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夜,小昏君醉酒,賀長洲把他抱回雍華宮,之後又去了趟勤政殿——蕭丞相在那裡等他。
“斷脈舫的勢力盤踞中原已久,時不時冒出來翻點風浪,雖然不痛不癢,但本相已經沒耐心和他們周旋。”
賀長洲問:“丞相欲如何?”
“皇上和太後月底將出宮前往沐陽寺,並在寺中小住幾日。”蕭世卿淡淡道,“這個消息,斷脈舫的人大概已經知道了。皇上太後難得出宮一次,他們必定會有所行動。”
賀長洲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你要引蛇出洞?”
蕭世卿低頭看著奏本,不置可否。
賀長洲難以置信道:“那可是太後和皇上,你竟拿他們的安危做賭注?”
“本相不做沒把握的事。”
“那你不怕萬一麼?”
蕭世卿抬眸,“沒有萬一。”
“皇上就算了,太後對蕭家恩重如山,你居然也忍心?”
蕭世卿漫不經心道:“究竟是太後對蕭家恩重如山,還是蕭家對太後恩重如山?”
賀長洲語塞,“丞相這話實在涼薄,若是讓太後聽見了……”
“你以為她心裡沒數麼,”蕭世卿打斷他,“本相和太後,心照不宣。”
賀長洲無言以對。
蕭世卿繼續道:“據密探所報,斷脈舫的巢穴就在京郊附近的一處隱秘之地,而且他們有意生擒趙棲,以此來威脅本相和太後。到時候隻要跟著他們,自然能將其一網打儘。”
“到時候……”賀長洲道,“到什麼時候?到皇上落到他們手上之後?”
蕭世卿漠然,“你若不願,本相可將此事交予旁人去做。不過,本相依稀記得,賀小將軍的親叔叔,就是死在斷脈舫之人的手上,賀小將軍不想替他們報仇麼?”
賀長洲深吸一口氣,“好,我聽丞相的。”
……
賀長洲給自己倒了杯茶,一盞茶還沒飲完,就聽到江德海刻意壓低的聲音:“賀小將軍,有一位姓許的副將說有要事稟告您。”
賀長洲打開房門,那位許副將就站在門口,見他來了跪地行禮:“小將軍。”
“什麼事?”
許副將:“末將在太後廂房外抓獲了一個鬼鬼祟祟的掃地僧,末將懷疑他是斷脈舫的人。”
江德海受到了驚嚇:“斷脈舫?是不是那些個要複陳的前朝餘孽?”
“嗯,”賀長洲麵色凝重,“太後現在在哪?”
許副將:“太後還在前殿禮佛。”
賀長洲沉吟片刻,“看來這沐陽寺並不是什麼安全的地方。”
“怎會如此!”江德海急道,“太後和皇上來之前,小將軍不是已經將寺中的人和物都排查了一遍麼?”
“隻怕是有漏網之魚。”賀長洲道,“那掃地僧呢?我要親自審問他。”
許副將:“末將將其關在一處空廂房內,小將軍請隨末將來。”
賀長洲:“帶路。”
“唉,將軍留步……”江德海攔住他,“您走了,皇上這咋辦啊!”
賀長洲道:“我會再調可靠之人前來保護皇上,公公放心。”
“可是皇上隻相信小將軍一人啊!”
賀長洲眼中閃過一絲猶豫,“如果不儘快通過可疑之人查清真相,皇上和太後的安危更無法護全。這些人都是我的親信,我信得過他們。”
江德海攔不住,眼睜睜地看著賀長洲急匆匆地走了。他推開房門看了眼裡頭,皇上依舊呼呼睡著。
深夜的寺廟比白日還要寂靜空曠,幾名穿著盔甲的大內侍衛整隊走來,對值守的同僚道:“換班了,後半夜這裡交給我們,你們回去睡吧。”
守在廂房門口的江德海抓住其中一個侍衛,問:“賀小將軍那有消息了麼?”
那個侍衛搖搖頭,“還沒呢。公公也累了吧,趕緊去歇上一歇,這裡有我們呢。”
“不行,我得在這守——”江德海話沒說完,忽覺後腦勺一陣劇痛,他兩眼一黑,昏了過去。
“怎麼不乾脆殺了他?”另一個侍衛問。
“留著他的命給姓蕭的奸臣報信。彆在這廢話了,趕緊進去把人帶走。”
一行人推門而入,扛起床上的狗皇帝就撤。
趙棲睡覺的時候也不老實,滾過來滾過去,廂房裡的床不比龍床,滾著滾著就到了床的邊緣。
蕭世卿進屋的時候,趙棲半個身子都懸在床外,稍微動一動就會掉下去。
蕭世卿眼眸微暗,疾步走到床邊,恰好趙棲翻了個身,整個人從床上墜了下來——
這麼大的動靜豬也醒了,趙棲睜開眼,看到眼前放大的俊美容顏,還以為自己在做夢。他用手背揉了揉眼睛,不太確定地問:“……丞相?”
“嗯。”
趙棲很懵逼,他怎麼會在蕭世卿的懷裡醒來?等等,他不是在沐陽寺嗎?
趙棲眨眨眼,“丞相怎麼來了?”
蕭世卿冷著一張臉,“護駕。”
“啊?”趙棲莫名其妙,“朕不是有賀小將軍護駕麼。”
蕭世卿嘴角揚起嘲諷的笑容,“他不行。”
趙棲:“……”他不行你行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