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樂大廳外,好幾張齊人高的海報支在門口。
海報上童宋西裝革履,係著黑色蝴蝶結,彈鋼琴的姿勢優雅從容。
餘心月仰著小腦袋,看巨大的海報,入了神。
她也想有天能坐在大廳中央,把心裡的音樂傳遞給更多的人。
還記得有個人曾說過,音樂本來就是能夠治愈人心的良藥。
季昭華陪她站定,看了半晌,“聽說童宋這麼久,第一次看見,長得還挺帥。”
海報上,男人瘦削身材,高挺鼻梁,側臉線條冷峻硬挺。
深灰發色與眉眼憂鬱相得益彰,為他增添高貴神秘的氣質。
餘心月回過神,四處張望。
各色人來來往往,人潮之中,沒有看到期待的身影。
“月月,在找什麼?”季昭華問。
餘心月幾分失落,輕輕搖頭。
季昭華拍拍女孩的肩,“馬上要開始了,你去聽吧,我在星巴克等你。”
她可不想在音樂廳一坐坐兩個小時,趁這個時間做做發型、弄弄美甲多好。
餘心月點點頭。
季昭華:“出來就打我電話吧。”
“好。”
——
音樂大廳燈火通明,座無虛席。
穿燕尾服、係白蝴蝶結的鋼琴師走上台。
他眉間帶著淡淡憂鬱,溫柔地撫摸鋼琴,像是在撫摸自己的愛人。
優美的琴聲在大廳回旋。
所有人聽得如癡如醉。
童宋尤愛演奏巴赫。
他上台時表情空洞蒼白,坐在鋼琴前,卻陡然換一副模樣,眼裡熱情噴薄而出,幾乎快把琴鍵燒灼,飽滿熱烈的感情融入琴聲中,震撼每一個在座的靈魂。
不,與其說是震撼,不如說是灼燒。
餘心月想。
他的琴聲裡仿佛帶著從地獄來的火焰,想要燒穿周圍的一切。
黑色的火焰在鋼琴上舔舐,火焰越來越大,把琴師也吞入其中。
童宋就像中世紀慘白麵孔的吸血鬼,身後陰森古堡,猙獰枯樹,蝙蝠盤桓在頭頂。
月光蒼白陰冷,他胸口彆著朵枯萎玫瑰,坐在墓園裡彈奏鋼琴。
也許其他人都讚歎鋼琴師嫻熟的技巧,彈奏八度時快速精準的表現手法,又或者是一連串華麗的裝飾音砸得瞠目結舌、眼花繚亂。
然而餘心月緊皺著眉,聽出琴師內心的絕望與痛苦。
音樂總能傳遞私密隱晦的情感。
而童宋的內心一片荒蕪,彈出來的琴聲也令人不安。
一曲《c小調鋼琴奏鳴曲》把氣氛推向**。
眾人齊齊鼓掌,大廳掌聲雷動。
連餘心月也大為佩服,就算是“致鬱”風格,童宋的音樂也極具感染力與生命力。
不愧是那麼多人心裡的白月光,或者說黑月光。
冰冷、陰森,而帶有致命的吸引力。
——
下一曲是肖邦。
童宋往幕後看了看,沒有急著開始。
一個穿白裙的少女提著小提琴走上台。
台下議論紛紛——
“聽說這是童大師新收的弟子。”
“那肯定很有天賦吧,童先生那麼挑剔,聽說去年科蒂斯又聘請他了,他還是不肯去。”
“世界哪個學院不求著他去,哪個學音樂的不夢想拜到他門下。”
“這姑娘怎麼做到的,咋沒什麼名氣呢?”
“我看……”那人神秘兮兮,“不一定是徒弟,說不定是私生女。”
餘心月神情怔怔。
少女朝觀眾深一鞠躬,與童宋對視,而後緩緩拉起小提琴。
鋼琴師與小提琴聲相伴,十分和諧,宛若天籟。
餘心月卻沒什麼心思欣賞。
她沉浸在過去的回憶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