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素來對自己做的事情有大致的把握,對其他事情也有過人的預測能力,大約是因為這樣,雀兒才會期待從她口中聽到一個答案。
但這一次,謝知秋垂下眼瞼,手持棋子卻遲遲未落。
半晌,她道:“我不知道。”
在齊慕先竊取黑石這樁事上,謝知秋儘可能力挽狂瀾,化劣勢為優勢,將利益進行了最大化。
但歸根結底,她在一開始輸了齊慕先一招,此後牽一發而動全身。
在謝知秋原本的計劃裡,她是打算先用蕭尋初的身份實現女子入仕,再換回自己的身份。
至於兩人所經曆的情況要不要公開,要後續再看形勢,能公開最好,但若是實在風險很大,也可以成為永遠的秘密。
可是齊慕先知道了他們二人的身份,打亂了謝知秋的全盤打算。
她不得不在準備不足的情況下,將一切和盤托出,造成了現在的形式。
儘管她姑且穩住了皇帝,最嚴重的風險應該不會有,可是能不能保住官職,卻成了一個巨大的懸念,就連謝知秋,都沒有十足的把握。
她的指節輕叩石桌。
民間的輿情、家中的情況她也在關注,但最重要的,還是朝廷的風向。
傳統觀念肯定有影響因素,可對朝中那些官員來說,最直接的考量因素,還是利益。
若是她入朝為官,會對誰有利,對誰又不利呢……?
有沒有辦法,拉攏一些有可能
() 中立的官員,給他們利益,讓他們轉為支持自己?()
謝知秋蹙起眉頭。
?本作者辰冰提醒您《那個注定要位極人臣的女人》第一時間在.?更新最新章節,記住[(()
不得不承認,她其實頗為焦躁。
因為她不敢肯定自己一定能得到滿意的結果,哪怕她拚儘全力乾預,這件事很可能也不是憑她能輕易主導的。
謝知秋閉了閉眼。
“儘人事,聽天命吧。”
她道。
“現在,隻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
湖畔邊。
長桌沿湖排列,一幅幅墨跡未乾的字畫被掛在樹枝上,筆墨香縈繞。
以史守成為首的騷客們,今日正聚集在此處舉辦文會。
這一派人大部分都對齊慕先有大意見,如今齊派倒台,這批人天天都開心得像過年。
“今日王利、周全之流也隨他們的主子齊慕先一道去了,多虧大家的堅持,我敬諸位一杯!”
“此後,天下必將四海升平、海晏河清!”
“願以後天下沒有佞臣,滿朝皆是剛義之士!”
喝彩聲四起。
齊聚之間,有人飲酒作詩,有人彈琴奏曲,彼此擊節相慶,洋溢著歡愉的氣氛。
然而這時,其中有人喝得醉了三分,脫口而出道:“不過,我說,以後朝中又會怎麼樣呢?本來以為齊慕先倒下,接任同平章事一職的必定是‘蕭尋初’了。
“大家本來對‘蕭大人’都沒什麼意見,滿心以為憑‘他’的才乾和與官家之間的默契,此後就是難得的盛世。可現在……”
此言一出,原本熱鬨的氛圍,忽然靜了三分。
這人沒有說下去,但人人都知道他是什麼意思。
本該主事的“蕭尋初”,真實身份變成了謝知秋,居然是個女人。
這個沒人想到的變故,一下子就將逐漸明朗的朝中局勢,又變得撲朔迷離。
眾人你看我我看你,一時都沒說話。
其實在這一批與史守成交好的人中,關於謝知秋的話題非常敏感。
在謝知秋的身份揭開之前,他們為了對付齊慕先,就倒向了參知政事“蕭尋初”。他們中的絕大多數人,對“蕭尋初”的評價也非常高,從不吝嗇讚美。
但與此同時,他們自詡與齊慕先這種“奸佞”不同的“直士”,許多人對禮教三綱非常看重,個個嚴守禮法,絕無可能支持女子從政。
讓女子入仕這種事,在他們看來,隻有禍亂朝綱的宦官外戚才會乾,簡直禮崩樂壞、有違道德。
本來這沒什麼矛盾,他們也習慣於站在道德的最高點上針砭時弊,然而謝知秋的身份一揭,他們作為極為強調男女有彆、因各司其職的蕭派,頓時就被架在了極其詭異的位置,完全下不來台。
反對也不是,支持也不是,進退維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