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楊樹坡回來,林鄭娟消沉了兩日才緩過來,顧仲斌這幾日也忙得很,眼看著歸隊的日子越來越近,家中裡裡外外的活計他都搶著做,家裡人都知道他的心思,他想做就讓給他了。
一轉眼,他們就要走了,在他們走的前一天晚上鐘玉蘭翻來覆去睡不著,估摸著也有兩三點了,她就起來去廚房忙活著給林鄭娟他們做在路上吃的飯。
糯米粉溫水和麵,和好以後捏成小團上鍋蒸熟,放涼後在糯米團中間塞入各種剁碎的餡料,有臘肉餡的,有紅豆餡的,還有花生餡的和芝麻餡的,這些餡料都是白天弄好的。
糯米糍放得住,鐘玉蘭就做得格外多了些,等最後一個糯米糍出鍋,鐘玉蘭燒了一大鍋水,坐在灶台前發呆。
兒子就要遠行了,她這個做媽的覺得心裡酸疼酸疼的,就像多年前她說的一樣,雛鷹要離開媽媽了。
顧冀中也睡不好,他披了件衣裳走到廚房,手裡拿著他的煙槍。煙槍勁兒大,顧冀中不常抽。
“都做好了?”
“做好了。”
兩口子一人坐著,一人蹲著,在廚房裡默默無言。
許久,鐘玉蘭說:“當初就不該答應他去當兵,五年了才能回來一次,在家裡都待不了半個月。”鐘玉蘭說完,用手抹去掉出來的眼淚。
顧冀中吧嗒吧嗒地抽了兩口,煙霧將他的臉色照的朦朦朧朧的:“孩子有誌向是個好事,一輩子當老農民有什麼出息?”
早些年國家說工農最光榮,他們這些農民卻連飯也吃不飽,他和妻子最大的願望就是讓家裡的三個孩子跳出農門,成為城裡人,最起碼不用那麼辛苦。
“好好讀書不也有出息嗎國家包分配,到時候分配到家裡這邊,離家近,想什麼時候就什麼時候回來。”一想到顧仲斌這一歸隊沒個三五年的都回不來,鐘玉蘭心更酸了。
顧冀中不說話了,他何曾不是這麼想的呢?他兒子當年學習成績好,十裡八村的沒一個比得上的,誰不說他是上大學的坯子,結果呢?哎。
一直在牆外聽著父母談話的顧仲斌輕手輕腳地回了房間,離天亮還有兩個小時,顧仲斌怎麼也睡不著了,睜著眼睛就到了天亮。
第二天顧叔珍來敲門了他才起來,穿好衣服出門,林鄭娟洗漱完畢回來,她的臉上沒了笑容,知道她是舍不得走,他又何嘗不是呢?
今天鐘玉蘭做的早餐格外慢,劉雲朵知道婆婆是什麼意思沒湊上去幫忙,而是搶了顧叔珍的活,喂豬喂雞忙得不亦樂乎。
顧叔珍撅著嘴巴做在火塘邊,一動不動。
趁著還沒吃早飯的這個功夫,林鄭娟回了一趟自己家,沒要顧仲斌跟著。她隔兩天就回來打掃一下屋子,屋子很乾淨,客廳房間都用香薰過因此沒了那份黴味,鼻子問到的都是淡淡的香。
屋裡的東西她一樣沒動,去給林耀華的牌位上了柱香後她給堂屋門落了鎖,把院牆縫隙中長出來的小草拔出來扔掉,林鄭娟緩緩關掉院子門。
眼窩酸得她直想哭,她想,要是她爸爸沒走,她考上大學了,他得有多高興啊?估計都得請村裡吃流水席了。想著林耀華的反應,抬頭望天。
回到顧家,顧家已經做好了飯菜,今天吃的是餌塊絲,除了放青菜油渣的,還有一鍋放了糖的,林鄭娟吃了一碗放了糖的,感覺心裡總算沒有那麼苦了。
吃了飯,靳冬兵兩口子來了,靳大嬸手裡拿著一個包,是五色糯米飯,紅色,紫色,黃色,黑色白色拚在一起,漂亮極了。
靳冬兵今天換上了新衣服,早幾天他就說好了,今天他要送林鄭娟和顧仲斌去縣裡搭車。
“他叔他嬸,吃飯了沒啊?沒吃在這兒吃點,煮了好多呢。”鐘玉蘭趕緊起來招呼他們。
靳大嬸爽朗的道:“吃了吃了,一早就吃了。”
林鄭娟她們這些小輩立馬站起來打招呼。
早飯過後,林鄭娟他們該走了,林鄭娟他們走時帶的東西比來時多的多,特產沒多少,全是吃食,顧家人包括顧雲航都去送他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