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知秋對宦官不了解,亦抱了些戒備。
那董壽,能在宮中舒舒服服地活這麼些年,還能讓連續三個皇帝都對他信任有加、讓他一直牢牢把控著內侍省大權,絕不是個簡單的人物。
隻是這一回,謝知秋想往宮中遞消息,將趙澤從高牆深院裡騙出來,隻有依靠董壽這一脈的宦官——
齊慕先知道她深得趙澤信任,想要弄死她,
() 必然要先阻斷她與趙澤之間的聯係(),好讓趙澤弄不清事情的前因後果∵[((),糊裡糊塗被齊慕先與他掌控的那一大群諫官牽著走。
謝知秋不用試都知道,她如果按照正常流程去皇宮請求麵聖,絕無可能見到趙澤。要是齊慕先手段強硬一點,說不定她還沒走到皇宮,在半途就會出事。
所以,謝知秋逆其道而行之,換了個途徑,把趙澤弄來了大理寺。
之前由於天鶴船的事情,謝知秋頻繁要進宮,幾乎次次都能見到董壽。
董壽沒有明著對她表示友好,但謝知秋耳聰目明,記住了時常與董壽交談的幾個太監和宮女的臉和名字。
昨日一出牢獄,謝知秋立即命張聰去找與蕭家關係密切、靠得住的守夜侍衛,讓他們給宮裡的內侍遞消息,再讓內侍去找董壽,幫她這一把。
要說的話,謝知秋與董壽並沒有什麼交情。
但這董壽,當年是太後派的人。
太後身居宮中,對與她朝夕相處、對她馬首是瞻的內侍官,自然比較信任,也更容易擰成一股繩。
在太後掌權期間,對內侍官的權力略有放水,一度讓他們涉足前朝。
而太後失勢後,齊慕先這種標準的文人權臣,當然對內侍官這種身份不屑一顧,大力打壓了一番外戚宦官,令董壽的權勢大大縮水。
謝知秋不清楚董壽對自己是什麼看法,但她知道,隻要有機會給齊慕先使絆子,董壽多半不會手下留情。
董壽作為能連哄三任皇帝開心的內侍官大總管,口才果然相當值得信任。
趙澤比想象中更早就來到了大理寺,他甚至沒感到絲毫不對,覺得一切都是自己的主意。
這時,趙澤在外麵溜達了一圈,滿麵疑惑地回來了。
他說:“忘憂,你這大理寺怪怪的啊,怎麼人人臉色都這麼凝重,而且這裡不是本該戒備森嚴的嗎,怎麼昨晚還遭賊了?沒丟什麼東西吧?”
謝知秋回答:“並未。昨晚遭竊的是證物室和停屍房,但目前並未發現有什麼東西失竊。”
“停屍房?!什麼賊會去偷停屍房?!”
趙澤大吃一驚。
他雖然作為皇帝資曆尚淺,但本身並不是個傻子,一轉頭就回過神來,道:“那賊必定是哪樁案子涉事的人派來的,恐怕是你們的證物裡有對他不利的證據吧?!”
謝知秋麵不改色地恭維道:“臣亦是如此想,皇上第一回辦案竟就如此敏銳,真是明察秋毫。”
趙澤被誇挺高興的。
他拿扇子輕敲下巴,問:“所以你們最近在辦的是什麼案子啊?好像挺有意思的。”
謝知秋回答:“最近鬨得大的,主要是一樁死者為樂坊女子的凶案,坊間百姓議論也不少。這樁案子略有些疑點,所以臣這兩天花了點時間查查,但凶手其實當場就被抓獲,是一名今年剛及第的進士,目擊者和凶器都在,這案子本身並不難判。”
“今年的新進士,竟有人犯了這樣的事?!怎麼沒人告訴朕?!”
趙澤驚愕。
不過他轉念又一想,一年新進士一錄幾百人,雖然理論上來說這些人都是天子門生,但趙澤其實根本沒記住其中幾個人,後麵授官什麼的都交給吏部去辦了,他也不是很清楚,對這些人後來的遭遇自然不清楚。
趙澤感慨萬分,唰地打開折扇,邊扇風邊搖頭歎息:“殺人怎樣也不對啊,真是個敗類!”
“微臣也這樣覺得。”
謝知秋隨口附和。
她又道:“其實,此案剩下的疑點,微臣昨夜已經理得差不多了,今日正想正式審理。”
“哦?那朕豈不是來得正是時候,還能看你判案。”
趙澤悠哉地道。
“這案子到底怎麼回事,你要不詳細給朕講講?”
謝知秋眼神一動。
說了半天,她幾乎就在等這句話。
謝知秋看向趙澤,道:“皇上有興趣?”
“是,考察官員嘛,總要看看你們實際如何乾活的。”
“既然如此……”
謝知秋目光清冷,可烏黑的眼眸中,微微透著勝券在握。
她說:“皇上難得出來,既然如此,皇上想不想實際體驗一下為官的感覺,代替臣,親自審這樁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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