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樓,回了自己房間——這麼說好像也不太正確,隻是她暫住的房間。
這間房間可比沙勒維爾的出租房好十倍,房間布置精美,床品都是細棉布,怎麼也要1個多法郎一米吧,一條床單少說也得要10個法郎,品牌意識已經有了,品牌營銷手段也有,會在報紙上做廣告,稍微有點知名度的床品不會低於20法郎;
床是四柱大床,垂著帷幔,顏色是清新的天藍色,帶暗紋,這套帷幔沒有50法郎買不到。
唉!一想到“錢”維塔麗就很是心痛,她自己隻有1300法郎——噢,再加上上次阿瑟給她的100法郎,隻有1400法郎。在12歲的女孩來說是一筆“巨款”,但在巴黎,最好的酒店房間一天的房租是12法郎,1400法郎也就隻夠住3個月酒店;隻夠一個學生維持最低生活水平兩年,真的不算很多。
她又想到阿瑟,這個哥哥心野了,沙勒維爾小城留不住他,蘭波太太或是蘭波上尉都不可能理解他,她也隻是勉強能夠理解他,天才總是與現實世界格格不入。他需要錢,她不希望他因為錢的問題受困於人,哪怕是受困於他們的母親,也不行。阿瑟受不了“被困住”,她也受不了。
她現在年齡還小,到了6月她才年滿13歲,她沒法現在就離開家。
可要怎麼才能弄到多多的錢呢?她目前沒有什麼好想法,隻能先要回撫養費,至少撫養費是名正言順的權利。
房間裡點著煤油燈,黃銅的燈座,圓鼓鼓的燈罩。煤油幾乎沒有臭味,煤油燈的光線也比蠟燭要明亮的多。這種新型照明工具在現在是個新鮮事物,時髦的人家才用。蘭波太太就舍不得買煤油燈。
她打量了一小會兒煤油燈。
時間還早,才7點,距離睡覺時間還有那麼一會兒。做些什麼呢?好像也沒什麼可做的。她打開放在床邊的行李袋,裡麵放著她為數不多的幾件衣服,一些旅行用品,牙刷,口杯,喝水的杯子,裝著發帶和梳子的布袋——錢袋她總是隨身帶著,睡覺也得放在枕頭下麵——還有一個裝有愛彌爾·左拉《黛萊絲·拉甘》的布袋。
——這本書似乎更適合給蘭波上尉和芒達裡安太太,最好還要連同姐妹篇《瑪德蘭·費拉》一起。
偷情出軌並非罪不可恕,如果在被逼或是被欺騙等可以原諒的前提下,維塔麗還是相當同情的;但蘭波上尉並非出於被逼或被騙,芒達裡安太太也早就知道蘭波太太還活著,這兩個人都一樣惡劣,芒達裡安太太也並不無辜。
她將放在床尾的換衣凳上,準備明天就送給“父親”。
這個時代少有立式衣櫃,大部分人家還在用抽屜式衣櫃,對著床尾換衣凳擺放了一隻多鬥櫃,逐層拉開抽屜,裡麵全是空的。她把自己的衣物放進去,隻用了一個抽屜。
嗯,看來明天可以請芒達裡安太太帶她出去買衣服。誰不喜歡新裙子呢?想必芒達裡安太太不會拒絕她。
誰讓她不快活,她就加倍讓那個人不快活。
*
有人敲門:“小姐。”是那個女仆。
維塔麗過去開門,“什麼事——”冷不防被人猛地推了一把,直接把她推倒在地板上。
她被搞懵了,腦子一陣暈乎。
房門很快被關上,路易跨坐在她肚子上,先是打了她一耳光,接著又用兩隻手掐住她脖子,用力之大似乎真的想要掐死她。
她很快就感到無法呼吸,也沒法喊叫出聲。她心裡大亂,想著自己不會就要死在這兒了吧?她費勁的去扳他的手,兩腿亂撲騰,嚇得要命。
她兩眼漸漸發黑,眼前金星亂冒,手腳也漸漸沒了力氣。
大概隻有1、2分鐘時間,但在維塔麗的記憶裡,這一幕漫長得可怕。
*
身下的女孩不動了。
路易的一股兒怒火突然像是沒了發泄的對象,極為迅速的滅了。
他先是晃了晃她,見她沒有反應,這才開始恐慌:他沒想殺了她。
“維塔麗?維塔麗?喂,你快醒醒。”
維塔麗沒動。
他慌了,“維塔麗!”使勁搖晃她的身體,又將耳朵貼近她嘴巴,聽她的呼吸。
*
維塔麗覺得自己可能是昏厥過去了。
似乎看到了很多人,但一點兒也不記得到底是認識的人,還是陌生人,就覺得很多人過來過去,還在她耳邊說話,但說了什麼,根本就不記得。
嗓子很疼,火辣辣的;腦袋昏沉沉的,亂得很,有一度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眼前一陣黑一陣白,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才聽到耳邊是路易在喊她名字,聲音有些慌亂。
她嗆咳了幾聲。
路易慌張的費力扶她起來,讓她靠在換衣凳上,緊張的問:“要喝水嗎?你——”
她睜開眼,看著他。
他一副又倔強又羞愧的神情,慌張的看著她,但又飛快的移開視線,不敢看她。
“看著我。”她聲音嘶啞,勉強說出口。不敢看她,是因為他明知道自己做的事情不對,他心中有愧。她才不會就這麼饒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