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六章(1 / 2)

幽夜之中,蕭尋初對謝知秋笑得輕快瀟灑。

謝知秋看著他與決裂書,卻不由凝滯,愣住了神。

如果換作其他人遇到這樣的情況,不說暴跳如雷、怒不可遏,多少也會對她有所遷怒。就連謝知秋自己,都對讓蕭尋初、蕭家陷入這種處境而感到自責。

可是蕭尋初,竟沒有絲毫責怪她的意思,反而平靜理智地分析了前因後果,肯定了她前後的舉動都是最優選擇,並沒有做錯,然後寬慰了她。

蕭尋初一本正經地注意力放在了解決問題上,道:“你不要太擔心,我看天子對你還是很有好感的,或許沒有想象中那麼糟。隻是齊慕先這個三天的時限,未免有點棘手。

“要不這樣,你來想怎麼處理這樁案子,我來想怎麼儘可能將負麵影響最小化。唔……我父母那邊,要不要今晚就去大吵一架,增強決裂的可信度呢?”

謝知秋聽著蕭尋初如此話語,心中不知是什麼情愫。

忽然,她茫然地開口道:“你……”

“怎麼了?”

蕭尋初望她。

謝知秋素來沉著的臉上流露出一絲疑惑,問:“你為什麼……能做到對我如此信任?”

其實蕭尋初這樣的舉動,與其說是信任,謝知秋甚至覺得可以用縱容來形容。

在如此危險的時刻,他都可以將安慰她的話說得如此輕鬆,就像絲毫沒有將自己的命放在心上,隨時都可以為她赴湯蹈火。

仿佛她無論對他做任何事,都可以輕易得到許可。

蕭尋初一笑,回答她道:“因為我們是朋友。我信任你是應該的,不是嗎?”

“……朋友?”

“對,我們不是一直是好友嗎?”

“……”

謝知秋沉默。

蕭尋初對她寬容的程度,真的是單純的“朋友”二字可以解釋的嗎?

謝知秋感到困惑,可是當她將目光看向蕭尋初時,蕭尋初隻是坦然地對她笑,這笑裡對她過分放縱的態度,幾乎讓謝知秋有點慌亂。

她不由低下頭。

不過,蕭尋初的態度,也的確給她吃了定心丸,讓她整個人冷靜下來。

謝知秋想了想,將決裂書還給蕭尋初,說:“這個留到最後迫不得已之時,再使出來吧。現在至少還有三天,還不到山窮水儘的地步。”

說著,謝知秋從袖中摸出一張薄紙,蹙起眉頭,拿在手中端詳。

這正是仵作從杜寧枝的屍體衣襟中取出的那封空白信,謝知秋對此物頗有些在意,便索性帶回家來研究。

謝知秋道:“這樁案件還頗有些可疑之處。齊慕先或許隻想將他兒子完好無缺地撈出去,可我身為大理寺正,職責卻是要將案件調查清楚,以免對有內情的案情錯判。

“根據樂坊女子的供詞推斷,這封信中可能藏有秘辛,它也確實被受害女子細心藏在貼身之處,可是實際取出來,信封裡卻是一張白紙

“這情況不合常理,我百思不得其解。若是通過這張紙,推斷出杜寧枝生前到底知道了什麼,或許能有新的方向。不過……”

謝知秋說著說著,又頭疼地捏了捏鼻梁,道:“不過,杜寧枝原本是北地十二州人,習俗與梁城相異。連她的好友也說,杜寧枝的很多想法與梁城人有差異。或許最後即使費勁得知了信中的內容,也隻是竹籃打水一場空。”

謝知秋平常意誌通常十分堅定,但這回時間緊迫,情況又危急,要在這種情形下再花時間做一件未必會有成果的事,即使是她,亦難免猶豫不決。

蕭尋初見她麵有躊躇之色,有些感興趣地將這張紙從謝知秋手中抽過來。

隻見他捏了捏這紙,對著光照了照,又湊到鼻邊嗅嗅。

謝知秋側目看他,問:“你有什麼頭緒嗎?”

謝知秋知道蕭尋初學習墨家術,對許多旁人不清楚的物質或者技術有了解,便有點關心他的看法。

蕭尋初端詳著紙,思索著道:“我不太確定,不過……其實有件事,一般文官可能不太清楚。軍中傳遞機密文件的時候,除了使用密語,還有一種方法,是用明礬水書寫文字,這樣等上麵的水跡乾掉,字跡也會消失,隨後遇水會再次顯露出來。”

謝知秋聞言,心中當即一動。

她問:“你看這信像是用明礬水寫的嗎?”

蕭尋初道:“不好說。我剛才捏了捏,這信好像沒有夾層,而明礬水寫的字一旦乾了,無色無味,沒有辦法辨彆。唯一的辦法,就是將這信浸到水裡,看看有沒有變化。不過你這是證物……可以浸水嗎?”

謝知秋考慮許久。

最終,她下了決斷,道:“可以試試!”

話完,她當即取來白水倒入杯中,然後取出一隻最細的毛筆,將筆尖放在水中浸濕,最後,再用這筆在信中劃了劃,範圍不大,隻留下一小片水痕。這樣,等到曬乾,也看不出證物曾碰過水的痕跡。

謝知秋問:“這麼多水夠了嗎?”

蕭尋初答:“隻一小片的話,夠了。”

交談完,二人皆全神貫注地盯著信紙中間。

良久,在塗了水的地方,隱隱約約地,逐漸顯現出寫過字的痕跡來。

謝知秋與蕭尋初對視一眼。

二人當機立斷,將半壺水都倒了上去!

不久,原本空白的信紙上,顯現出整齊的筆跡。

隻是,當謝知秋嘗試時,卻呆了一下,道:“這不是漢字。”

呈現在信紙上的,並非圖案,也並非軍用密語,而是如假包換的外文。

謝知秋博覽群書,學識過人,可她並不會其他語言。

除了信紙末尾用紅色的朱砂印了一個清晰的拇指印,彆的內容,她一概看不懂。

謝知秋端詳信紙片刻,躊躇地道:“這好像是辛國文字……我記得你父母好像會說辛國語,他們會認得嗎?”

蕭斬石當年在北

邊打仗,十餘年駐紮邊疆,謝知秋當初為了扮演蕭尋初不露破綻,向蕭尋初打聽過不少他父母的事,知道蕭將軍會一些那一帶的語言。

按照蕭尋初的說法,這是因為他父親認為知己知彼方能百戰百勝,要是對敵方的語言文字一句不懂,事事依賴譯官,那麼一旦譯官被收買,就會有極大的風險。

至於蕭尋初的母親薑淩,更不必說。

她本來就是兩境交接之處的住民,當地有一種少數民族的土語,和辛國語言完全是一脈相承,隻有少量差彆。當地少數民族與辛國人本是同族,完全能夠無阻礙溝通的。

此刻夜已深,將軍夫婦大抵歇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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