸安荀背回家時,她已經餓得兩眼發昏了。
然而更倒黴的是,回到洗秋院已經是亥時,灶火已滅,廚房裡隻有幾個冷冰冰的白麵膜。
她啃完半個白麵膜後,發誓再也不想跟陸安荀這種人約會。
可睡到半夜,卻隱約聽見有人敲窗。
“蘇綰,睡了?”陸安荀在外頭問。
蘇綰閉著眼睛,硬邦邦回應:“睡了!”
“蘇綰,出來。”
“做什麼?”蘇綰沒好氣地趿拉鞋走到窗邊。
窗戶吱呀一開,一陣香氣飄進來。
“你在哪弄的?”蘇綰盯著他手上的叫花雞眼睛發綠。
陸安荀說:“我剛烤的,還熱乎著。”
蘇綰趕忙走出屋子。
陸安荀烤叫花雞有一手,這還是他十歲前在街上混出來的手藝。用荷葉把雞包起來,再裹上一層泥巴,然後架火燒泥。待烤熟將荷葉撥開時,甭提多香。
月色融融,兩人坐在屋頂吃烤雞。
“你上哪弄的雞?”蘇綰問。
陸安荀道:“我去後廚轉了一圈,見橫梁下吊著一隻剛殺好的,索性借用了。”
蘇綰噗呲笑出來,想象得到明天婆子起來發現雞沒了,定要吵嚷半天。
“好吃嗎?”陸安荀問。
“嗯,此時若有蔥白和甜麵醬更好。”
“蘇綰,”過了會,陸安荀問:“還生氣嗎?”
蘇綰這種人,氣來得快也走得快,眼下吃飽喝足還有什麼好氣的呢。
倒是陸安荀忙活一晚上挺不容易,又是抓賊又是弄燒雞,這會兒還小心翼翼地哄她。
蘇綰心一軟,算了,那就原諒他吧。
“對了,”蘇綰放下雞腿,用帕子擦了擦手,然後從袖中掏出條色彩絢麗的繩子來,“手伸出來。”
陸安荀故作矜持地伸手。
蘇綰將彩色繩索綁在他手腕上:“這個是我特地給你編的,跟彆人的不同。”
“哪不同?”
“不告訴你。”
多了一根姻緣繩當然不同。
百索,又名合歡索,無病無災,吉祥順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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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午一過,蘇家和楊家的親事就提上了議程。因為下個月就是蘇泠和楊家公子成親之日。
柴氏才病好就要開始張羅,所幸蘇嫻回來了,府上中饋一應交由她打理,柴氏就安心籌備三女兒的婚事。
這日,趁天氣不錯,柴氏帶蘇泠和蘇綰一同去大相國寺上香,為兩人婚事求個吉利。
五月天氣悶熱,蘇綰坐在馬車裡便已生了些汗,下馬車後清風一吹才涼爽起來。
柴氏上完香、捐了香油錢後給兩個女兒求了兩支上上簽,滿心開懷。
“你們且去後院廂房坐著歇息,”她說:“我去尋大師有點事。”
蘇綰懂,柴氏是為大姐蘇嫻問姻緣。
她點頭:“母親隻管去忙吧。”
大相國寺風四季風景優美,正好此時涼風習習,蘇綰打算去走走。
“三姐,”她問:“你可要去園子轉轉?”
“小妹去吧,我有些乏。”蘇泠說完,領著丫鬟往廂房去。
蘇綰睇了會蘇泠背影,黯然歎氣。
她清楚蘇泠不願嫁楊家公子,隨著婚期漸近,蘇泠心情越加躁鬱。
可她放任自己,不掙紮半分,任由他人安排命運。就像她之前說的“我已經認命了”。
蘇綰覺得,她三姐其實可以換一種活法,比如像她二姐那樣。但蘇泠淡漠的表象下比誰都孝順,她不願柴氏傷神難過,便聽從柴氏安排。
“走吧,我們隨處看看。”蘇綰領婢女往另一頭走。
然而才走到大雄寶殿,就隱約聽見有人喧嘩。
蘇綰視線尋了尋,在遊廊處瞧見幾個衣裳華麗的女子。其中一人還是她的“老熟人”,曹尚書之女曹慧。
她此時局促地站在人群中,麵容慍怒。
“你們能來為何我不能來?這大相國寺難不成是你家的?”
“雖不是我家的,可我見不得有些人沒有自知之明。前兒榜下捉婿時,曹府家丁追著陸狀元滿街逃,陸狀元為何逃難道堂姐不知?你不嫌丟人我還嫌丟人呢。”
說話的是一個穿粉衫的姑娘,乃曹慧的堂妹,曹瑩。
此前曹尚書欲招陸安荀當女婿,強行捉人,還把人追了幾條街。其實當街追的不隻曹家,還有季家,可人們偏偏拿曹家來說笑是為何?
當然是因為曹家千金其貌不揚,虎背熊腰,比起季家小姐來差得不止一點半點。人人都在笑話曹家小姐癩\\\\蛤\\\\蟆想吃天鵝肉。
這話著實有些難聽,曹瑩本來就嫉妒曹慧有這麼個權勢的爹,如今被曹慧連累名聲更是對她沒好臉色。
忍了多日,今日不發作不快。
“依我看堂姐回家求大伯更來得快些,來這求姻緣,未免也太難為佛祖了吧。”
她話落,周圍其他幾個姑娘都輕笑出聲。
曹慧咬唇,目含自卑。
蘇綰聽到這,對婢女道:“走,過去瞧瞧熱鬨。”
她這聲音不小,那邊的姑娘聽見紛紛轉過頭。見是她,神色複雜,嫉妒又鄙視。
蘇綰的大名跟著蘇家三個嫡女遠揚,隻不過她因草包名聲而遠揚,是以,即便沒見過的都聽說。見過的更是印象深刻——一個草包罷了,偏偏還長得比自己好看,氣不氣人!
曹瑩自然也認得她,蹙眉不喜。
曹慧在昔日情敵麵前丟臉,很是難堪,同樣也不喜。
卻不想,蘇綰下一句說道:“菩薩為不為難我不知,但我知道有些人心思醜陋,菩薩定會嫌惡。”
曹瑩目光頓時射過來:“蘇四,你這話說誰呢?”
“說的就是你呀!”蘇綰閒閒道。
“膚淺之人隻在意膚淺之貌,然而世間華美從來不在表象,隻藏於內心。”
“有些人空有漂亮皮囊卻以取笑他人為樂,這樣的人與道貌岸然的偽君子有何區彆?”
“你......”曹瑩漲紅臉,她曆來是個嘴皮子利索的,可對著一臉“來呀,我奉陪到底”的蘇綰,就顯得氣弱了。
曹瑩又羞又怒,憋了半天決定還是避其鋒芒,便跺腳冷哼一聲,帶著同伴離去。
等她們一走,曹慧冷漠問:“你為何幫我?”
“誰幫你了?”蘇綰說:“我閒來無事,找人練練嘴皮子而已。”
“......”
並非蘇綰同情曹慧,大概......可能......多多少少受陸安荀影響,見不得這種抱團欺負人的事。
蘇綰也不想跟曹慧多說什麼,轉身就打算走。
“喂,蘇四。”曹慧喊住她。
“還有事?”
曹慧道:“你既幫了我,我也投桃報李告訴你個秘密。”
蘇綰八卦之心一起,忙問:“什麼秘密?”
曹慧走過來,低聲說:“我知道陸公子想入翰林院,可樞密院季大人看中了杜公子的實力想招他做女婿,並力保他入翰林院。”
“哪個杜公子?”
“當然是跟陸狀元交好的那位,好像叫杜文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