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知秋正猶豫要不要大半夜拿著這信去打擾蕭斬石夫婦,一抬頭,卻見蕭尋初神情古怪地看著她。
“……你怎麼不先問問我會不會?()”
你會?▇[(()”
謝知秋驚訝了一刹。
她道:“我記得你好像沒有跟你父親出去打過仗。”
蕭尋初摸了摸頭發,無奈道:“小時候覺得有趣,就跟母親學過一點。不過沒有那個語言環境,學得很粗淺,而且光看詞彙句子還行,要講話的話說不出來。”
即使如此,現在也能解燃眉之急了。
沒想到蕭尋初科舉為官不行,但在科舉科目以外的學識倒不少,意外得可靠。
謝知秋忙將信紙轉過去給他。
蕭尋初道:“辛國用的是表音文字,有二十來個基本字母和若乾輔音。這張信的字母寫得很差,像是依樣畫葫蘆抄下來的,而不是其人本身會寫,所以有些詞彙的字母也斷錯位置了。至於信中文字的意思……”
蕭尋初吃力地辨識著。
須臾,在悠悠跳動的燭火中,蕭尋初逐字逐句將信中的意思告訴了謝知秋。
謝知秋的眼睛逐漸睜大。
良久,她眸色漸深,神情異樣,似有思量。
*
另一邊,秦皓見過謝知秋後,就乘坐馬車,又轉道去了齊府。
子時已過,齊府的燈火卻通明依舊,這座府邸的主人近日徹夜難眠,常常點燈到天明。
秦皓到時,齊慕先正在研究棋局。
自從遇到“蕭尋初”這個下棋好手,秦皓就常見師父鑽研棋道,似是久違地有了棋逢對手的樂趣。
隻是如今,齊府夫人已經去世,齊相獨子齊宣正身在牢獄,齊慕先一個人深夜品棋,難免有些孤寂的味道。
秦皓上前道:“師父,我今夜已將利弊都對蕭尋初說明清楚。”
齊慕先頷首。
“他反應如何?”
“……蕭尋初沒有當場答應,好像還有顧慮,我不敢打包票。”
這並不是一個理想的結果,尤其對齊慕先來說。
齊慕先執棋落了一子,他的眼神如鷹一般,像是已經盯緊了獵物,可又深邃地讓人難以判斷其打算。
而這時,他注意到秦皓的表情似有些恍
() 惚。
齊慕先指尖一頓,沒有立即去拿下一顆棋子,反而問:“怎麼了,你去見蕭尋初的時候,還出了什麼事?”
“不……出事倒是沒有。”
秦皓用手抵住額頭,晃了晃頭。
他皺著眉緩緩道:“隻是這個蕭尋初……實在……很奇怪。‘他’就像……變成了另一個人一樣。”
今日蕭尋初那番話,還在秦皓腦海中來回回蕩。
不單單是因為這番話對他多少有點影響,還因為“蕭尋初”說話的語氣態度,都太容易讓他想到另一個熟悉的人。
當年與謝妹妹一同讀書學習時,兩人不時也會有想法相異之處,因此秦皓時常會與謝妹妹辯論觀點。
“蕭尋初”今日對他說話的感覺,就和當年與謝妹妹說話如出一轍。
他太熟悉那種感覺,因此甚至難以說服自己是錯覺。
他已經不是第一次覺得與“蕭尋初”接觸像是麵對謝妹妹了,一而再再而三,這究竟是……
秦皓有些走神,但想到自己正在齊慕先麵前,又不由逼自己回過神來,誠懇地向齊慕先道:“抱歉,師父。師父明明對我寄予厚望,我卻未能從蕭尋初口中得到切實的答複。”
齊慕先歎了口氣。
他並未責怪秦皓,隻說:“蕭尋初這個人,連我都不是看得恨透,這不能怪你。”
說著,他示意秦皓過去,然後輕輕拍了拍秦皓的肩膀:“你很誠實,沒有怕被責怪而說假話來蒙騙我。
“你是我最得意的弟子,我知道你必是儘力了,換作彆人也難做得更好。
“今日辛苦你了……你先回去休息吧。”
“師父……”
秦皓對得到齊慕先的諒解,十分感激。
隻是,他雖行了一禮,可之後並沒有離開,反而留在原處,擔心地看著齊慕先。
秦皓跟隨齊慕先學習已有兩年有餘,二人確有師徒之情。
秦皓知道齊慕先早年的經曆,也知道他對齊宣正多有偏愛,自從齊宣正進了大理寺獄,齊相恐怕就沒睡過一個好覺。
儘管齊慕先看起來還算沉著,可他比平時疲倦的臉色,也泄露了他此時的心力交瘁。
齊慕先似乎看出秦皓眼中的擔憂,笑笑。
他拂袖指指自己對麵,道:“你若不想回去,乾脆坐下來,和我下棋吧。”
秦皓一凝。
隨後他依言入座,去看這棋局。
棋局上的黑白二字皆殺氣騰騰,局勢尚不明朗,分不清勝負。
秦皓拿起棋子,想了想,說:“師父……按照方朝律法,主人誤殺奴仆,可減刑二等。樂坊女子本是賤籍,想必可以減刑更多。即便師兄他真的上了公堂,即便當真沒有證明師兄清白的證據被判刑,應當無論如何罪不至死。
“於師兄而言,除此之外的懲罰,並無太大損失。
“師父為何不多給大理寺一些時間,讓他們有更充裕的時間來考慮,而非要逼得這麼緊?”
齊慕先動作一滯。
他稀奇地看了眼秦皓,說:“我以為你和蕭尋初不對付,難不成現在,你是在為他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