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長泱快步跑了過去,就見廣場四周布有許多瑤音閣弟子,各自以五行方位站著,手持樂器,全神戒備地看向廣場中間。
一個黑衣人半跪在地上,黑紗鬥笠掉在一旁,瞳孔綻出紅色,口中“哇”的一聲,連吐了好幾口血。
正是殷堪為。
殷堪為氣息虛弱,周身魔氣潰散,顯然已經到了強弩之末。以他的修為,本不應這麼快敗下陣來,但瑤音閣早有準備,設下大陣,臨流渡更親自出馬。殷堪為孤身闖入,哪裡能是對手。
大殿台階之上,臨流渡和桓弱蟬等一眾長老昂然而立,神色凝重地看著殷堪為。
桓弱蟬往前一步,大喝道:“殷堪為,你還不快快束手就擒。”
殷堪為忍著劇痛將一口血咽了回去,紅色眸子射向桓弱蟬:“江徽在哪裡?你們把他怎麼樣了?”
“你果然與江徽陰謀勾結。”桓弱蟬冷笑一聲,“放心,我們會將你們兩人一起處置的。”
揚手道,“來人,將江徽帶上來。”
不多時,就有兩名弟子領著江徽從後麵走了出來。
江徽初時還有些茫然,待見到殷堪為,頓時大吃一驚:“你怎麼在這?怎麼受了這麼重的傷?”
立刻想要上前去,卻被桓弱蟬攔了下來,江徽方才受審時按規矩被下了禁製,此時根本無法掙脫桓弱蟬的桎梏,隻能作罷。
桓弱蟬看向臨流渡,說道:“閣主,江徽暗中勾結魔教護法,將殷堪為引進我派山門,圖謀不軌,現在人證俱在,請你定奪。”
臨流渡看著江徽,歎息一聲:“江長老,你還有什麼說的?”
江徽很是不解:“閣主,此話又是何意?”
廣場邊緣站滿了一眾賓客,有人按捺不住大聲問道:“閣主,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臨流渡看著越來越多的圍觀群眾,眉頭越鎖越緊。
他原本在偏殿設下陣法,就是想要絆住這些來自各門各派的客人,好儘快將此事處理完畢,遮掩過去。
不料陣法居然這麼快就被破解,眼下這如此多人看著,若是不把事情說清楚,隻怕很難對各大同道交代。
沉吟片刻,終於擺了擺手:“桓長老,你向大家說明吧。”
桓弱蟬拱手應“是”,遂麵向一應賓客,朗聲說道:“諸位,此事乃我派之恥,本不欲驚動旁人,奈何鬨到這種局麵,也隻能叫大家見笑了。”
目光在人群中轉了一圈,終於找到諸長泱跟合歡宮的兩人,不禁微微一笑,眼中精光閃爍,繼續說道,“諸少君方才在宴會上為江徽一番慷慨陳詞,聽起來似乎有幾分道理。隻可惜,江徽陰險毒辣,早已跟魔教妖孽暗中勾結,設下魔陣,想要趁著樂遊宴的機會,殘害各位與會的同道。幸好被我識破,及時將江徽拿下,所幸沒有給各位造成傷亡。”
四周聞言,儘皆聳然。
“什麼,江長老當真作出這種事?”
“豈有此理,虧我早先還為他說話!”
江徽麵露愕然:“桓長老,此話又從何說起?”
“江徽,你休得再裝。”桓弱蟬目光如電,冷冷道,“我早已將你犯下的一乾事宜全部稟明閣主。不但今日之事,還有本派前輩墳塚被盜之事,都是你聯手魔教妖孽所犯。”
此話一出,賓客又是一陣嘩然。
原來江徽閉關百年,今年再次參與樂天遊並非偶然。
數月之前,瑤音閣中發生怪事,門中輪值守墓的弟子來報,說道鳧麗山中有幾處墓塚被盜。
那幾處墓塚,乃是瑤音閣曆代隕落前輩的墳塚,乾係重大。臨流渡立刻遣人調查,最終在墳塚周圍尋到淡淡的魔氣。
但除此之外,卻再無其他蛛絲馬跡,後來滄波城一帶再現君棺疫,種種事由,隱約透著一股不祥。
臨流渡思慮再三,才決定讓江徽再次出山,親自在樂天遊上演奏。
江徽一手瑤琴音達千裡,繞梁三日而不絕,可以滌蕩掉整個宮羽城中的穢氣。
不料今日宴會之前,桓弱蟬突然來報,說發現江徽與魔教中人暗中往來,陰謀勾結。
臨流渡初時並不相信,但桓弱蟬很快拿出了證據,便是殷堪為贈予江徽的焦尾桐琴。
那桐琴上附著淡淡魔氣,與鳧麗山被盜墳塚周圍查到的魔氣同出一源。
也就是說,墳塚被盜,很可能是江徽聯手魔修,裡應外合作下的,也就難怪派中難以查到蛛絲馬跡。
臨流渡自然不能輕信,本想待宴會結束後再私下處理此事。但桓弱蟬隨即告知,江徽和殷堪為裡應外合,準備在大殿四周設下魔陣,好趁著宴會之際,對正道的賓客一網打儘。
臨流渡一番查探,果然在大殿四周發現魔氣。事出緊急,他不敢再等,隻好在宴會上捉拿江徽。
沒想到諸長泱站出來為江徽辯白,幾乎說動了臨流渡。臨流渡沒有按照桓弱蟬一開始的建議,對江徽施刑,而是帶到議事廳審問。
這一番審問,臨流渡得到了一些意料之外的信息,然而不待他詳加細問,風雲突變。
殷堪為竟如桓弱蟬所說,忽然來襲,還破開了護派大陣,直殺到大殿之前。
幸好瑤音閣早有準備,及時結陣,臨流渡親自出馬,總算將殷堪為製住。
如此一來,桓弱蟬所說種種皆被證實。
臨流渡不得不懷疑,江徽在審問中對他所說的事情,隻是為了給自己脫罪的構陷之詞。
聽完來龍去脈,場邊一眾賓客臉上都現出憤慨之色。尤其是前頭為江徽說過話的,更是惱怒至極。
虧他們還以為江徽隻是交友不慎,沒想到他用心如此歹毒。若非桓弱蟬及時發現陰謀,他們今日豈不是要遭逢大難。
直播間:
【靠,江長老肯定是被陷害的!魔頭哥根本不是壞人,氣死我了!】
【完犢子,那個姓桓的搞了那麼多證據,這次嘴炮也沒用了。】
【之前誰說江徽和魔頭哥好像笑傲裡的劉正風和曲洋的……5555,他們可千萬彆跟劉曲一樣的結局啊!】
“怎麼會這樣?”南容薄眉頭輕蹙,轉頭看諸長泱,“諸兄、君兄,你們怎麼看……咦,君兄人呢?”
一直專注看場上,此時才突然發現,君倏不知何時不見了蹤影。
“他有點事。”諸長泱含糊道。
南容薄震驚:“君兄能有什麼事?”
這是在瑤音閣地盤上,君倏初來乍到,眼前又正鬨著這麼大的事,君倏居然還能有彆的事要忙?
瑤音閣知道這件事嗎?
正在疑惑,忽然人影一閃,卻是君倏回來了。
君倏湊到諸長泱身邊,將一個芥子袋遞給他,說道:“都在裡麵。”
南容薄好奇地問:“什麼東西?”
諸長泱沒有回答,隻兀自走到一邊,低下頭檢查芥子袋中的東西。
桓弱蟬先前在宴中被諸長泱一通輸出,丟了臉麵不說,還差點壞了大事。因此陳說江徽罪行之時,一直暗暗盯著諸長泱,防備他又要大放厥詞。
不過這次諸長泱終於也無法再辯,隻默默地走到一旁低下頭去,看來總算是無話可說了。
桓弱蟬心中得意非凡,臉上倒不動聲色,朗聲說道:“以上便是江徽犯下的種種惡事,幸而未能得逞。請諸位放心,本派一定會嚴加懲治,給大家一個交代。”
江徽滿臉愕然,怒道:“我沒有做過這些事,這是誣陷!”
殷堪為頂著虛弱的氣息開口:“我隻是來救江徽的……”
“夠了。”桓弱蟬厲聲喝斷,逼視江徽,“你勾結邪魔,人證物證俱在,是無可抵賴之事實。你要說你沒有犯下這些事,那也得拿出證據來,你的證據呢?”
江徽慘然一笑:“從未做過的事,怎麼會有證據?”
桓弱蟬冷笑:“那就是口說無憑了……”
話未說完,人群中再次響起那道熟悉的聲音:“我有證據!”
此時場下所有人全在聚精會神地看桓弱蟬審問江徽,鴉雀無聲,這一聲大喝,立刻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桓弱蟬就是一頓,臉色微變,喝道:“你又要為江徽開脫?我勸你三思而後行,江徽所犯,可是背叛正道的大過。”
“桓長老,你先稍安勿躁。”臨流渡揮手阻止桓弱蟬,轉向諸長泱,問道,“諸少君,你有什麼證據?”
“這個。”諸長泱邊說邊從一個芥子袋中拿出一個黑色的圓形薄片。
正期待地看著他的眾人:???
這是什麼東西?
臨流渡也不禁露出疑惑之色。
桓弱蟬本來還有些擔心,一看這薄片,頓時鬆了口氣,譏笑道:“恕我眼拙,實在看不出這是什麼證據。”
“你當然不懂。”諸長泱不慌不忙,走到江徽麵前,說道,“江長老,你的留聲機有沒有帶在身上?”
“在的。”江徽不明所以,他倒是認得那黑色圓片便是黑膠唱片,但這時候放歌能有什麼用?
雖是如此,還是從芥子袋中把留聲機拿了出來。
場中眾人均是第一次看到留聲機和黑膠碟片,眼中無不露出迷茫之色。
桓弱蟬越發覺得可笑,都不需要用修為查探,便能看出這模樣古怪的東西不過一介凡器。
忍不住“哈哈”大笑:“請問這東西要怎麼為江徽證明呢?”
“嗬嗬,這樣證明。”諸長泱按下留聲機開關,黑膠片緩緩轉動。
隻聽一陣“沙沙”聲後,一個急切的聲音響起。
“桓長老,現在該怎麼辦?閣主竟然沒有立刻把江長老治罪,還親自審問,萬一江長老把繞梁學院的事情說了出來,那可如何是好?”
接著是桓弱蟬的聲音,“你急什麼,就是讓他說了,我也有辦法讓閣主不信他……你把江徽的事傳遞給殷堪為沒有?”
先一人道,“長老放心,我特意找了心腹去的,殷堪為已經在路上了,很快就能趕到鳧麗山。”
桓弱蟬道,“那就好,等殷堪為一來,江徽就是有一百張嘴也洗不清。”
先一人道,“可是難保閣主不會懷疑我們……”
桓弱蟬道,“隻要我們下手夠快,閣主就是懷疑,也找不到證據。你放心,我稍後去把護派大陣關閉一處,好讓殷堪為快點進來,我再讓閣主早點處置,江徽自然就沒機會說太多東西。”
先一人道,“長老高明。”
桓弱蟬陰陰一笑,“那些賬本什麼的,你可都處理了?”
先一人道,“賬本已經處理掉了,收來的靈石,現存放在那姓彭的錢莊裡,我已經讓他兒子在今年的大考上拿了第一,晾他不敢亂說……”
兩人一問一答,所談本是極為機密之事。
而現在,這些對話,卻通過那台古怪的機器再次複現,傳入所有人耳中。
全場嘩然。
直播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