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一日是絮果的生辰。
連亭想送給兒子一個與往年不同的生日禮物,他覺得拿回四分之一或者二分之一的遺產就很不錯。
“說起來,你要不要見見絮哥兒?”連亭覺得絮果肯定是很想見到吳大娘子的,小朋友非常念舊,對他阿娘身邊的一切都帶著天然的懷念。
吳大娘子卻搖頭拒絕了:“我不和他有任何接觸,才是對他最大的保護。”
連亭微微一愣,他還以為吳大娘子的暗中觀察是為了看一看他這個當爹的合適不合適,沒想到這就已經是吳大娘子來探望絮果的全部了,她無意與他做真正的見麵。連亭忍不住問了一句:“那你來京城做什麼?”
說真的,目前吳大娘子做的這些,連亭覺得都能找人代辦,亦或者書信往來。完全沒有必要冒著風險潛入京城啊。
吳大娘子:“……我來京城做生意啊。”
探望絮果是主要原因,但不是全部的原因。除了望仙樓外,吳大娘子在京城還有不少產業,大啟車馬不便,不能一直靠遠程指揮。雖然年娘子是按照地域給每個大掌櫃進行的劃分,但生意不是隨隨便便就能一刀切的。
連亭見吳大娘子無意多說,也就沒有再問。
隻是留下一句:“有什麼是我能夠幫到的,我們都可以商量。”
吳大娘子看著連亭若有所思,她不相信連亭是這麼熱情而又友善的人,哪怕他們有絮果作為紐帶,她開門見山的直接就問了:“你到底想要什麼?”
連亭也沒客氣:“荷花百合。”
吳大娘子:“哈?”
“我想要荷花百合。”連亭字正腔圓的又說了一遍。這道菜在這些年不僅僅是絮果的執念,也是他的,他兒子想吃的,那就一定能夠吃到。
然後,就沒有然後了呀。
連亭心滿意足地得到了他想要的荷花百合,吳大娘子告訴它這東西又叫洋薊,根本沒什麼人吃,就是一股子菜味,但也不知道怎麼就投了絮果的喜歡。
連亭本想著隔天給兒子一個驚喜的,哪裡想得到絮果先給了他一個驚喜。
隔天,連大人一覺起來,就在自己的房門口看見了兩張門神,被貼的不算多麼工整,但一看就是用了心的。這應該是他兒子的傑作。連亭這樣猜測道,因為他認出了紙上聞小王爺的畫工以及不苦大師力透紙背的字,在門神的背後藏著福和財。
絮果也不等連亭問,就主動道:“阿爹,你有沒有發現大門上有什麼不一樣啊?”
“……”隻要你爹我不是個瞎子,就不可能發現不了。連亭沒有開口,隻等著絮果揭秘。
“這叫抬頭見福哦!”絮果的表達欲非常旺盛,和獴娘都能聊一宿的那種,“以後就會有門神保佑阿爹,既不用再擔心那些奇奇怪怪的東西,還能保佑阿爹升官發財!”
很顯然的,絮果至今還在擔心小紙條的“詛咒”威力,而門神就是他想了一夜的結果。門神自古也確實有辟邪的傳說,至於升官發財什麼的,這一看就是不苦在忽悠小孩了。尤其是絮果在說完後,就荒腔走板地唱起了什麼“擺不完的闊氣,弄不完的權。享不儘的富貴,過不完的年*”,一聽就是隻有不苦才能欣賞得了的戲詞。
連亭隻能提前祭出他的大殺器蓮花百合,來安撫惴惴不安的兒子。
絮果:“!!!”他一看到端上來的盤子,過去的回憶就跟著一起複蘇了,這就是他想吃的蓮花百合沒錯了!
連亭一直在觀察絮果的表情,看見他的眉眼間門裡都藏著笑,才終於長舒了一口氣,問對人了!那麼大一堆的菜,最後卻隻炒了這麼一小盤子可以吃的部分出來,連亭本來還有點擔心又搞錯了的,沒想到他兒子的口味就是這麼與眾不同。
連亭一邊看著兒子美滋滋的嘬菜葉子,一邊道:“彆想那些有的沒的,根本沒什麼詛咒。退一萬步說,假設這個世界上真的有鬼,去威脅那些有錢有勢的人,好讓自己的鬼生享受快活不好嗎?是有多閒啊,才能盯上你們這麼一群小孩?”
“就是,就是。”不苦大師打著哈欠也坐了進來,他今天難得起個大早,因為他阿娘說找他有事,他一會兒吃完飯就得和連亭一起出發。
不苦大師跟著絮果一起吃了口小朋友心心念念好幾年的蓮花百合,這味道怎麼說呢,他真沒想到絮果竟然喜歡吃草。本來不苦還想逗孩子和絮果搶一搶的,現在嘛,算了,算了,他無福消受。
大師隻呼嚕嚕的吃起了焦圈沾豆汁,這同樣是被絮果所不能理解的早餐兩件套。
大師一邊吃,一邊還不忘嘚啵嘚:“我昨天就和絮哥兒說了,該吃吃,該喝喝,凡事彆往心裡擱。但是沒用,狗剩,你信我。”
然後,嘬到一半看向阿爹的絮果,黑白分明的眼睛骨碌碌轉了半天,才慎重的點了點頭。
不是附和不苦叔叔的沒用論,而是,嗯,阿爹說那些不是真的,那就不是真的。
他超相信阿爹的!
不苦:“???”
連亭勾唇,忍不住就想起了絮果小時候,摔倒之後哭的稀裡嘩啦,連亭下意識的學著其他家長跟孩子說“吹一吹就不疼了”,本來連亭沒指望絮果能相信的,隻是大家都這麼哄,他也跟著哄而已。結果絮果一下子就不哭了,好像他真的不疼了。
他是那樣全身心的信賴著他的阿爹,沒有半分的猶豫與踟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