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男人的節操(2 / 2)

蘭波家的女孩 米迦樂 11414 字 9個月前

“但凡長點腦子的男人都不應該去找妓-女。”她很不客氣的說:“你知道梅毒嗎?你該去那些教堂的療養所看看,得了梅毒的人是什麼樣子。你們男人——”

她煩悶的猛吸了幾口煙。福樓拜那都是多年以前年輕時代的腦殘,自從得病後他就開始了相對禁欲的生活方式,但從一些朋友來信中還是可以看到蛛絲馬跡,偶爾也是會去妓-院的,並且還有個長期情婦。他人品倒也還算不錯,沒有結婚禍害彆人,也不願生下帶有梅毒的後代,在這個時代就能算得上還不錯的男人了。

文森特不知道她為什麼突然提到性病的事情,想了一會兒,想明白了,低聲小心的問:“是福樓拜先生?”

維塔麗沒有回答他,隻是將首飾盒打開,把裡麵的首飾一件一件取出來,擺放在書桌上,“你叫仆人把提香的畫取下來,裝在木箱裡。”

*

中午,維塔麗、文森特、康曼維爾夫人在一起吃了午餐。

三個人都心事重重,沉默的吃完,幾乎沒有說話。

*

下午,福樓拜帶著外甥女去魯昂市區找大福樓拜先生去了。

維塔麗安排了仆人跟車,等他們走後,找來了管家。

“彆擔心莊園,我會儘量保住莊園,隻是……可能會解雇幾個人,或者會將莊園租出去。要是出租,你們的工作都會保留。你讓仆人們彆再說這事了,還沒有到必須賣掉莊園的時候。”

“是,小姐。”

“叫帕科來見我。”

一會兒,帕科來了。

帕科身體強壯,為的就是在福樓拜癲癇發作或是發病的時候能挪動他。

“小姐。”

“把老爺的第二本病曆拿來。我已經知道他得了什麼病了,去拿來,我要看看他到底怎麼治療的。”

帕科愣了一下,“老爺說,不讓您知道。”

“我都知道了,還瞞著我?老爺能多活幾年不好嗎?”她嚴厲的瞪著他,“彆廢話,去拿來。”

*

病曆記載的還挺詳細,大部分是福樓拜自己寫的,其實算是診療日記,從20多歲開始記錄,應該不全,但大致上寫清楚了都看了哪兒的醫生、用過什麼藥劑。看他的描述,治療梅毒真的是非常痛苦又恐怖的事情,早期他用水銀擦洗患處,也就是汞,所以他是因為梅毒引起了梅毒性癲癇,然後還可能因為用汞治療,會有汞中毒的損傷;梅毒和汞都會對神經係統造成損害,福樓拜的未診斷精神疾病也很可能是梅毒或汞中毒引起的。

所以,一時的肉-體歡愉換來的是幾十年的肉-體疼痛,男人到底圖什麼呀?!

她憂心忡忡的給加百列寫信,要他保證絕對不沾染什麼失足婦女,他的身體和心靈都必須保證純潔,絕對不允許他輕率失去童貞。寫完信,覺得自己是不是要求太多了?但是,真的很可怕!她才不要冒著會被傳染梅毒的危險!

然後她又想到,福樓拜那個不知名的情婦可真是膽大啊!還有那些已婚女性也真是膽大啊!除了先天梅毒之外,絕大部分女性患者都是被丈夫、情人、客人傳染的,雖然已經有了安全套,但絕大部分情況下是為了避孕;醫生就算警告患者,性接觸會傳染性病,可絕大多數男人都不會做什麼防範措施;女人不懂做防範措施的就更多了,因為絕大部分女性根本不知道有關知識。

她愁得不行。又給阿瑟也寫了信,警告他要潔身自好,他要是規規矩矩的認識什麼好人家的姑娘,訂婚結婚,完全沒問題;但要是胡搞瞎搞得了性病,全家人都要唾棄他!

唉!她知道這個時代一個未婚的女孩不應該跟哥哥和男朋友說到性病的事情,但要讓她憋著不說,那不可能。

至於文森特·梵·高,他的生平事跡在後世可是被人津津樂道廣為流傳,他是世界上最知名的梅毒患者之一。有人認為,他的病症影響了他的繪畫風格,他的畫作中表現出來的那種不可複製的激情,全是因為梅毒搞壞了他的腦子。

可是,一位偉大的畫家,不需要非得搞壞了腦子才能畫出不朽的畫作。

*

維塔麗心情持續不好,第二天,前往魯昂火車站,途中也沒怎麼跟文森特說話。

文森特鬱悶的想:她懂的未免也太多了!烏蘇拉就不會懂這些。

接著他就在心裡歎氣:所以,她不是烏蘇拉。

她不太像一位“淑女”,沒有哪位淑女會跟人說什麼妓-女這些。

他腦子有點亂,不像“淑女”的維塔麗一點都沒有折損她的迷人魅力,反而更加令他覺得她是個與眾不同的女孩。

不符合他對“妻子”的想象,但,跟她生活在一起一定不會無聊。

他讀過一本名為《愛情》的書,從中得出結論:一個女人應該溫順,應該持家有道,像他的母親那樣;還得生好幾個孩子,不要忤逆丈夫;男人應該照顧女人,照顧他的妻子,因為女人天生就是“弱”的一方;男人要成為他的妻子的“主人”,改造她、創造她,使她成為一個合格的“賢妻良母”。

他對烏蘇拉的一切好感都出自於他認為她會是一個“賢妻良母”。但對於維塔麗,他壓根就沒有想過要“改造她”、“創造她”,乃至成為“她的主人”。

*

貝弗利夫人買下了大部分首飾,還很慷慨的給了一個好價。餘下為數不多的一些首飾都不太值錢,維塔麗便將這些首飾收好,準備帶回去。

文森特把提香的真跡拿去文森特伯父看,有錢的畫商伯父給了一個相當公平的好價,開了一張現金支票給他。

維塔麗沒有立即回魯昂,而是在巴黎待了一周多,到處看房子。

1875年春天的巴黎,房屋空置率仍然高達60%,想要租房或者買房都很方便,隻要有錢就可以。她之前沒想過買房子的事情,是因為沒有需求。福樓拜不會離開莊園,而她將來很可能要住在倫敦。

奧蘭家的地產沒了,但在法國境內還是有幾套房產的,在巴黎有地段很好的一整棟彆墅,加百列願意讓阿瑟住在他的倫敦公寓裡,是因為阿瑟是她的親哥哥,她可不覺得自己能找加百列開這個口,福樓拜也很可能不願意住在她男朋友家的房子裡,畢竟自己的房子住著比較舒坦。

文森特陪她看房子,經紀人以為是他倆看新婚房子,賣力推銷。

維塔麗白天看房子,晚上還要在酒店裡寫。酒店的房錢是一天6法郎,算是中等檔次,大概相當於後世的三星級酒店,巴黎最好的酒店標間是12法郎一天。她現在自己有點錢,不會再去住條件不怎麼樣的旅館了。

不過因為心情不好,寫作進度緩慢。

《香格裡拉》日報已經給她的新連載發了預告,但改成了每周連載一次,巴黎群眾都在期待她的新書。

萬事開頭難,有了一本激起大討論的處女作,第二本也不能太差了才是。

寫什麼呢?犯難。

寫一個窮困潦倒、最後死於自殺或他殺的窮畫家?

或者,一個因為同性戀被判刑、最後死於異國他鄉的文藝男青年?

還是一個無法擺脫自身階層、困於金錢的天才詩人?

都很典型,但好像哪一個都不合適。

或者換個角度,結婚多年才發現丈夫是同性戀或雙性戀的妻子。

天才詩人的情人。

窮畫家的同居情婦。

還是不好。

在看房子的中間,強行帶文森特去看了巴黎郊外的一間教堂療養院,裡麵收容著梅毒晚期等死的患者,那些掉了鼻子的人、渾身長滿膿瘡的人,可把他倆嚇得夠嗆。看完回來後,維塔麗幾晚沒有睡好,又憂心忡忡的給加百列寫信,著重描寫了晚期患者的身體損傷和巨大的疼痛,他們隻能靠嗎啡續命,而一旦嗎啡的藥效過去,就會痛苦的哀嚎,仿佛那樣就會輕鬆一點痛苦似的。

她寫的很生動,以至於加百列收到這封信之後,嚇得臉色蒼白。他把這封信拿給阿瑟看,兩個年輕男人都嚇得不輕。

咳咳,這事吧,雖然是維塔麗來跟他們談,有點怪異,但她的憂慮是正確的,她還在信裡分彆對他倆說,要監督對方,不許對方去外麵瞎胡搞。

阿瑟給妹妹回信,保證絕對守護好未來妹夫的貞操;加百列不甘示弱,也馬上給女朋友回信,說放心吧他保證乖乖的,也會看好未來的大舅子。

*

維塔麗在巴黎期間,還去看望了居伊·德·莫泊桑。

莫泊桑的名字裡有個“de”,這說明他出身貴族,但莫泊桑家已經開始敗落了,他需要外出工作;他是個英俊青年,今年24歲,幾個月後即將年滿25歲。

莫泊桑的舅舅普瓦特萬是福樓拜青年時代的好友,普瓦特萬很年輕的時候就因病去世,福樓拜非常傷感,給好友的妹妹寫信,訴說他與普瓦特萬之間的感情深厚,以至於後世傳記作家認為他倆有什麼曖昧感情;少年莫泊桑在魯昂上中學,曾經到過克羅斯瓦莊園,但當時他還沒有決定成為一位作家;前年他在巴黎再次見到福樓拜,那時候他才開始寫作。

動機麼,當然是寫作可以賺點稿費,提高生活質量。

為錢的原始動力一點錯也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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