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6 章 三更合一(2 / 2)

沒有辦法伸手打人。

他惡狠狠地瞪著兩個保安,緊緊抱著兒子往外走,一邊走還一邊扯著嗓子大喊起來:“秋蓮!秋蓮!你死到哪兒去了?!還不趕緊回來,我們都要被這醫院趕出去了!秋蓮!李秋蓮!”

他沒有動手,手裡又抱著個孩子,已經在按照保安的意思往外走了。

保安不可能對他動手,隻好跟著他連連製止:“先生,這裡是醫院,請你不要大聲喧嘩。”

但他們越說,金寶爸就越是叫得大聲。

有一種“我就是要大喊大叫你們能把我們怎麼樣”的示威意味在裡頭。

阮有誌三人的眉頭皺得更緊了。

好在很快去倒水的女人,李秋蓮就端著一次性杯子飛快地應聲衝了過來:“水倒來了!水倒來了!快來讓兒子喝一遍藥!”

她一隻手端著水杯,一隻手裡拎著裝藥的塑料袋。

她看了兩個保安一眼,連連彎腰跟他們說好話:“大哥大哥、你們寬限寬限,我們喂孩子吃了藥就走!謝謝你們了,謝謝了!”

金寶爸爸抱著他太高了,李秋蓮是沒辦法把藥給他喂到嘴裡的。

所以他們總算把他放了下來。

李秋蓮從塑料袋裡拿出藥,仔細看了看盒子上寫的服用方法,從盒子裡取出來,放在掌心,一隻手拿著藥、一隻手拿著水杯,一起遞到金寶麵前。

“金寶快來,吃藥了,吃了藥你就不疼了,啊?”

金寶嘴裡喊著“我不吃不吃就不吃”,一伸手拍過去,就把藥和水杯全都掃到地上去了。

李秋蓮叫了一聲,就要去撿。

金寶爸卻是一揚手就給了她一巴掌,暴怒罵道:“拿個藥你都拿不好,要你有什麼用?!真他媽的廢物!”

文靜卻看到跟著他們的女孩原地一跳一揚手,也是重重一個耳光扇在男人臉上。

男人被打蒙了,左右看了看——金寶比他矮很多,更何況他正盯著那些藥,根本沒有看他爸。

李秋蓮正要彎腰去撿藥,被他突如其來的一個耳光打得一個趔趄摔倒在地上。

也根本不可能打他。

那是誰打的?

男人單手捂著臉,麵目猙獰地看向兩個保安。

但保安處理這種事情都很有經驗,一直跟這家人保持著安全距離。

距離足足有三米。

他們就是長臂猿也不可能打著金寶爸。

他找不到是誰打了自己,但臉上挨打又是實實在在的,他更加暴怒了:“到底誰打的老子!給我滾出來!”

當然找不到人。

文靜還看著那女孩跳起來又給他的另一邊臉也來了一耳光。

男人氣得罵起了汙言穢語。

阮有誌和孫薇立刻就要拉著文靜離開。

文靜乖乖跟著他們一起出去了,卻不肯直接去停車場:“等等。”

阮有誌幾人立刻問道:“怎麼了?”

文靜說:“還有點事要做,做完我們再走。”

阮有誌三人對視了一眼,都很是擔心——他們知道文靜能看見魂魄,剛才那男人被打的樣子也不像是裝出來的。

他們立刻就想到了最有可能的一種可能性。

那男人身邊有鬼。

但隻是這麼一會兒功夫,阮有誌幾個也看出來金寶和他的父母不是能講道理的人。

這樣的人,上去幫忙不僅不會得到感激,可能還會給自己惹麻煩。

文靜沒有開口,他們當然不會主動詢問是不是要幫他們。

畢竟他們遇到打人的鬼了。

既然那個男人能被打,那那個叫金寶的小孩兒,也極有可能是被鬼做了什麼,大人不知道有鬼,所以才以為他是生病了,不知道從哪裡把孩子帶著來京都醫院看病的。

現在聽到文靜說要等事情辦完了才走(),他們都問道:剛剛那家人是不是遇到……鬼了?

三人看了看周圍∟()∟[(),壓低了聲音。

文靜點頭:“一隻厲鬼。”

她都看清楚了那個女孩穿的衣服,當然也看得到她的胳膊上、腿上、腳上,甚至是臉上都帶著疤痕。

阮有誌和孫薇臉色都是一變:“厲鬼?是比普通的鬼厲害很多嗎?法力很高?很難解決?小淨,咱們需不需要先把柴先生叫過來幫忙?你一個人去對付厲鬼,萬一……”

文靜搖頭:“我不對付這隻厲鬼。”

阮有誌和孫薇有些糊塗了:“不對付那隻厲鬼?那我們等在這裡乾什麼?你要辦什麼事?”

文靜仰起頭,對阮雪慧說道:“媽媽,我要一根柳條,或者是一根竹棍也行。”

阮雪慧點點頭,她顯然是看到那一家三口已經隱約猜到了一點兒什麼,又聽到文靜說的話,想也不想就答應了她,讓爸爸媽媽看好女兒,她腳步匆匆地去找東西了。

阮有誌和孫薇又問:“小淨,你要做什麼?”

文靜說:“那家人害死了一個人。那個女孩成了厲鬼,跟在他們身邊。”

阮有誌和孫薇的臉色又是一變:“害死了人?女孩子?”

他們終於聯想到了什麼,喃喃說道:“難道是、難道是因為……”

“重男輕女,也不至於要把女孩子給害死啊……”

文靜看了他們一眼說道:“已經害死了,她臉上手上胳膊腿上全都帶著疤痕。”

孫薇沉默了一瞬,然後問道:“小淨你以前是不是說過,成了厲鬼,就無法再入地府了,隻能灰飛煙滅?”

文靜點頭。

孫薇又問道:“所以你要幫她?”

文靜低聲地說道:“厲鬼跟惡鬼不一樣,惡鬼就是一隻隻會殺戮的怪物,但厲鬼隻是要複仇害死自己的對象。”

說話間,不知道在哪裡找到了竹條的阮雪慧氣喘籲籲地小跑著回來了。

與此同時,金寶一家三口也走了過來。

阮有誌和孫偉知道這家人重男輕女害死了自己的親生女兒,見到那兩個人抱著孩子又是哄又是拍地走過來。

都忍不住撇過頭去。

文靜接過阮雪慧手裡頭上還帶著小枝條的竹棍,低著頭快速地念了一句什麼,然後隨手把竹條往天上一拋。

那眼睛很大、渾身傷痕、穿著大人衣服的厲鬼就一躍而起,一把接住了竹條。

她接住竹條後立刻就又回到了金寶一家三口身邊,深深地低下頭去,看著手裡的竹條——

她還活著的時候,她媽每天都會用這種竹條死命抽她。

有時候是罵她沒有照顧好弟弟、有時候是說她偷懶沒有好好乾活、有時候乾脆什麼理由都沒有,她在外頭跟人吵架了,回來看見她,順手拿起竹條就劈頭蓋臉地抽打她。

她挨了打也不敢哭不敢叫,隻能兩隻手抱著頭在地上來回

() 打滾,一聲不吭。

因為如果敢哭敢叫,那李秋蓮會立刻換東西,什麼孩子手臂粗的棍子、廚房裡的火鉗子,都有可能是她抄在手裡打她的工具。

這根竹條是她最熟悉的東西。

沒有人比她更了解,這玩意兒抽打在人的身上會是什麼滋味兒。

現在,輪到她叫他們嘗嘗這種滋味兒了。

厲鬼低著頭,緩緩咧開嘴,露出一個陰森恐怖的笑容。

文靜把那隻竹條給了厲鬼之後,她要辦的事情就辦完了,抬起頭對爸媽說道:“好了,走吧。”

這裡沒有其他人。

金寶和他的父母也沒有注意到文靜一家人,兩個人還在哄孩子。

隻有阮有誌三人親眼看到文靜接過那根竹條後,往天上一拋,那竹條就這樣消失不見了。

他們都知道文靜是送給那隻厲鬼了。

他們年紀大了,以前也有過在鄉下的經曆,看到文靜特意拿竹條給那隻厲鬼讓她去複仇。

立刻就想到了厲鬼為什麼要竹條。

他們沉默地歎息著,牽著文靜就要離開。

他們雖然經曆得多也見得多了,但還是無法理解,這世上怎麼會有人不愛自己的孩子。

愛居然是有附加條件的,必須是男孩他們才會如珠如寶地疼愛他。

而女孩……

不愛也就算了,居然還能狠得下心把她害死了。

一家人還沒有走多遠,就聽到身後傳來了慘叫聲。

阮有誌想到剛才在醫院裡看到的這家人的德行,忽然有些擔心地說:“他們在醫院裡出這種事,會不會轉頭回醫院去急救啊?那這根本不是病,不是給醫院添麻煩嗎?”

文靜搖了搖頭:“不會。”

阮雪慧道:“為什麼不會?難道那隻厲鬼可以讓他們無法求救?”

文靜抬頭看著三個憂心忡忡的大人,說道:“差不多。”

很快,身後又是尖利地不像是人聲的聲音傳來。

聽得人頭皮發麻。

阮有誌和孫薇再見多識廣,聽到這樣的聲音也情不自禁地打了一個哆嗦。

阮雪慧道:“我們回家?”

文靜好像知道她在想什麼一樣,她主動解釋說:“現在先回家。她接了我的竹條,我能立刻找到她。等她複仇結束,我就來送走她。”

阮雪慧回頭看了一眼,猶豫了一下,但是看到自己的女兒,到底什麼都沒說。

這隻厲鬼原本沒有觸摸到實物的本事的,但文靜送了她一根竹條。

她一秒鐘都沒有猶豫,拿著竹條揚手就是重重一下抽在她媽李秋蓮的身上。

她打了她足足十年。

打她的時候用這樣的竹條最多。

竹條柔韌,可她打她的時候都是往死裡打,硬是打斷過幾十根竹條。

還有那個男人。

他從不用任何工具,總是用他的拳頭、用他的腳,一拳打在

她身上,能直接把她打得飛出去,眼前發黑,什麼都看不見什麼都聽不見。

好一會兒才恢複過來。

他曾經很多次一腳把她踢倒,然後用腳踩在她才流過血的傷腿上,那種痛苦,讓她恨不得死過去。

厲鬼那雙大得嚇人的眼睛更加黑漆漆的了,一點眼白都看不見。

她反手又是一竹條抽在在地上打滾慘叫的李秋蓮身上。

然後抬起一腳踹在男人的腰上,現在她已經成了有力量的鬼,而不是以前那個隻能讓他們當豬狗一樣隨便打的人。

她這一叫,直接把那個踹過她無數次的男人踹倒在地上。

讓他陪著李秋蓮一起慘叫。

最後,她慢慢地看向她的弟弟,金寶。

他一出生,他們就給他起了名字叫金寶。

而她的名字就是大丫,大丫大丫地喊了十多年。

這已經成了所有人都知道的,她的名字。

他們動不動就打她罵她,金寶跟著有樣學樣。

他一開始逼著她喝洗碗水、看著嘻嘻哈哈地笑。

爸媽誇他聰明,居然知道讓人喝洗碗水。

然後,他就越發地“聰明”了。

讓她喝下雨天泥地裡裝回來的泥水、滾燙的開水、後來是尿……

他也學著爸媽打她。

一開始用小板凳往她身上砸。

爸媽誇他聰明、力氣大,以後長大了準有出息。

於是金寶高興了,除了用板凳砸,還會學著媽用竹條抽、用火鉗子往她頭上臉上打,不讓她動,因為動了他就打不準了。

厲鬼眼睛變成墨色,反手一竹條抽在金寶身上。

他嚎叫著大哭著在地上打滾。

就像以前在家裡的時候,有什麼事不順他的意了他就會使出這一招。

這可是他的絕招。

隻要他在地上打滾撒潑,哭幾聲,他們就會握著他的手,教他從火盆裡夾了燒得通紅通紅的木炭,往她身上貼。

他今年八歲。

他一歲的時候會走路,一歲半就開始打她。

他跟著他們一起,打了她六年半。

厲鬼抽著母子倆,對男人則是用拳腳,打了一陣,她忽然開口說話了。

聲音陰森森的、嘶啞的,仿佛來自地獄深處。

“賤皮子,舒服了不?”

這是他們經常罵她的一句話。

打她的時候往死裡打,打完了還要來一句:“賤皮子,舒服了不?!”

她一直都想這樣,一直。

一家三口突然聽到這道聲音都嚇瘋了。

他們都是農村人,沒有讀過太多書,從小在農村裡聽了太多鬼怪的故事,什麼報應不報應的。

但聽說的故事多了,再加上他們自己在世上的摸索。

他們逐漸摸索出了一個道理來,那就是——

這個世界上惡人往往要比好人活

得舒服多了、也命長得多。

於是他們當了幾十年的惡人。

日子果然過得很不錯。

什麼報應不報應的。

真要有天打雷劈這種事情存在的話,那老天爺一天到晚就乾不了彆的,光打雷劈人了!

世上的惡人那麼多!

哪裡劈得過來。

再說,就算真要天打雷劈,那殺人放火、壞得流油的也多的是,輪也輪不著他們。

可是!

可是他們沒有想打到!

金寶隻知道滿地打滾哭嚎著叫痛,他的爸爸和媽媽卻知道他們做過什麼。

此時聽到那道陌生的聲音、說出熟悉的字眼,兩人倒在地上看向對方,都露出了懼怕的表情。

金寶病得蹊蹺。

村子裡早就有人說了。

但他們兩口子都不相信,隻是覺得這些人全都不安好心、狗嘴裡吐不出象牙來,在咒他們的兒子。

可是在他們當地的醫院看了看不出毛病,又跑到京都來,還是看不出什麼毛病!

他們其實不是不慌的。

但怎麼也沒想到,居然是那個死丫頭!

打孩子怎麼了?

農村裡頭誰家不打孩子?

尤其是家裡的丫頭片子賠錢貨!

她不挨打誰挨打?

他們當爹當媽的生了她養了她,命都是他們給的,打罵幾下怎麼了?

“啊!!!”

李秋蓮覺得背上一陣劇痛襲來,緊接著就是頭上臉上。

她痛得再也顧不得去想應不應該,隻是兩隻手抱著頭滿地打滾慘叫。

“疼死我了!”

緊接著就是男人:“嗷!!”

原來厲鬼直接一腳踩在他的腿上,活生生把他的骨頭踩斷了。

“賤皮子,舒服不?!”

這一聲,比剛才那一聲更加陰森恐怖,卻沒有那種嘶啞、好像很久很久沒有開口說過話的感覺了。

李秋蓮一家顧不上回答,越來越恐懼,一起慘叫起來。

滿地打滾,嗷嗷的慘叫著。

但是他們叫的越慘,厲鬼就打得越高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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