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這個夜晚, 注定不那麼平靜。
海棠園的燈到天亮也沒有熄滅。薑青時被沈岸緊緊地禁錮在懷,感受他洶湧的愛意。她亦毫無保留地回應他,讓他感受自己的存在。
內心壓抑的情感被表露出來, 他們之間不再有任何的隔閡。
所有的瘋狂,都在這一夜被宣泄,他們用力地抱住對方,想要和對方融為一體。
……
一晚瘋狂的後果就是, 起不來床。
薑青時這一覺,睡到傍晚才醒。她醒來時,沈岸居然還在床上。
聽見她的動靜, 正在看書的人側眸,將灼灼的視線落在她身上。
兩人對上視線,薑青時隱約覺得他看自己的眼神都有溫度。她眼睫微動, 莫名有點兒害羞, “你這麼看我做什麼?”
沈岸回答得也非常直白, “我太太好看。”
薑青時羞赧地覷他一眼, 把被子往上拉了拉,嘟囔道:“油嘴滑舌。”
沈岸勾唇, 低頭在她唇上落下一個吻,嗓音沉啞, “睡好了?”
“……一般般。”薑青時感覺自己全身都要散架了,四肢像是被重新裝上似的, 酸疼不已。
聽到一般般的回答,沈岸沒忍住笑了下, “哪兒不舒服?”
薑青時對上他眼睛,沉默幾秒說,“腰。”
沈岸沉眸, 將她摟入懷裡,讓她趴在胸口,“我給你揉揉?”
薑青時在他胸口蹭了蹭,也不和他客氣,她含糊地嗯了聲,“你會嗎?”
沈岸莞爾:“我試試。”
他鼻尖擦過她發頂,滾燙地呼吸拂過,“力道重了跟我說。”
薑青時眼睫微動,輕輕地點了點頭。
窗簾被拉開,傍晚的夕陽照進來。
兩人交頸相擁,畫麵美好靜謐。
沈岸給薑青時揉了一會,薑青時才想起來問,“今天程姨沒過來?”
沈岸:“怕你不好意思。”
他便讓程姨不用過來,在家休息。
聽到這話,薑青時惱羞成怒地嘟囔一聲,“怪誰?”
“怪我。”沈岸在這種事情上認錯很快,他沿著她唇角邊緣吻她,嗓音低啞,“餓不餓?要不要起來吃點東西?”
薑青時睨他一眼,“要。”
她肚子早就餓了,隻是懶得動。
兩人又在床上磨蹭一會,才爬起來洗漱。
薑青時洗漱慢,等她洗漱下樓,沈岸的麵已經快要做好了。
她走到廚房門口,嗅著食物濃鬱的香味,饑腸轆轆的。
忽地,薑青時想起一件事,“程姨……以前是不是也幫過你和媽?”
她記得程蘭馨是他的鄰居。
沈岸頷首。
似乎知道薑青時在好奇什麼,沈岸看她說,“以前很多鄰居,都幫過我們。”
那個時候他們居住在城中村,又因為楊女士擺攤的緣故,左鄰右舍都認識他們。因而,兩人受過鄰居不少幫助。
聽沈岸這麼說,薑青時點了點頭,問出自己很早之前就想問他的一個問題,“程姨……沒有孩子嗎?”
“有。”沈岸稍頓,低聲道:“她兒子不養她。”
薑青時愕然:“什麼意思?”
程蘭馨也是一個命苦的人,她丈夫早逝,起早貪黑養大了兩個兒子。原本想著等孩子長大了,成家立業之後就可以好好享受晚年生活。
卻沒想,幾年前她生了一場病,兩個兒子用家裡困難作托詞,都不支持她做手術。後來,還是在紐約的沈岸收到消息,彙了一筆錢回來,讓程蘭馨做完了手術。
手術過後,她要養病。
兩個兒子怕拖累自己,都不願意接手。
程蘭馨不願意自己像個皮球一樣被丟來丟去嫌棄,她本就是不蒸饅頭爭口氣的脾性,她直接和兩個兒子斷了聯係,一個人生活。
沈岸回國後去看她,知道她找了份環衛工人的工作賺錢想要還他替她支付的手術費,沈岸索性問她要不要過來照顧自己,他本來就需要一個做飯的阿姨,其他人他也不放心。
再者,在他這兒做事,比她大冬天早起更要適合養身體一些。
程蘭馨一開始很猶豫,她不想給沈岸帶來麻煩。
但在沈岸勸說幾次後,她鬆口答應過來照顧他。之後沈岸和薑青時結婚,便讓她一同來了海棠園。
聽沈岸說完,薑青時不可置信道,“他們不養她,不可以告他們嗎?”
她記得自己看過類似的新聞,這種情況,父母是可以把孩子告上法庭,讓他們支付贍養費的。
沈岸:“她不願意。”
程蘭馨是個要麵子的人且固執的人,她被傷透了心,也不想和他們去法院爭執吵架,她怕彆人看笑話,便隻能把苦往回咽。
沈岸勸過她,奈何她堅持,他也就不方便多說。
薑青時抿唇,鬱悶道,“程姨那麼好,怎麼會有那樣的兒子?”
沈岸輕哂,“人都是自私的。”
他看著薑青時悶悶不樂的模樣,安慰道,“不說程姨了,先去吃東西。”
薑青時:“……好吧。”
她以後要對程姨更好一點才行,至於她那兩個破兒子,最好一輩子都不要再出現,不然她一定給他們教訓。
吃完這一天的第一頓飯,薑青時想要出去走一走。
沈岸自然陪她。
-
夏日傍晚的風帶著微微燥熱,吹拂在臉上卻很舒服。
太陽下山了,薑青時也不擔心曬黑。
兩人手牽著手走著,薑青時突然扭頭道,“我想去看看你以前住的地方。”
沈岸思忖,“那邊比較臟亂。”
城中村很難保持一定的乾淨。
薑青時:“不是有你在?”
沈岸莞爾,“行。”
他答應陪她去,“現在去?”
薑青時點頭。
原本,沈岸準備打車帶薑青時過去,但被她製止了。
她問沈岸以前怎麼回家的,沈岸說坐公交車。
為此,想要體驗生活的沈太太讓他帶她去坐公交車,一起回他曾經住過很多年的地方。
現在坐公交車的人比較少,薑青時和沈岸上車,後排都是空的。
兩人在後麵找了位置坐下,她有點兒新奇地說,“我還沒有體驗過在這樣的高度看這座城市。”
兩人並排坐著。
薑青時盯著窗外街景看了一會,想起來問,“你昨天和我說——”
她轉頭盯著沈岸,“你頹然的時候有人提醒你我的存在,是李清月嗎?”
後知後覺,薑青時想到李清月問她喜歡上沈岸了嗎的那個問題。
她猜想,她是不是知道沈岸暗戀過自己的事。
沈岸沒想到她會追問這個問題,他回視她,淺聲道:“有她。”
“除了她還有彆人也知道你……暗戀我的事?”薑青時詫異,她以為沈岸藏得很好。
沈岸嗯聲,坦然道:“還有你上次見過的那位言律師。”
薑青時眨眼,“你告訴他的?”
“不是。”沈岸怎麼可能主動告訴他們,他喜歡薑青時。
言邵本就聰明,他和沈岸在學校走得近,他稍微有點兒不對勁他就察覺出來。
更何況,沈岸去薑青時學校看她的文藝會演時,他恰好撞見了。被追問過後,沈岸不得不在他麵前承認自己喜歡薑青時的事實。
瞧著沈岸無奈的神情,薑青時忍俊不禁,“他是不是常常用這件事調侃你?”
沈岸:“有過幾次。”
薑青時哦聲,又問:“我們結婚的時候你沒有讓他來,該不會是怕他告訴我你的秘密吧?”
沈岸哭笑不得,抬手彈了下她額頭,“不是。”
薑青時揚眉:“真的?”
沈岸嗯聲,“那段時間他有事留在國外,沒辦法趕回來。”
薑青時哦了聲,勉強相信他這個理由。
提到這個,沈岸問她,“青時。”
“什麼?”薑青時仰頭。
沈岸捏了捏她手指,緩聲問:“你有沒有想過,再辦一次婚禮?”
“?”
薑青時一怔,有點兒意外他會這樣問,“你怎麼突然說這個?”
薑青時和沈岸結婚,是在北城辦了婚禮的。隻不過那一場婚禮,薑青時辦的沒有那麼情願。
婚禮的地點,布置,包括邀請過來參加的嘉賓都不是她想要邀請的。
與其說那是她的婚禮,倒不如說那是一場盛大的商業交際。
沈岸:“突然有這個想法。”
因為那場婚禮,薑青時一點都不開心。他不想多年以後,薑青時再回憶起自己婚禮的時候,依舊是那個不快樂的場景。
她的婚禮,應該要全部按照她的想法,把她曾經幻想過的場景一一實現才對。
聞言,薑青時靜默幾秒,沒有第一時間答應沈岸,“再說吧。”
她覺得麻煩,沈岸那麼忙,她目前不想給他增加工作量。
沈岸說好。
-
一小時後,兩人抵達沈岸曾經住過的城中村位置。
這麼多年過去,這個地方其實已經變了不少。不過巷子口還是有那麼多人,還是那麼的擁擠擁堵,進入巷子裡的入口,有小攤販在賣水果,賣小吃等等。
薑青時看了眼,去看沈岸,“你以前會在這兒門口買東西嗎?”
沈岸:“偶爾。”
薑青時:“買什麼?”
沈岸低眸,“想吃什麼?”
“……”
薑青時眨了下眼,“一杯西瓜汁。”
沈岸勾唇:“在這兒等我?”
賣西瓜汁的那邊人比較多,他怕撞到薑青時。
薑青時點頭。
沈岸過去排隊給她買西瓜汁,她站在原地望著他走遠一些的背影,想起還沒和沈岸說李清月的事。她思忖著,給他發消息:「我忘了跟你說一個事。」
沈岸:「嗯?」
薑青時:「李清月的,我昨天在司念咖啡店附近看到她了。」
她正要知無不言地告訴他,沈岸先一步回複她說:「我知道。」
薑青時一愣,捧著手機抬頭,和不遠的人遙遙相望,狐疑問:「你知道?」
沈岸:「中午的時候,她給我發了消息,說了昨天你幫她的事。她說想請我們吃頓飯。」
薑青時怔然:「那她有沒有和你說她想離職的事?」
沈岸:「有。」
薑青時:「你答應了?」
沈岸:「我讓她考慮清楚。」
他不是李清月,沒有辦法完全替她作決定。他不能太過勉強她。
兩人聊了兩句,沈岸買回西瓜汁給她。
薑青時接過,大大喝了一口,而後遞給沈岸。
沈岸挑眉:“不喝了?”
薑青時:“西瓜汁糖分高,長胖。”
“……”
沈岸沒轍,隻能接下她的西瓜汁喝完。
看他喝完,薑青時湊著臉到他麵前,眉眼彎彎地問:“你怎麼一點都不嫌棄我?”
這不是沈岸第一次吃她剩下的東西,每一次她吃不完的,他好像都會照單全收。
沈岸:“我為什麼要嫌棄你?”
“?”
薑青時眨眼,“就……隨便問問。”
沈岸不知道她腦袋瓜子裡在想些什麼,他定定地看著她,“和你有關的,什麼我都不嫌棄。”
不論是她吃剩的食物,還是彆的,他都不嫌棄。
不意外的,薑青時被他這句話取悅到。
她唇角彎了彎,挽著他的手臂,“走吧,我們慢悠悠地逛一會。”
沈岸:“好。”
城中村確實比薑青時想象的還要擁擠一些,擠在一起的房子,隻能通過一兩個人的巷子,需要側身躲避,才能小心翼翼地不撞上的單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