蕾拉對她的稱呼也從“Miss”變成了“My Lady”, 她也是由此更深刻的意識到,她現在是有丈夫的人了。她用了7年時間從一個小城女孩成了貴族太太, 算是完美的達到了她提升社會階層的目標。
將來, 她的孩子們也會是“Lady”和“Lord”, 她的孩子不用辛辛苦苦的捱日子,一出生就會有豪宅和錦衣美食, 將來還可能繼承她的名氣這樁遺產,想想就覺得很不錯呢。
加百列會玩所有貴族子弟都會玩的遊戲,跳舞也是高手, 華爾茲跳的很好。華爾茲在早期剛興起的時候被認為是一種“淫-蕩下流”的舞蹈, 原因是舞伴會互相接觸到對方的身體,但經過上流社會和王室的推廣之後, 現在已經成了最時髦最普遍的社交舞。
維塔麗喜歡跳舞, 能跟加百列在一起跳上一整晚。
她在馬德拉島上度過了自己的19歲生日。
*
離開馬德拉島之後, 乘船去了埃及,住在開羅。開羅地處熱帶, 所以什麼月份去也沒什麼差彆,都那麼熱。
他們租了一棟彆墅,從6月底一直住到10月初。
剛到馬德拉島,她便到了生理期,搞得剛嘗到情-欲美味的年輕男人十分鬱悶。
他似乎也才意識到女人是每個月都會流血的物種,這就是說,每個月有幾天他就不能做他熱愛的床上運動了。
加百列鬱悶了好幾天,每天晚上都要委屈巴巴的問, 還有幾天。
維塔麗非常嫌棄,不想理他。
在馬德拉島因為總是在外麵玩,回了酒店就在床上膩歪,壓根沒有時間考慮到工作,她剛想拿出稿紙,加百列就會問她,是不是寫信,寫信是允許的,寫作最好不好,現在是蜜月,蜜月就該什麼都不想,隻管玩,整天玩就好了。
說的很有道理,她隻能把創作激情放在信件裡,給養父寫了遊記似的信件,對母親說蜜月很愉快,今天又上哪兒去玩了、認識了什麼人。
在開羅也有一個多月沒時間寫作,加百列帶她去吉薩看了胡夫金字塔和斯芬克斯像,玩遍了周圍的考古遺跡,每去一處遺跡,她都會興致勃勃的寫信給福樓拜。
8月的一天,新婚夫婦大吵一架。
*
起因是文森特的弟弟,西奧·梵·高的信。
他們結婚之前,卡羅琳帶了一副文森特寄來的油畫,說是他送維塔麗的結婚禮物。
油畫很美,大概是文森特目前為止的最高水平,是他和維塔麗第二次去馬賽,在阿爾勒的時候畫的一張素描畫成的油畫。維塔麗站在麥田的田壟間,身前放著畫架,專心作畫。
金色的麥田,碧綠的橄欖樹,淺藍色的長裙,金棕色的長發,和碧藍純淨的天空。
色彩鮮明而不像他之前的油畫那麼色彩濃鬱,有很強烈的德加的用色的影子,似乎是為了表現他心愛的女孩,舍棄了他習慣的純色偏好。還因為抓不準型,很機智的畫的是維塔麗的側臉。
維塔麗很喜歡這張畫,將油畫掛在她的書房裡。加百列當時不是很高興,但也沒說什麼。
文森特隻是送了畫,沒有寫信,加百列樂觀的認為那個荷蘭人這下子該徹底死心了。
結果,西奧寫了信來,說文森特瘋了,他現在在某地做見習牧師,那兒環境很不好,是個礦區,文森特憐憫那些困苦的工人,也把自己搞得十分困苦,把他見習牧師那點少得可憐的津貼都拿去幫助工人們了,自己一天隻吃一頓飯,有時候一整天隻吃一隻圓麵包。
西奧覺得哥哥是因為維塔麗結婚了,所以想自我折磨,似乎不如此就不足以在肉-體上達到跟精神上同等的痛苦。
西奧懇求維塔麗能給文森特寫一封信,勸他不要過早把自己折磨致死。他已經誰的話都聽不進去了,可能隻有他心愛的女孩才能讓他改變主意。
維塔麗接到信後很吃驚,文森特看上去不像那種偏執的人啊。她還沒想好要怎麼處理這件事,加百列看到了信,氣得跟她大吵一架。
*
“你要回信嗎?”
“回信。怎麼了?”她還有點奇怪,平時他不問這些小事。
“給誰回信?”他聲音有點冷。
“西奧。”
他哼了一聲,“那‘你的’文森特呢?”
“不知道,我還沒想好。”她隨口回答。說完了,才意識到他的話不怎麼友善。“什麼叫‘我的’?他是他自己的,不是我的。”
“他不是嗎?那你又何必管他到底是死是活?”
“可我總不能看著他把自己折騰死吧?”她分辯。
“要我看,他肯去死倒也算是不錯!”他惡狠狠的說。
維塔麗這才覺得不對,“你怎麼了?”
“什麼叫我怎麼了?”他抓起那封信,一把揉成團,扔在地板上,“我不喜歡你心裡總想著彆的男人!”
“你莫名其妙發什麼火?”她皺眉。
“你說,到底在你心裡,是我重要,還是那個紅頭發的笨蛋重要?”他氣得眼圈都紅了。
“都重要——”她不假思索的說。
加百列瞪著她,“你說什麼?”他聲音忽然拔高:“維維,你怎麼敢這麼說?!”
“什麼叫我怎麼敢?”她是覺得自己說錯話了,但,他什麼意思啊?氣憤,倔強,“你是我的丈夫,你對我很重要;他是我的朋友,對我來說也很重要,我又沒說錯。”
“你還敢這麼說!”他要氣瘋了,“我是你的丈夫,我在你心裡應該最重要才對!不對!我憑什麼要跟那個家夥比?我才應該是你心裡唯一重要的男人!”
她也有點生氣,“你是很重要,可我總不至於給彆人寫一封信都不行吧?”
“我沒這麼說!”
“那我就要給文森特寫信。”
“我不允許!”
“你不允許算個屁啊!”她也生氣了:這大男子主義命令式的口氣鬨哪樣?
他怒氣衝衝的瞪著她,隨即將桌上的稿紙、墨水瓶、筆全都拂到地板上,“就是不允許!”
她氣得怒火攻心,“加百列!你是個混蛋!”
撲過去用拳頭捶他,但馬上就被他抓住兩隻手腕,“你這個壞脾氣的女孩!”
“我討厭你!”她奮力想要掙脫。
“可我不討厭你,還很愛你。”
“滾吧你!”一腳踢在他小腿上。
他疼的喊了一聲。
*
對打了幾下,她就被扔到床上去了。
男女體力差異真是叫人沒想法。
他已經在動手解開她外衣上的紐扣,她扭動身體,“不要!你要敢用做-愛來解決問題,明天我就回巴黎!”
加百列停下手,有點吃驚,還有點傷心,“Darling——”
唉!他聲音很好聽,還是像男孩一樣的嗓音,可以說相當的奶聲奶氣,她很喜歡,她也因此一直覺得他還是個大男孩。每次他說“Darling”,她都會覺得很開心,覺得這副嗓音配上這個詞,真是美妙無比,動人心弦。
可現在,又有一種受傷小獸的可憐。
她剛有點心軟,準備說幾句好聽的話,就見他忽然起身,離開了房間。
她愣住了,不明白他怎麼忽然跑了。
*
她躺在床上左思右想。
所以,他是吃醋了,妒忌了,對嗎?之前他好像從來沒有明確的表示過對什麼人的妒忌,也沒問過,她當然也不會閒得無聊跟他說她的那些愛慕者,那不是沒事找事嗎?這麼看來,他對那些年輕男人應該都知道,文森特、路易——對了,想起來了,之前他確實開玩笑的問過她,但當時她沒往心裡去。他說的太灑脫,她就沒想到過,他也是會妒忌的。
唉!男人啊,你的名字是麻煩!
對文森特,她隻是欣賞他“現在還沒有太醒目但將來會很輝煌”的藝術成就,確實沒有什麼愛情。就像阿瑟曾經跟文森特說過的,他們兄妹都對錢很敏感,很現實,文森特一年沒有1萬法郎的收入,她壓根不會考慮他,更彆提文森特下麵還有好幾個未成年的弟妹,將來的經濟負擔也不輕,她就是真的愛他,也會對此望而卻步。
再說了,她也想到過,文森特將來要是仍然走上繪畫的道理,那就會成為藝術大師,他的妻子不管是誰,都很難不會被他的光芒掩蓋,這可能是她最大的顧慮了。
比如,居裡夫人得了兩次諾貝爾獎,但有誰知道居裡先生到底是乾什麼的?其實皮埃爾·居裡跟太太瑪麗·居裡一起得到了1903年諾貝爾物理學獎,但人們隻知道居裡夫人。
加百列或許是認為他倆都學畫,會有共同語言,更談得來。
好吧,她是可以理解加百列的危機感,但是,這家夥怎麼敢用命令式的語氣對她說話啊?他以為他是誰!
她也很生氣呢。
加百列不像他一直表現出來的那麼溫和,她應該早就有覺悟才對,畢竟一個養尊處優從小就知道自己的社會地位的年輕男人,說話習慣命令才是正常的,他之前對她幾乎百依百順,這也就令她產生了錯覺,以為單憑他對她的愛可以讓他忘記階級差異,和生活習慣。
她有點失望,但理智告訴他,他並沒有做錯什麼。可能他換一種說話方式她會更好的接受。人都有占有欲,不分男女,你要說他沒有占有欲那才是奇怪的事情呢。
她懶得起床,想著一會兒要叫仆人來把地板上的稿紙撿起來,再擦乾淨地板。不高興!這家夥怎麼亂扔她的東西?討厭死了!
還沒等她想好等他回來要怎麼教訓他,就聽見房門被人狠狠的推開,又狠狠關上。
她驚得立即坐了起來。
加百列迅速的將輕便透氣的亞麻外套脫了,甩在地板上,很快走到床邊,“我都被你氣糊塗了。”他嘟囔著。
她瞧著他,沒說話。
“我妒忌他,妒忌得發瘋。”他扳著她的肩膀,苦惱的看著她,“要是我不愛你,僅僅隻為了你的美貌娶了你,幾年後我或許會接受他成為你的情人,沒關係,我也會在外麵有情婦,很多人都是這麼乾的,隻要你不跟他私奔,我就能假裝不知道。但我愛你,你的全部,”
他用手指小心的摩挲她的臉龐、下巴、鼻尖,“你的臉、你的身體、你的頭腦和靈魂,全都是我的,我不允許你想著彆的男人。”
狗男人的占有欲!
維塔麗想翻白眼的,但又覺得他這麼宣布主權又莫名其妙的有點可愛,於是便笑了。
他有點害羞,小聲嘟囔:“笑什麼?不許笑了!”
“就笑,你想怎麼樣?”
“想這樣!”他推倒她,撲在她身上。
“好疼啊!”她喊了起來。
他忙說:“疼嗎?壓到哪裡了?”但並沒有從她身上起來。
“你好煩,走開。”
他膩膩歪歪的在她臉龐、額頭吻來吻去,“快答應我。”
“不要。”
“我們都結婚了,這不是很合理的要求嗎?”
“你的說法不嚴謹,我心裡還有父親、哥哥們——”
“這不是廢話嗎?!”他氣惱的咬她的耳垂,“除了你的親屬之外,不許想著彆的男人了。”
“我都跟你結婚了,你能不能有點自信?”
“唉!Darling,你心裡根本沒有我!”可委屈了。
“彆這麼說。你再這麼假裝,我就要生氣了。”
“我來幫你寫回信,保證讓他從此以後對你一點想法都沒有!”
“不行。好啦,你都21歲了,就彆這麼孩子氣了。”她費力推開他,“總之,我能處理好。收好你的妒忌心,我允許你偶爾妒忌一下,但不能過多。”
“你對我一點都不公平。”
“很公平了,我都沒有計較你去彆的女人那兒學習。”
他一聽這話不太妙,趕緊退了一步,“好好,我可以假裝他不存在。”想想不對,又說:“你隻能給寫信的這個梵·高回信,不許你給文森特回信。”
“你說不許就不許了嗎?”她下了床,撿起幾張稿紙,“你看!你得賠我紙。”
“我明天給你買一包新的稿紙。”
“現在就要。”
“那我現在——你不是還有稿紙嗎?”
她便衝著他笑,“笨蛋!”
“什麼呀?怎麼又罵我笨蛋?”他也下了床,“我叫蕾拉過來收拾一下。”
“不,你來收拾。”
他楞了一下。倒不是他不會做這麼一點小事,隻是,超委屈的呢。
“下次——呸!不對!我才是要不許你有下一次呢。以後不許跟我發火,更不許亂扔我的東西。”
“好啦,我知道了。”他很是乖巧,蹲下來撿起幾張乾淨稿紙。但也就是做做樣子,站起來後就沒有再去撿。
墨水瓶很厚實,沒有打碎,但墨水已經流了出來,弄汙了地板和很多稿紙。
“維維。”
“嗯?”
“你得知道男人是怎麼想的。”
“我知道的。”
“是嗎?說說看。”
“男人想保證自己的交-配權,所以要將女人私有化,這樣,女人就成了你們的附屬品,當然不允許跟其他男人有來往了。說到底,是男人想保證女人的孩子是自己的種。我說的對嗎?”