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存者們呆呆地望著虞久,眼底都像是沾染了晨露,濕濕的。
戰後安撫虞久並不擅長,她說完該說的話後便走上前,按了一下坦克炮管下方的按鈕。
碩大的鋼鐵巨獸霎時間門開始自動折疊收縮,變成了一個迷你版的小坦克。
幸存者們震驚地看著。
“這是聯邦最新的武裝折疊技術,”虞久語氣很自然,仿佛在談論今天菜市場的菜價一樣。
說完她狀似隨意地向圍牆外一瞥,“哎呀,大軍終於到了!”
所有幸存者第一時間門回頭去看,虞久眼疾手快拿起坦克塞進後腰,之後撫平腰部的人皮。
坦克太重,她整個腰部的關節和零件都在往下墜。但沒辦法,打開膝關節麻煩的很,很容易被這些幸存者發現端倪。
她身後又沒人,腹部的手/雷和炸/藥也都差不多空了,揣一輛坦克進去正合適。
等第九軍的人全部上來的話,屆時人來人往,還都是機警的士兵,她不僅沒辦法把折疊坦克徒手帶走,更沒辦法解釋她是怎麼把這玩意兒帶來的。
先忍忍,等她找一輛車,再把坦克挪回原本的位置。
....希望零件撐得住。
圍牆之上,副官帶著的人終於探頭探腦緊張兮兮的上來了,一看見滿地的無頭屍體,所有士兵一下子愣住了。
副官深深看了虞久一眼,派了一部分人迅速前來給人質鬆綁,同時進行安撫和保護。
他自己則第一時間門向後方的大部隊打了幾個手勢,意思是:梅青鎮安全了,速來!
原本氣勢洶洶打算做主攻的第九軍,在知曉了梅青鎮內發生的所有事後,茫然又懵逼的放下槍,接手了打掃戰場的工作。
達契爾抵達的時候,副官已經帶著人進入鎮內做最後的清掃了。
看著被血糊滿的圍牆,這位第九軍總司令感到深深的不解和迷茫。
“真的是你帶著第一軍打的這場營救戰麼?你為什麼要這麼做呢?兵力懸殊、武器懸殊,你就不怕人質沒救回來,還把所有士兵一起搭進去麼?”
虞久無辜地看著他,“司令,當時我也是沒有辦法。”
“怎麼可能?你完全可以請求我的支援或者撤兵!”達契爾揉了揉眉心,他實在無法理解當前的狀況。
他打了這麼多年的仗,固有的思維和想法早就在他腦海裡形成了一套理論。
比如四百多名士兵跟近三百的異種打,在雙方數量幾近1:1的情況下,他認為這完全不可能打的贏。
更何況營救任務比攻防戰還要更難,除非勝率達到90%以上,否則他絕對不會允許士兵們進去偷襲。
可虞久真就這麼乾了,她怎麼敢?!
就為了博那一點點的可能,這位新上任的上將居然不惜押上所有士兵的命,還有那些幸存者的命!
達契爾完全不能理解,他第一次知道這個消息時甚至是極其憤怒的。
雖然虞久他們做到了,幸存者無一傷亡,第一軍的戰損也在可接受範圍內。
但達契爾認她依然大錯特錯!這件事情必須上報參謀本部,虞久將必須為她的魯莽行事付出代價!
虞久輕輕甩了甩質子刀上的血,挑眉看向達契爾,“我如果當時撤兵,這些幸存者還能活麼?司令,您一定第一時間門聯絡過本部吧,他們怎麼說?救,還是等?”
達契爾噎了一下,“那你也應該來找我商量一下,至少應該在進入之前請求第九軍的支援!隻有你們這一點點人進入梅青鎮,一個不小心就會全軍覆沒,幸存者們也會受到生命危險!”
“啊,原來是因為這個。”虞久低聲笑了一下,“可是司令,異種們目不轉睛盯著第九軍,你們但凡動一下,人質還能活嗎?”
達契爾眉頭狠狠皺了起來,“無論怎麼樣,你這樣做實在太魯莽了!你至少應該給我傳個信號,否則你要是帶這麼多人死在城裡,你知道會給我帶來多大的亂子嗎?!”
“不用擔心,司令。”虞久隨意聳了聳肩,“我的兵不太會輸。當然,我也不會。要不為什麼本部偏偏把我派來了呢?”
達契爾聽見前半段剛想怒斥,可聽見最後一句話時表情卻僵住了。
無論是參謀本部的所作所為,還是虞久率領她的士兵最後呈現出的結果,無一例外都在強調她說的是對的。
但....怎麼可能呢?人類怎麼可能強成這個樣子?!
眼前這位新任上將表情極度自信,就仿佛她說的是絕對的事實。她不會輸,她帶的兵也不會。
....太狂了,達契爾作為司令,已經很久沒有見過在他麵前這麼張狂的人了。
想起之前看到的虞久充滿野心的眼神,達契爾嘴唇動了動,一個字也說不出來了。
他做不到虞久這樣的事情,就算把他放在同等的條件下,他也無法保證自己能達到現在人質全數救出的境況。
“你到底想要乾什麼?”達契爾忽然沉聲開口,“我看見了你的眼神,你不甘心隻做一個小小的上將對麼?你還想走到哪一步?校級?還是你想要....我這個位置?”
“不好意思啊司令,”虞久後退一步,冷風吹起了頭的碎發,遮擋住她眉眼中的陰影,“我對您這個位置沒有興趣。”
在達契爾越來越驚駭的目光中,她禮貌笑了一下,“戰後工作冗長繁雜,還請您多多操心了。我申請受傷休息,再見。”
看著虞久平穩離去的步伐,達契爾嘴角狠狠抽了一下。
受傷?她甚至能跳起來再打十隻異種,竟然還好意思說自己受傷?明顯就是懶得和他繼續聊下去了!
鎮內仍然會零星響起幾片槍聲,那是有養傷的異種或異種幼崽被發現了。
第九軍上過無數次戰場,對這類事情的處理方式已經駕輕就熟。副官一個人就能搞定,根本用不上達契爾。
現在人質已經全部救出來了,通訊兵正在不遠的地方拚命撰寫戰時報告遞交給參謀本部。附近走過的士兵們臉上都洋溢著輕鬆的笑容,甚至有幾個還在跑動時打鬨起來了。
要知道幾分鐘前,天的這些兵還因為再次被異種狠狠威脅到動彈不得時,還一副喪氣到不行的樣子。
變化實在是太大了。
達契爾眉頭緊鎖地望著虞久離開的方向,那個女人...到死是怎麼辦到的?她仿佛天生帶著某些魔力,能夠輕而易舉扭轉一個軍隊的士氣和精神麵貌。
這時達契爾看到,那些虞久帶來的20命士兵正急匆匆朝她跑去。
那20人剛經曆完一場大戰,身上還沒來得及清理,就迫不及待朝著虞久跑過去。
他們才邁開步子,臉上就忍不住露出一點點笑容。背上的牆隨著奔跑的動作一晃一晃的,根本不像是殘酷無情的前線士兵,倒像是一群過國學子看見了自己的恩師....
達契爾還從來沒有見過士兵們對著指揮官出現那樣的表情,他第一次嚴肅認真地分析起虞久之前說過的話。
她說:“我帶的兵不會輸,我也不會輸。”
達契爾垂下了眼.....這難道是真的?
旁邊的通訊兵已經撰寫完了第一份戰報,長呼一口氣後跑到了達契爾身邊。
“報告司令!我.....”
他還沒說完,屏幕就被挪了過去。
果然,跟達契爾想的一樣。長長一篇慷慨激昂的戰報,95%的篇幅都是虞久個人秀。
軍隊慕強,虞久帶著兵果斷出擊,英勇闖進梅青鎮成功救出所有人質的事第一時間門就傳開了。
她單槍匹馬殲滅了正門上的異種,包括親手屠殺了首領之一的青這件事甚至傳的更快。
如果說第一次虞久率領萬隻爬蟲機器人攔下並摧毀了異種大軍這件事隻是單純的讓第九軍士兵敬佩,那後麵營救行動就直接讓第九軍的士兵變成狂熱的崇拜了。
士兵們將幸存者好好的護著朝鎮外走去,所有人都一步三回頭,淚眼朦朧地想要多看虞久一眼。
活下來的第一軍士兵們大聲交流著畢明俊他們的強大,將“虞久帶的兵有多麼厲害”這件事不斷發酵傳播著。
第九軍裡配備了齊全的醫療團隊和心理治療師,這些人亦步亦趨跟著幸存者們,反複聽著幸存者們顫抖的描述虞久出現的景象。
現在,整個第九軍的士兵都在談論虞久、毫不掩飾地交流著自己的崇拜。
就連達契爾也聽見過無數次“好想去當她手下的兵啊!”、“我比那些家夥強多了,如果我也能被她指導,我是不是也可以有那麼強大的作戰能力?”、“怎麼申請轉軍隊來著?”。
所以通訊兵能寫出這份戰報絲毫不奇怪,達契爾自己的名字在裡麵甚至隻出現過兩次。
這位第九軍總司令許久沒有說話,他的確不是非常激進的性格,他也承認虞久非人似的強大和做出決定時的果敢。
他捫心自問自己做不到,他認識的大多數高級將領都做不到。
所以他什麼也沒說,將戰報還給了通訊兵。
作為合作軍隊的司令官,達契爾可以質問虞久為什麼不商量一下就做出這麼危險的行動,但他不會打壓這樣一位擁有極高才能的指揮官。
無論參謀本部現在在做什麼打算,聯邦和異種的大戰應該都不會遠了。
異種聚集地越來越多,異種人的裝備越來越強大,聯邦太需要像虞久這樣的“怪人”去引領戰場了。
達契爾望著從他身邊走過,雖然仍舊禮貌敬禮、但眼神卻不掉瞄向虞久方向的士兵們時,忽然意識到,他這樣保守、心態不穩、鮮少革新且差點崩潰過的將領,似乎不應該繼續呆在危險度極高的前線了。
“什麼?梅青鎮被打下來了?人質呢?人質怎麼樣了?”
來自第一、第九軍的戰報一經傳回參謀本部,就如同隕石入海,掀起了巨大的波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