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九章(1 / 2)

數日後。

“皇太後,方國的使者到了。不過……”

“請他們進來。不過什麼?”

“方國使者讓隊伍裡的大部分人都留在了城外,最後隻進來一個實際有職務的女官,一個工匠模樣的年輕人,兩個工匠學徒小孩,還有一輛奇形怪狀的馬車。”

“——!”

*

同一時刻。

伴隨著木軸摩擦滾動之聲,一輛比尋常馬車寬敞且外觀奇特的車輿,在周圍百姓與守城士兵的側目下,穿過城門,緩緩駛入上京城。

“娘!那輛馬車長得好奇……唔!”

長街之上,這樣一輛與眾不同的馬車,自然分外引人矚目。

辛國境內,還從未有人見過這樣的交通工具,路上的行人商戶,都不由自主地望過去,對著那怪車行注目禮。

坐在那怪車前駕車的,是個年僅十一二歲的女弟子。

她紮了個簡單乾淨的混元髻,身著靛色弟子袍,年紀雖小,卻在兩旁眾多行人的注視下仍從容不迫,顯得沉著穩重,又坐在這樣一輛怪車前,倒頗有些仙人出洞的出塵氣質,隱約令人感到不凡。

不多時,怪車行到辛國皇宮前,方才停下。

女弟子靈巧地下車,打開車帳,從裡麵扶出一位年輕女子。

那女子身著深紫漢製官服、配金魚袋,神態莊肅,舉止端雅,儘管身邊並沒有帶很多前倨後恭的隨從,但光憑這氣度儀態,一眼就能叫人瞧出身份不一般。

這個女子方一下車,不要說普通人,便是看慣了高官皇戚的宮禁守衛,都感到周遭氣氛為之一變,好似連空氣都變得莊重。

這一行人是由辛國專門負責接待外使的官員從城外的驛館接進來的,一看就是外邦使者。

紫服女子淡然遞上度牒,反而是那守衛愣了愣,才回過神來。

不久,那女子緩步步入深宮之內。

她走到一半,忽定住步子,回頭看了一眼。

那漆黑沉靜的眸子,深得望不見底。

須臾,她複回頭,繼續向前走去。

在她身後,深紅色的辛宮門扉沉甸甸地合了上去,隔絕內外兩重世界,再也沒有回頭路。

*

不多時。

紫服女子步上大殿,行禮道:“方國使臣謝知秋,見過辛國皇帝,見過承天聖命皇太後。”

辛國的年輕皇帝看上去十八、九歲,著柘黃袍衫,由於辛國漢化程度極高,哪怕皇帝生於大賀皇室,且是辛族人,單從服裝外表上看,與方國皇帝幾乎毫無差彆,反而是朝堂上的許多北地官員,看著更有異域風情。

不過,謝知秋很清楚,這朝堂上真正的掌權人,並非這個眼神清澈好奇的年輕皇帝,而是垂簾坐在少帝身後、身著紫金百鳳袍的尊貴女子——

辛國承天聖命皇太後,李貞兒。

而當謝知秋坦坦蕩蕩地觀察李貞兒的時候,那位

珠簾之後真正掌握大權的女性下棋人,同樣在觀察她。

說實話,李貞兒此刻十分驚訝。

她本以為要深入辛國宮廷談判,謝知秋至少會多做防範,若她真是義軍的重要人物,除了朝廷的護衛之外,她再弄一些人來保護自己的安全,應當不是難事。

可是,她非但沒有嚴加防範,反而逆其道而行之,孤身一人就進了辛宮,連她帶進城來的所謂的工匠和小孩,都留在了宮外。

此刻,謝知秋一個人孤零零地站在朝堂上。

李太後這輩子從未見過如此簡單的外交使團,甚至一時語塞。

她本欲一上來就給謝知秋一個下馬威,但對方如此不按常理出牌,而且以女子之身獨自站在成群的外邦官員中竟絲毫沒有露怯,怎麼看都像是有備而來、另有後招。

李太後是聰慧的女子,她腦筋一轉,頓時謹慎,不敢輕舉妄動,轉而中規中矩地道:“聽聞謝大人身為方國重臣,此番是代表方國君主,與吾國談判而來。既然如此,方國應有使者團隊,怎麼進宮來的,隻有謝大人一人?”

謝知秋麵無表情,從容回答:“方辛兩國戰事,再打下去於辛國不利,所以對我國來說,停戰或者繼續打都無所謂。

“方國如今不過是顧念方辛兩國邦交多年的情誼,愛惜兩國邊疆將士的性命,才有意照拂辛國,前來尋求於兩國而言共贏之策。

“若辛國一意孤行,仍要繼續交戰,那方國本不畏之,自然無話可談。

“謝某不過是代表方國君主,前來告知辛國此事,並非求和。若是辛國君主否決提議,那謝某這就打道回府,絕不多費口舌。

“如此簡單之事,謝某一人足矣,難道還用得著方國派兩個官員嗎?”

謝知秋話音剛落,辛國朝堂一片嘩然!

一個暴脾氣的辛族官員看上去當場就要搶武器衝過來砍她,好不容易才被其他人攔住。

連李皇太後都沒想到這個年輕姑娘瞧著一本正經、文文弱弱,說起話來竟如此囂張欠打,一時都沒接上話,愕了半息,才怒拍鳳椅扶手:“大膽!”

李太後怒道:“當初是方國朝廷主動北上,先動了手,辛國不過是防衛而已,而縱然如此,辛國也是勝多數少,甚至一度兵至擎天關,你憑什麼出此狂言?!”

謝知秋對曰:“方國率先出兵,卻是辛國挑釁在先。更何況北地十二州四十年前是方國領土,本就是辛國侵占之地,人欲取回自己昔日被他人搶奪之物,難道也算搶劫嗎?

“辛軍說是兵至擎天關,可擎天關並未失手,反而是辛軍,如今可還進得了十二州中的麗州以南?”

李太後啞然,隻是眯起眼,盯著謝知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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