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電梯裡的葉淮琰覺得心中恍然一空。
文佳木秀麗的臉龐消失的一瞬間,他有些莫名的慌張。
他搞不明白自己為什麼會產生這種反常的心理,於是隻能掩飾性地整理了一下係得端端正正的領帶。
“文佳木表現得怎麼樣?”葉淮琰看向貝琳娜,眼神裡藏著關切。
貝琳娜皺了皺眉,然後搖頭:“我不是太了解,她那個人總是悄沒生息的,一整天也不知道在乾什麼。”
這叫不了解?這他媽叫上眼藥吧!趙雅雯差點沒被氣笑。
葉淮琰卻沒聽出這番話裡的貶損之意,竟然點頭道:“對,她是很沉默的,隻知道埋頭做事,不太愛說話。有時候我都加完班了,路過設計部還能看見她在加班。她很努力。”
這些話,於不經意間暴露了葉淮琰對文佳木的關注。
貝琳娜臉上帶笑,眼睛裡卻泛著冷光。
趙雅雯這回不是被氣笑的,是被逗樂的。媽耶,葉總這是什麼直男思維?他完全聽不懂貝琳娜這個小賤人話裡有話啊!
於是趙雅雯立刻滔滔不絕地誇讚起來:“是啊,木木太安靜了,整天就知道埋頭苦乾,也不吭聲。上回錦繡園的工程出了問題,修了一半的房子要拆掉重修,新的設計方案就是木木給的。聽說錦繡園的劉工對木木很滿意,直誇她在設計上有天賦。黃經理還說想把木木要到工程部去,她太能乾了。
葉淮琰頻頻點頭,神情很是放鬆。
“錦繡園的新方案是她出的?”他語氣溫和地詢問。
“是呀。大家都怕工程再出問題,不敢接手,隻有她不怕,她最傻嘛。”趙雅雯假裝不認同地撇嘴,實則眼角眉梢都掛滿了驕傲。
好友的才華是毋庸置疑的。
葉淮琰微微勾唇,清冷的嗓音裡不自覺地帶上了一絲融融笑意:“那她的確很有才華。”
然後他略一點頭,近乎呢喃地補充了一句:“看來她在公司裡適應得很好。”
與此同時,他空落的心也慢慢被某種微暖的東西填滿了。
趙雅雯深有同感地說道:“木木真的很適合這份工作。她超有天賦。”
她並不知道葉淮琰為何有此一語,貝琳娜卻知道。因為文佳木的這份工作就是葉淮琰利用職權給她安排的。文佳木乾得好了,葉淮琰當然會給予肯定。
他對那個女人的好感度和關注度一定又提升了吧?他們到底是什麼關係?
貝琳娜心裡貓抓一般難受,卻因為骨子裡的傲氣,不曾當麵詢問葉淮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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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佳木慢慢走到自己的工位,左右看了看。
她依然是最早到的,大家都還沒來,辦公室裡顯得格外安靜。她摸了摸放在電腦旁邊的小花盆,又摸了摸自己閒來無事折疊的紙飛機,紙娃娃等小玩意兒,嘴角不由一翹。
然而很快,她的表情又充滿了憂慮。
這個時間段,葉氏地產和長榮集團已經在商討聯合打造一家五星級酒店的項目了吧?隻要阻止葉先生設計出鷹之巢,後麵的悲劇就不會發生了。
可是該怎麼做呢?葉先生是公司副總兼設計部的部長,萬丈崖的項目由他全權負責。我隻是一個小職員,我有什麼能力阻止他?
文佳木越想越頭疼,於是隻能捏著拳頭敲了敲腦門。
所幸現在萬丈崖的項目還在考察階段,她有足夠的時間去思考對策。
當文佳木趴在桌上愣神時,大家已經陸陸續續到了,然後打開電腦悶頭工作。
潘工拿著一張圖紙走過來,讓文佳木一個月之內一定要畫完。
“好的,我知道了。”文佳木連忙撇開雜念,接過圖紙。
這是一個地下停車場的施工圖,而地下建築最重要的便是功能區域的劃分和防火隔離的設置。這兩項工作非常繁瑣,需要花費大量時間和大量精力才能規劃清楚。
為了趕製這張圖,文佳木曾從早上工作到深夜,還曾對著總也畫不好的圖紙哭鼻子。
可是如今再看,她竟覺得這張圖是如此簡單。
所以每一滴汗水和眼淚都不是白流的,歲月從來不會辜負努力的人。文佳木拿起圖紙,在心裡默默感慨。
坐在她右側的小段伸長脖子看了看那張圖紙,然後暗暗咋舌。她與文佳木一樣,都是同期進入公司的,她知道這種圖紙很難畫。
如果不出意外的話,文佳木今天晚上又要加班了。
心裡憐憫著文佳木,小段支使起人來卻一點兒也不客氣。她把自己的圖紙攤開在文佳木麵前,語氣軟軟地說道:“小木,你幫我算一算日照好嗎?我不太會。”
文佳木偏頭看她,眼神有些複雜。
三年後,她狠狠反擊了小段,也知道了小段是個什麼樣的人,回到三年前,她自然不會再縱著對方。
“好啊,我來幫你算。”她滿口答應下來,然後便把自己的圖紙推到小段桌上,笑著說道:“你來幫我做功能區域的劃分吧。我倆互相幫忙,這樣效率更高。”
那麼大一個停車場,功能區域劃分要搞到什麼時候?光是上千個停車位的放置就夠讓人頭疼了!
小段當即就變了臉色,連忙拿回自己的圖紙,擺手道:“我還是自己來算吧,我本來就不太會,這個時候就應該多練啊。”
所以有些人就是這樣。她可以驅使你,你卻不能麻煩她。
早已領教過小段的自私自利,此時的文佳木隻是微微一笑,然後就俯首工作。她洞悉一切的目光讓小段產生了“自己被扒光衣裳”的羞恥感。
又過了一會兒,廖姐從外麵走進來。
她把一張圖紙交給文佳木,理所當然地吩咐:“小木,幫我畫一下牆體。”
“好啊,廖姐你幫我弄一下防火分區。”文佳木還是那句話。
小段敏感地看了過去,然後露出微妙的表情。她覺得文佳木似乎改變了一些。對方雖然看上去還是很溫吞,渾身卻仿佛長滿了看不見的刺。
廖姐冷不丁被刺了一下,不由愣住。
“你幫我,我幫你,這樣才是正常的同事交往。你不幫我,隻讓我幫你,這就不叫幫,叫奴役。你不是我老板,你沒有權力讓我做分外的事。哪怕你是老板,不歸我做的,我也不做,這叫各司其職。”文佳木平平靜靜地開口。
她終究還是撕破了這層臉。
再來一次,她不會浪費任何一點精力在這些人身上。她需要做的事太沉重也太龐雜,她必須全力以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