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好。”
卡爾還沒弄清楚是什麼情況，就糊裡糊塗的先跟著他們從桌上端起一杯酒, 大家互相碰杯, 氣氛熱烈, 歡呼喧鬨。
“我們都要感謝你, 卡爾。”史蒂夫感激的笑著說, 藍色的眼睛裡閃爍著柔和的光芒，“你找回了巴基。”
他身邊包子臉的褐發男人聞言笑著點了點頭。
“……我也是。”旁邊的托尼似乎有點難以啟齒，但還是帶著不太自然的彆扭表情, 抬起雙臂，用力的摟了卡爾一下，放低了聲音, “要對你說多謝。”
“不用對我說謝謝的。”卡爾雖然還沒弄清楚情況, 但隱約知道這是幼崽們為了各種原因在感謝他——這就太見外了。
“這是應該的。”洛基麵不改色的接口，身為邪神，他站在一堆超級英雄裡卻毫無異常，其他人也不覺得有什麼不對。因為他們從小生活在一起, 已經習慣了。
綠眼睛的邪神轉身離開, 回到姐姐和媽媽身邊。索爾見他回來，連忙湊了過去。奧丁站的位置相對有點遠，隻能愧疚的望著自己的大女兒和小兒子, 但臉上卻露出了心滿意足的笑容。
“嗯？”卡爾看著神域這一家子, 有點發愣。他隱約明白了, 難道這幻境裡模擬的是未來的場景嗎？他養大了卡片幼崽們, 改變了一個個悲劇？
可是好像哪裡又不太對勁……
卡爾愣愣的轉頭看向另一邊。剛才擁抱了他的托尼已經在和霍華德和瑪利亞說話了, 表情依舊彆扭，嘴角卻止不住的上揚，帶著雀躍的笑意。熟悉的兩個金發藍眼青年站在旁邊圍觀，正是賈維斯和奧創。
古一法師和披著懸浮鬥篷的斯特蘭奇在聊天，彼得帕克和克拉克意外很投緣，尼克弗瑞沉默的遠遠站著，凝視著奧丁的方向。
長大的幼崽們挨個端著酒杯過來道謝，看他們臉上的促狹笑容，今天不把卡爾灌醉都不打算結束派對似的。
“乾杯！”白發蒼蒼的斯坦李老爺子笑的合不攏嘴，抬起手就和卡爾碰了一下，一飲而儘，感慨的嘟囔著離開，把位置讓給了下一個人，“精益求精啊……”
“克林特。”
卡爾出聲招呼下一個過來的人，和他碰杯，卻一心二用的思索著剛才的問題。
……到底是哪裡不對勁？
這些都是幻境，是為了鍛煉他的心性而變化出來的，這麼熱熱鬨鬨，幸福美滿，難道是為了讓他沉迷進去？不舍得離開？卡爾覺得如果幻境真的是這樣，那力度未免太弱了。
“卡爾！”
又一聲叫喊傳來。卡爾一回頭，索爾直接插了個隊，從背後熱情的給了他一個擁抱。金發藍眼的男人笑的傻乎乎的，出聲解釋，“我們要回去了。謝謝你在我小時候教導了我，我才意識到了我身上的毛病。”
“你們今天都怎麼回事？不用這麼客氣的……你們要回去？”卡爾無奈的搖搖頭，正要糾正大索爾的措辭，讓他彆這麼生疏，自己說著說著聲音就突然變小了。
他突然間意識到了是哪裡怪怪的。
對……好像從剛才開始……就沒有一個幼崽叫他爸爸的。
還有，索爾他們要回哪裡？神域嗎？
卡爾費解的跟著大索爾走過去，看了看一臉冷傲，站在旁邊像是比著凹造型的海拉和洛基，試探的問：“海拉？”
“卡爾。”一身皮衣，身材極好的女人果然有了反應，聲音變得緩和，幽綠色的眼睛望了過來。這反應，像是那個認識卡爾的小海拉。
“……”卡爾心裡卻一沉。
果然，海拉也沒有叫他爸爸？這是她也有漫威世界記憶的原因嗎？
他胡亂對海拉點點頭，不相信的去找向了下一個人——古一。古一已經長大了，雖然六百多歲，可仍然願意承認卡爾的身份。
“怎麼了嗎？”古一法師嘴角仍然噙著熟悉的淡淡微笑，氣質縹緲沉穩，她平靜的看了過來，熟悉的感覺頓時撫平了卡爾心裡的莫名慌亂不安。
“古一，現在這是……怎麼回事？”卡爾糾結著措辭，“他們——好像都有點怪怪的。變得生疏又客氣，是因為他們有另一個世界記憶的原因嗎？我注意到，他們對我的稱呼都是……都是卡爾。”
“算是這樣吧。”所幸古一一如既往能洞察了解卡爾的意思，她點了點頭，看向了那些正交談說笑著的超級英雄，嘴角仍然噙著微笑，意有所指的說，
“索爾和洛基和好了，阿斯加德的王位將由奧丁的長女海拉繼承，神諭諸神黃昏已經發生了改變，所以奧丁還有好長一段時間的晚年可以享福了。”
“是嗎？”卡爾欲言又止，張了張嘴卻不知道該問什麼。
“史蒂夫和巴基在布魯克林重新租了一棟房子，托尼終於能對他父母道歉了，彼得現在有他的梅姨和本伯父，埃裡克動不動就去找查爾斯喝茶。”古一不等卡爾的反應，自顧自的說著。
“……”
卡爾越聽越不知道該說什麼，最後隻能乾澀的接話，“這樣啊，他們過的都挺……好的？”
“沒錯。”古一讚同的點點頭，黑色的雙眸深深的看向了他，“如果沒有疑問了，我也要回去了？”
“你也？”卡爾下意識問，有點錯愕。
“回聖殿去，雖然我已經從至尊法師的位置上退休了，但是那裡有我在，斯特蘭奇會輕鬆一些。”古一禮貌的對他點點頭，笑容突然變大了，“那孩子什麼都辦的不錯，就是嘴上不饒人，如果我不去管著，他能得罪所有的人。”
“……”卡爾看著白袍身影遠遠地離開了，突然覺得自己說不出話。喉嚨裡有什麼東西在堵著他的聲音。
這是怎麼回事？
幼崽長大了會離開，過自己的生活，這沒有錯。雖然不知道哪裡怪怪的，但是卡爾好像覺得確實不應該是現在這樣的。
幼崽們不再叫他爸爸，變得生疏客套。托尼有他的父母，索爾，海拉和洛基也有他們的父母，恢複漫威世界記憶後，他們開心的釋懷了誤會和怨恨，一家團圓，現在要各自回去了。其他幼崽卡爾還沒有開始養，所以沒有那麼深的感情。但是目前這些……
這是……這是不認他了嗎？
雖然一開始卡爾還覺得自己隻是無意中得到係統，開始撫養卡片幼崽，當他們爸爸都當的沒什麼底氣，所以大索爾嫌棄他的時候，他不覺得有什麼不對。
可是人生活久了會有代入感的。
小索爾哭的慘兮兮的不想離開他，小托尼摔疼了要他哄才不哭，小海拉躍躍欲試希望能幫上他的忙，小洛基和他一起看電視都那麼開心，小史蒂夫和小古一不聲不響就開始用自己的辦法儘一份力，想減輕他的負擔……
每個幼崽看著他的目光都帶著依賴和親昵，脆生生的圍著他爭著叫：“爸爸爸爸！”
可是，他們找回記憶後有了自己真正的親人……
所以就不要他這個冒牌爸爸了嗎？
卡爾看著周圍熱鬨的景象，一時間覺得不能呼吸，他抬手摸了摸胸口，在心臟的位置感受到一陣讓人難以忍受的刺痛。
“幻境，這都是幻境……”卡爾喃喃著努力讓自己保持冷靜，他還記得古一說過的，自己需要在幻境中堅持下去，這是鍛煉心境的地方。
可是不行。
“糟糕……”
卡爾連忙捂住了臉，可還是晚了一步。有什麼液體止不住的從眼眶裡溢了出來，透過指縫，一滴滴的掉在了地上。那些淚珠和洶湧的情緒一起痛苦的翻湧著，他根本控製不住。
這個幻境戳中了他心底最害怕的地方。
正是因為有了大索爾那一次的事件，卡爾越和幼崽們相處，才越害怕未來真正會變成那樣。雖說努力裝作不在意，可是卡爾確實害怕恢複記憶的幼崽們還是會嫌棄疏離他。
最糟糕的是，這些幼崽都是從係統裡抽來的，他們之間沒有什麼關係，所以卡爾沒有任何底氣。
這就是他沒有再帶其他幼崽進副本的原因……他根本不敢看到那種情況發生，但是他又不能因此就不照顧他喜歡的幼崽們，所以不敢深想，馬上深深埋進心底忘掉。
可是現在這個幻境裡……
他是多餘的了，就像他最害怕的那樣，他不是誰的爸爸。
他還是最初的那個卡爾，無依無靠，沒根沒源，在迷茫中找不到活著或者死去的意義。可是這種事不是說倒回去就能倒回去的。
“……”
卡爾深深的彎下了腰，仍然捂著臉，喉嚨裡發出了破碎的哽咽聲。他根本不敢看周圍。因為托尼正在和霍華德說話，洛基語氣愉快，那些熟悉的聲音都不受控製的鑽進了他的耳朵裡，變成了小蟲子噬咬著他的心臟，讓他幾乎無法呼吸。
周圍的大廳劇烈晃動起來，場景和一個個人物變得扭曲晃動，然後破碎了。
“冷靜……”
一道熟悉的聲音好像從很遠的地方傳來，“冷靜下來……爸爸……”
紐約聖殿裡。
古一擔憂的微蹙起眉，扶著褐發青年，一遍遍出聲想喚醒他。爸爸的靈魂已經回到了他的身體裡，可他仍然沒有清醒過來，而是沉浸在波動的情緒中，一動不動的垂著頭，看不清表情，狀態非常糟糕。
儘管第一次經曆的法師們都會有劇烈的反應，但這也要根據個人心靈的情況，情況各有不同。古一不知道卡爾經曆了什麼，但她覺得爸爸的反應有點嚴重。
“我沒事。”卡爾深吸了一口氣說，抹了一下眼角，拿回了身體的控製權，把力道從古一的肩臂上挪開了，“我隻是——需要一點時間，馬上就好。”
他現在有點慶幸紐約聖殿裡還是個黑漆漆的房子了。
“今天先到這裡吧，我已經明白你的程度了，以後會慢慢更改魔法程度。”古一的嗓音平淡中暗藏著關心，“回去吧，爸爸。”
她抬手在空氣中畫了一個金燦燦的傳送門，那邊的景象赫然是卡爾的臥室。小洛基警惕的猛然從床上站起來，注視著這邊。
當古一喊出那個熟悉的“爸爸”時，卡爾微顫了一下，好不容易壓抑下去的情緒差點又湧上來，他低下頭應了一聲，就邁過了傳送門。
“你回來了？爸爸！”看到過來的不是古一而是卡爾，黑發男孩的表情由警惕軟化成了開心，他的綠色眼睛期待的凝視著卡爾，有點羞澀的問，“要繼續看電視嗎？你沒有離開太長時間，中間的劇情我可以講給你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