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皇上!”
擎天關的戰報送回梁城時,趙澤已經收拾好金銀細軟,打算帶上大臣和他的一眾妃嬪,以去行宮休息為名,暗中遷都。
軍報在午夜時分百萬火急地送到,將趙澤嚇了一跳:“皇上!擎天關守住了!蕭將軍與北地義軍聯手,大敗辛軍!是大捷啊!”
趙澤原以為傳來的會是蕭斬石戰死,他們必須儘快逃去南方的消息,他甚至這段日子連悼詞都想好了,聽到擎天關竟然大捷,反而一時沒反應過來。
與辛軍作戰三年有餘,他們實在勝得太少。
趙澤先是湧上一陣狂喜,心說蕭斬石還真是寶刀未老啊。
不過,緊接著,另一個詞又觸碰到他的不安之處——
“……義軍?”
這幾年,趙澤其實頻頻聽到義軍有關的傳聞。
儘管有些將領會刻意瞞下義軍的消息,將功勞攬到自己身上,但也有一些將領正直儘責,會將情況如實上報。
更何況趙澤是個喜歡去民間門的皇帝,就算這幾年他膽子變小去得少了,但常年待在皇宮對他來說實在太過無聊,他偶爾還是會上街逛逛。
百姓之中,亦有與“義軍”“神兵”有關的傳聞,對其評價幾乎全是正麵,甚至有神化的趨勢。
趙澤對此,心情則略顯複雜。
義軍切實地拖慢了辛軍的進程,幫他保住江山,這是實情,他也暗自慶幸。
但是,這樣不受
控製的大軍,著實是個隱患,令他不安。
當下有辛軍在,似乎義軍還沒有針對他的意思。
但將來呢,等辛軍不打了,他們會解散嗎?
掌控了這樣的力量,連朝廷都無法擊敗的辛軍,他們卻能輕易擊敗,這會不會讓他們的欲望持續膨脹,開始有更大的圖謀?
趙澤越想越是忐忑。
他在屋中踱步幾圈,鄭重考慮之後,決定先行試探一下,召來士兵道:“義軍現在何處,可有辦法與他們的大將溝通?”
那士兵回答:“義軍的行蹤並不與我軍互通,但由於擎天關的辛軍還有去而複返的可能性,所以義軍尚有一部分精銳士兵和傳信兵留在擎天關附近,幫助蕭將軍退敵,若是通過這部分人,應當可以聯係到義軍統帥。”
趙澤琢磨片刻,說:“朕會草擬聖旨一份,你們帶去給義軍大將。
“神威義軍,義薄雲天,英勇無雙。
“此番擎天關之戰,義軍護國有功,朕深受動容,感激不儘,民間門有此等義士,實乃江山之幸。
“故朕不忍如此義士飄零在外,有意開恩,特招安此軍,令其可為朝廷效力。
“朕欲將軍中大將皆封爵授官,聘以高官厚祿,以救國之將之準論功行賞,食邑萬戶,軍中士兵亦可得賞賜,朕願賜以土地金銀,以表心意。”
士兵並未聽出此旨凶險,還覺得皇上大方寬和,賞賜的確是義軍應得的,十分高興,領命道:“是!”
*
聖旨很快到了擎天關,義軍留守在擎天關的人接旨後,馬上趕回駐軍之地,向謝知秋彙報。
謝知秋聽完聖旨,神情未變。
她並未感到意外,隻是在看了聖旨後,感慨地道:“這些年,趙澤心眼也長出來不少,都學會在下手之前,先試探獵物了。”
雀兒隱約覺得跟朝廷扯上關係準沒好事,但她瞧著這個聖旨,又不大說得出端倪。
她隻得問道:“小姐,這話是什麼意思?”
“義軍抗辛多次取勝,還時常幫助朝廷軍,不但很得民心,在民間門風頭正勁,而且於朝廷有恩。朝廷若是要臉麵,就絕不能在這種時候對付義軍。”
謝知秋緩緩言道。
“但義軍的存在,於帝王而言卻是隱患。”
“趙澤這聖旨,表麵讚揚封賞,實則暗藏殺機。”
“義軍現在的實際領地有數城和已取回的北地六州,然而名不正言不順,朝廷並不承認。趙澤給的賞賜雖厚,但縱然食邑萬戶,也比不過這真實的江河領土。”
“義軍作為民間門私軍,地位較為尷尬。”
“而趙澤一個皇帝,已經主動出言招安。”
“義軍若是接受,就等於朝廷白得了這數萬精銳兵力,還一下子收複了大量領土和被辛國占據多年的北地六州。所謂給將領的封地,肯定不會是現在義軍已經有統治根基的雲城與北地,多半會將所有將士拆開,放到容易監視的地方,可謂頓失實權。”
“但義軍若是拒絕招安,那就明擺著是不服從朝廷的管理,馬上就可以扣上謀逆反賊的帽子,朝廷再要清掃義軍,十分名正言順。”
“朝廷試圖招安過義軍,還打算給予厚賞,可謂寬和大方,在百姓看來已經很有誠意,不會因此導致惡名。而義軍若是拒絕,則顯得居心叵測。”
“趙澤此舉,可謂名聲、利益、消除隱患,三者儘可得之,而讓義軍陷入兩難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